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
站在恢弘大气的大门前，乔晨曦仰着的脖子都有些酸了才回头狐疑地望向纪云宸。
一路上她都在猜会是什么地方，而现在，她就站在一所大学校门口。
朝气蓬勃的年轻男女有说有笑地进进出出，乔晨曦却一脸茫然。
纪云宸信步走到她身后，开了几个小时的车，或者应该说，看了很久乔晨曦伪装的睡容，但他看起来一点都不困顿。
“你不记得了，这是我们认识的地方。”
很简单一句话，纪云宸当先越过乔晨曦缓步往里走。
在拱门处，他回头看了乔晨曦一眼。
这一眼是在鼓励她，鼓励她自己迈出那一步。
乔晨曦站在原地，她踌躇着。
讳莫如深将视线从金灿灿的校徽处下移至纪云宸稍显殷切的目光中，乔晨曦的心跳莫名加速。
这个地方，仿佛真的和她有什么特殊联系一样。
与纪云宸同一所大学，乔晨曦是知道的，毕竟他从纪融天口中知道了一个版本的故事。
只是，听起来和感受起来，还是不一样的。
完全，不一样。
纪云宸停在原地等待，他显得极其有耐心。
校门口的人流量还是比较大的，因为时间已经是大部分课程结束后的晚饭点，夕照辉映在鎏金的大字上，闪闪发光。
有不少学生注意到了乔晨曦和纪云宸，毕竟，他们两个就是扔在人堆里，也十分扎眼。
不想太过引人注目，乔晨曦这才硬着头皮快步走向纪云宸。
纪云宸倒像是微微松了口气，在乔晨曦走到面前时，他忽然向她伸出手。
“干嘛？”乔晨曦不解。
纪云宸似笑非笑，幽幽说道，“人太多，以防你走丢。”
“……我自己会跟紧，不用……喂！”
乔晨曦话音未落，纪云宸便强势地拉过她的手往里走。
从大门的阴影处走出去，便是遍地橙红的夕阳。
沐浴进阳光的一瞬间，乔晨曦想发飙的话却是硬生生憋了回去。
她眼前的画面微微一晃，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脑海里重叠了起来。
但当她用力去回想的时候，却又发现其实什么都没有。
她的大脑空荡荡的，只是一个巨大的闪存，拼命地记下眼睛所看到的，耳朵所听到的。
以及，她手心里感受到的。
乔晨曦心里清楚，她不可以这样随波逐流。
可这一刻，小跑着才能跟上的步伐，她却不舍得甩开。
仿佛进入这样一个地方，情绪就倏然被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力量左右了。
纪云宸一路拉着乔晨曦向前走，没说话。
校园很大，风景也很美，两个混在学生人群中的社会人，偏又十分和谐地融入了这样一个充满生机与活力的氛围。
纪云宸驾轻就熟地带着乔晨曦穿廊走巷，绕过了好几栋教学楼，最终来到一处比较隐蔽的小树林。
树林外面是连接着车道的石拱桥，而这里，显然很少有学生会来。
地上铺满了黄色的落叶，不知名的树木并不粗壮，却足够笔直，密集地林立在穿过整座学园的小河旁边。
“飒飒飒”，风过耳。
轻柔的秋风带着丝丝凉意，将摇摇欲坠的枯叶从树梢采下，再翩翩送到地面。
乔晨曦一下看呆了，尽管环境音不算安静甚至可以说有些嘈杂，但她的内心却骤然宁静了下来。
这个地方，她很熟悉，有强烈的这种感触。
纪云宸放开乔晨曦，在她背后默默地看着她往小树林深处慢慢走去。
这一刹那，他眼里的时光仿佛一下回到了六年前。
眼中的还是同一个人，他还是站在同一个位置，看着眼中的人走向同一个地方。
这里是纪云宸和乔晨曦的秘密花园，有空的时候都会来这里放松，看书或者写生。
那时候的乔晨曦，尽管画技糟糕，却热衷于描画各种喜爱的自然风景。
在纪云宸眼中，可爱极了。
“簌簌簌”，风将地上的落叶扫起，而后轻轻扬洒在低空中。
乔晨曦刚好回头，落叶悉数落下，她才看清了离她已经有点距离的纪云宸的面容。
她不由怔住，因为纪云宸此时的眼神，比拂面的清风更加温柔。
他微微扬着嘴角，夕阳透过树木的间隙投射在纪云宸身上，形成无数道光幕。
霎时的恍惚，乔晨曦定定站在原地，甚至忘记了呼吸。
这时，纪云宸才欣然迈出步伐。
他径直向乔晨曦走去，踩着夕照，踏过遍地金黄。
惊鸿一瞥，乔晨曦的脑海中猝然跳出这个词，但已经不足以描述此时印在她眼底的风景。
一切似乎都是注定好的，是那样的水到渠成。
唇上感受到温度时，乔晨曦没有抗拒，她反而双手攀上纪云宸的脖颈。
互相索取的热烈，让风也逐渐变得温暖起来。
绵长的一吻，仿佛要到天荒地老。
将乔晨曦珍惜地拥在怀里，纪云宸在向对方汲取着缺失的所有空白时间。
