这张脸,衡子轩认识。
花有伤更认识。
因为这是花有伤的脸。
这张脸正在紧闭着眼睛,嘴角耷拉着,一副愁苦之像。
衡子轩指着墙洞里的脸,看着面前的花有伤,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他前面的花有伤隐去不见了。
墙洞里面的那张脸睁开了眼睛,唉叹了一声,面上愁苦之色更重了。
轰隆一声,墙体破开了。
墙里面的花有伤走了出来。
他对衡子轩伸出了大拇指,赞道,你比以前厉害多了。
衡子轩说,彼此彼此,你现在不是已经练出分身了吗。
花有伤点了点头,伸手看着自己的手。
手上少了一根手指头。
他苦笑着说,现在我只能将手指炼化成分身,你已经给我烧掉了一个,现在我只有九根手指头了。
衡子轩轻笑了一声,并未说话。
花有伤盯着他说,不知道我们现在谁厉害。
衡子轩挑眉道,为何不比试一下。
花有伤点点头,说好。
于是,他们来到了一座山顶之上。
山顶的面积很宽旷,很安静,连鸟叫虫鸣都没有。
现在是黑天,不知是何时,抬头看月亮,月亮已行到了夜空最中间。
花有伤和衡子轩面对面站立着,中间相隔了大约十米的距离。
他们都背负着双手,看起来都非常自傲。
花有伤问道,是生死之斗,还是点到为止。
衡子轩说,你说吧。
花有伤说那就生死之斗吧,反正总有一天,我们要以死相见的。
以死相见?衡子轩皱起了眉头,似乎对这个词感到不满意。
是的!花有伤点点头。
衡子轩不禁哑然一笑,说整得好像跟双双殉情似的。
花有伤摇了摇头,表情认真地说,不是两个都死,而是只死一个,在你眼中,我死,在我眼中,你死;我能看见你死,或者你能看见我死,这就是以死相见,你懂了吗。
衡子轩点了点头,笑得甚是揶揄,说我好像懂了,请问,以死相见,是不是你发明出来的词?
花有伤冷冷地道,好像是我从某本书上看的,就记住了。
衡子轩哦了一声,不再说话了。
花有伤掏出一把锋利的匕首,将手指割断两个,往空中一扔。
只见两根手指头顿时幻化成了两个花有伤。
衡子轩说,你一上来就使用分身术吗。
三个花有伤,一个也没有搭理他的话茬,分别从三个方向将衡子轩给包围住了,好似将衡子轩困在了一个三角形地段之中。
呼啦一声。
衡子轩的头上冒出了一个巨大的火球。
又是呼哧一声,他的鼻孔里也喷出了两道火苗子。
他眼睛内的瞳仁也由暗红色变成了火红色,熊熊燃烧着。
忽然,有一个花有伤欺身上来,一拳打在了衡子轩的脑袋左边。
衡子轩没有动。
又一个花有伤扑了上来,一拳打在了衡子轩的右胸之上。
衡子轩站在那里,还是没有动。
第三个花有伤则是往上一跳,用脚穿在了衡子轩的后背上。
衡子轩始终没有动一下。
三个花有伤如同标枪一般,在衡子轩的三个身体部位上扎着。
衡子轩感到背后受力最强,便已猜到,背后的花有伤是真身。
他一手抓住了左边花有伤的手腕,另一手抓住了前面花有伤的手腕,暂时没有理会背后的真身。
就这样,他们四人形成了一个僵持的局面。
这是一场内力的比斗。
两只拳头,一只脚掌,纷纷爆发着蓝色的光波,光波一圈一圈的,在衡子轩的身上蔓延开来,仿佛是在电击一般。
衡子轩的身子开始变红,变得通红无比。
两只被衡子轩抓着的手腕,被高温灼伤了,两个分身感到剧烈的疼痛,他们想将拳头抽回去,却怎么也抽不动,不禁大为慌张,纷纷扭头看向了衡子轩背后的真身。
真身花有伤也正在疼得呲牙咧嘴的,有些自身难保,因为脚底板被衡子轩的背给灼伤了。
衡子轩皱了皱鼻子,因为闻到了烤肉味。
真身花有伤当然想到了撤,他又不是傻子。
但他的脚却丝毫挪不动,被衡子轩体内发出的强大力量给吸附着。
衡子轩哈哈笑了起来,大喊一声弱爆了,便突然不见了。
冷不丁地失去了力量支撑点,三个花有伤撞击在了一起,抱成了一团。
三个花有伤很快就分开了,纷纷站定,各自背负着双手,一副傲然的大宗师架势,好像刚才抱成一团的不是他们似的。
他们的眼珠子在转动着,寻找衡子轩。
可衡子轩好像不在山顶之上了。
突然,其中一个花有伤哀叫起来,身子开始慢慢地熔化了,不一会儿,就化成了一滩黄水。
化掉的是一个分身。
真身花有伤见失去了一个分身,不由得心疼不已,赶紧上前抚摸着另一个分身之体,急问道,你没事儿吧。
幸存的分身表情十分难看地摇摇头,说暂时还没事儿。
真身花有伤脸色倏地变了,气急败坏地大喝道,什么叫暂时还没事儿,你到底怎么了,现在感觉怎么样,快说实话。
分身花有伤哇地一声,嚎啕大哭了起来,说我现在好难受,身子正在不断地膨胀,我快要撑不住了,主人,你快点儿把我变回来吧,兴许变成手指头,我就好了。他的话刚落完,身子就嗖地不见了。