从激烈到温柔，由侵略至缠绵。
结束的时候，乔晨曦绯红着双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浑身软绵绵地靠在纪云宸肩头。
谁都没有说话，静静地让时间在他们周身流淌。
已经是秋天的尾巴，夕阳持续的时间很短暂。
纪云宸持续收紧拥抱着的双手，他已经等了太久。
但只要乔晨曦还在，即便她无法马上接纳他，他便会一直等下去。
毕竟，以为乔晨曦已经不在的那段时光，他足足熬了五年。
余力不足的夕阳缓缓从山的另一端沉下去，薄暮的雾气自树林深处缓缓溢出来。
轻轻拍了拍怀中人的背部，纪云宸轻声在其耳旁说道，“得走了。”
逐渐变得昏暗的光线，很好地将乔晨曦的窘迫藏住。
她的脸埋在纪云宸宽阔的胸膛中，默默点了点头。
耳边已经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纪云宸的心跳。
有力而急促地跳动着，交织在一起，让她内心更加动荡不堪。
乔晨曦甚至抬不起头来看此时纪云宸是什么表情，她在害怕。
她应景接受了一次纪云宸，然后呢？
被纪云宸拉着走出小树林，乔晨曦望向路的另一边，此时正好路灯由远及近，一盏一盏亮了起来。
眼中的世界瞬间被点亮，映衬着天方四合的深蓝色天空。
“真美。”
“真美。”
两个声音像约定好了一样，同时发出赞叹。
乔晨曦转头，刚好落进纪云宸的眼中。
四目相对，两人忽然都笑了起来。
脸上还是热热的，乔晨曦笑得眼眶一红。
没有多余的话语，似乎此时说话便是多余的。
纪云宸牵着乔晨曦的手，散步着顺着来时的路走回去。
在他们走到教学楼中间的长廊时，突然有人从背后喊了纪云宸的名字。
纪云宸回头，却是当即把对方认了出来。
“是你。”
“哈哈哈，幸好你还记得我，要不我这一叫多尴尬。本来我还不确定，寻思着你这大老板不应该来这里散步啊。”手里抱住一摞书的男子扶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一脸喜出望外。
纪云宸扫了一眼对方手上的书，顷刻了然，“你真的回来当老师了。”
“我说得出，肯定就做得到嘛！只是竞争好激烈，如果我不是从这里毕业出去的学生，可能就落选了，拿了个感情分。”眼镜男半开玩笑地说着，这时，他注意到纪云宸身边的乔晨曦。
回廊的照明灯还没开启，视野显得有些昏暗，他没看清乔晨曦的脸，便直接乐呵呵地用肘部碰了一下纪云宸，故意阴阳怪气地说道，“也不介绍介绍？”
但他话刚说完，没纪云宸反应，便直接上前向乔晨曦伸出手，“开玩笑的，这哪里还需要介绍。你们这对神仙眷侣，这么多年了还如胶似漆，真是令人羡慕。好久不见，晨曦。”
可就在这时，男子忽然僵住动作。
因为他所认识的乔晨曦断然不是长着眼前的模样，他的表情瞬间就尴尬了。
作为同学，他认出纪云宸后，看着相同的身形，以后纪云宸身边的就是乔晨曦。
可事实上，她确实就是乔晨曦。
“这个……不好意思啊，小姐，有所冒犯。你别介意，我们是大学时候的同学，我和你家这位开玩笑呢。”硬生生地自圆其说，男子慌忙收回手，不由偷偷瞪了纪云宸一眼，是在怪他没阻止他，或者没提前跟他打招呼。
乔晨曦倒是不介意，但她也不好解释她就是对方口中的“晨曦”，只是由她伸出手，大方地说道，“没事，多谢关照。”
纪云宸则是看着乔晨曦恬淡的面容，似笑非笑。
不过他也没有做出解释，打过招呼后，便带着乔晨曦离开。
但纪云宸不是马上驱车回去，而是进了校外美食街的一间小面馆。
乔晨曦啧啧称奇，总觉得纪云宸和这样的小店十分违和。
只是，当热腾腾的汤面端上来后，乔晨曦便摒弃了这种想法。
人总是不会拒绝美食的，特别是莫名有熟悉感的美食。
乔晨曦拿不准纪云宸带她重游故地，是想借此唤醒她的记忆，还是什么。
但这一趟，她知道已经有什么东西产生了实质性的变化。
然而，在她碗里的面还剩至少一半的时候，乔晨曦的手机铃声忽然从口袋中传了出来。
她动作一滞，心脏也跟着重重跳了一下。
她抬眸望了纪云宸一眼，纪云宸的目光倒是十分平静。
可她却有不好的预感，带着这种预感，乔晨曦掏出手机。
果不其然，屏幕上显示的，是纪融天的来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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