一根肿大的手指头掉落在了地上。
看着还在继续肿胀的手指头,真身花无上紧蹙着眉头,有一种非常不好的感觉。
叭的一声响亮。
手指头炸掉了,渣滓迸溅到了真身花有伤的脸上。
真身花有伤仰天凄厉地大叫起来。
他败了,败得一塌糊涂。
他没想到衡子轩现在已经变得如此厉害了。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花有伤打算以后再报仇,现在报仇就是等于找死,不如找个地方躲起来,好好修炼上一段时间再说。
但他这个念想好像要成为梦想了。
永远都不可能的梦想。
因为他的身子出现了变化。
他正在逐渐地熔化,从踹过衡子轩后背的那只脚开始融化。
熔化的速度越来越快,他倾尽了全部的功力,也无济于事,他根本就阻止不了熔化现象,他感觉自己的身子就像掉进了火炉中,像掉进了熔岩之中,身子正在一点一点儿地消失着,剧烈无比的炙热感,让他痛不欲生,无法承受。
哀嚎声惨绝人寰,一声一声地划破了宁静的夜空,回荡在山谷之中。
大约半个时辰过后,哀嚎声消失了,花有伤的身体不见了,在原地,只留下一滩黄色的水。
衡子轩正在牢房里发呆。
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在看着蜡烛。
蜡烛正在熔化着。
梆梆两声,惊醒了衡子轩。
原来是绿衣人来送馒头了。
衡子轩冲上去,一脚踢飞了他的馍篮子,指着外面,大吼一声滚。
绿衣人愣住了,然后慢慢地弯下腰,先把馍篮子捡起来,才开始拾起地上的馒头,一个一个地拾着,轻轻放在馍篮子里,仿佛一个个的馒头都是金玉馒头似的。
把馒头捡完之后,他将篮子用胳膊挎着,就像一个娘们似的,站在衡子轩面前,轻声问道,你到底怎么了。
啪!
绿衣人脸上冷不丁地挨了一巴掌。
衡子轩摇晃着巴掌,说你滚不滚。
绿衣人一脸潸然,慢腾腾地转过身,一步一步地走掉了。
衡子轩看到地上还有一个馒头。
应该是绿衣人故意落下来的。
衡子轩笑了,笑得非常的苦涩。
他突然一脚把馒头踩碎了。
他要出去,出去大吃大喝一顿,要来上二百串羊肉,和一大罐子女儿红。
一脚将牢房的门子踹开了,然后他就看到了一个人正在外面站着。
是绿衣人。
绿衣人的胳膊上正挎着四只馍篮子,一条胳膊上两只。
馍篮子里的馒头满满的,白花花的。
衡子轩说,你怎么还不走,还杵在这儿干什么。
绿衣人的眼圈红了,他嗫嚅着嘴唇说,我的馒头卖不出去了。
衡子轩说怎么卖不出去了,不是生意很好吗。
绿衣人哭着说,他们都说我的馒头苦,都不愿意吃了。
衡子轩说你的馒头的确很苦,你是用眼泪做的馒头吗。
绿衣人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我的确是用眼泪做的馒头。
衡子轩大惊,朝绿衣人屁股上踢了一脚,大骂道,你也太缺德了吧,好好的水不用,干嘛要用眼泪呢。
绿衣人说,是因为思念。
衡子轩不吭了,他突然觉得绿衣人很可怜,很孤独。
思念多,眼泪就多。
绿衣人到底是谁的思念,竟然流这么多眼泪。
衡子轩搂住他的肩膀,柔声劝慰道,如果能找回,就尽最大的努力去找回,如果不能找回,就应该尝试着放下,对自己好点儿。
绿衣人猛扑在他怀里,大声痛哭起来。
衡子轩轻拍着他的后背,脸上露出了不耐烦的神色。
绿衣人仰起头,流着眼泪,微笑着,隐去不见了。
衡子轩突然感到胸间湿漉漉的,赶紧往怀中一掏,掏出了那只玉佩,是曼紫萱送给他的玉佩,玉佩湿漉漉的。
他大感奇怪,玉佩怎么湿了呢?往胸襟上仔细一瞧,只见已湿了一大片,想必是绿衣人的眼泪给浸湿透了衣裳,染上了玉佩。
看到玉佩,衡子轩鼻子酸楚不已。
不知道曼紫萱现在过得怎么样了,有没有忘了自己。
唉声长叹了一番,衡子轩将玉佩重新揣入怀里,朝监狱外走去。
他遇到了牢头。
牢头正在独自一人吃肉喝酒,吃的是驴肉,喝的是花雕。
衡子轩讥笑道,天上龙肉,地下驴肉,你也真会挑肉吃。
牢头猛然一拍桌子,大骂道,谁让你出来的,给我滚回去。
衡子轩奔过去,一脚将桌子给他踢飞了,然后笑吟吟地看着牢头。
牢头往前一扑,一条胳膊勒住了衡子轩的脖子,一只手抓住了他的头发,口中嘿喝一声,连腿绊带腰拱的,就使劲往下摔。
噗通一声。
衡子轩被撂在地上了,跌了一个狗啃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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