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呆呆坐在这里是在等我吗？”
随着熟悉声音响起的，是一沓文件轻轻拍在头上的轻响。
乔晨曦当即睁眼，愣了一下抬头，背光的面容微微笑着，自信狷狂的神态睥睨四方。
她有一瞬的恍惚，但看清是纪云宸后，便绽开甜甜的笑颜。
“才不是，我在这里感受自然而已。”不想承认自己的小心思，乔晨曦微红着脸别过头。
纪云宸却是了然地扬起嘴角，他向前一步，俯身将乔晨曦面前的阳光悉数挡住。
被盯得有些不自在，乔晨曦小声嘟囔，“我哪儿知道你一定会经过这里。”
“从教学楼去实验室，这里是必经之路，我应该没说错吧？”
纪云宸坏笑着显得有些不依不饶，但就在乔晨曦抬头要辩解的时候，他却突然伸手，单手绕过乔晨曦的后脑勺，一把将她托到眼前。
额头抵着额头，四目相对。
“知道了，只是偶遇，但我很开心。”
比之六年后的纪云宸，学生时代的他似乎更坦率一些，但行事也更张扬。
缓缓睁大眼睛，乔晨曦也温暖地笑了起来。
再闭眼，她感觉到的却是眉心的一点微凉，而后逐渐变得温热起来，轻轻的摩挲，是无言的温柔。
心下咯噔一声，乔晨曦猛地睁开眼睛。
刚才那一瞬间，在她脑海里闪过的画面，是那样真实。
真实到，她的目光再触及纪云宸成熟的面容时，竟怔住了。
“我不能接受这是最后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纪云宸并没有对乔晨曦做什么逾越之事，他只是抬手抚平了她眉间的皱褶。
这个动作，他在乔晨曦身上从以前到现在，已经不知道做过多少次。
乔晨曦却是呆呆地望着纪云宸，她的眼底动荡得厉害，百感交集中没忍住溢出眼眶的泪水。
却是，听到一声极轻的叹息。
抬手为面前人拭去泪水，纪云宸深深地看进乔晨曦闪烁的瞳眸里，缓声说道，“来我身边，就什么都不用想。”
“……”乔晨曦垂眸，如果事情都能像说起来这么简单，她又何苦挣扎到现在。
“只是安慰的话，就不用说了。”自己用手背蹭了蹭眼角，乔晨曦最终还是没将她刚才看到的片段说出来。
也许是从尘封的记忆中泄露出的一小段，又或者是无法解释的即时臆想，乔晨曦却莫名更加沮丧。
如果她以前和纪云宸足够亲密，那变成现在这种境地，岂不是更加唏嘘。
况且，她即便点头，似乎也改变不了什么。
凝眸将乔晨曦印入眼底，纪云宸收回身势，重新坐回椅子上。
他知道乔晨曦在意的是什么，但如果不是可以很快不留后患地解决的事情，纪云宸并不想徒增乔晨曦的烦恼。
每个人的心理承受能力都有一个阈值，而乔晨曦已经趋近届满。
突破了这个阈值，也许乔晨曦能拿回属于自己的记忆，但纪云宸不想让乔晨曦以痛苦的方式回想起他们的从前。
“之前你说过你不在乎自己的过去，只着眼于未来。”纪云宸讳莫如深地望着乔晨曦，这段时间以来，他们太缺乏交流的时间，以及乔晨曦强烈的抵触，都让他一次次错过传达心情的机会。
轻抿薄唇，纪云宸正襟危坐着，仿佛正要谈一笔生死攸关的交易。
他接着说道，“由我来说这种话，对你完全没有说服力，但我只想让你明白，我有足够的准备迎接有你的未来。而你，只需要从现在开始，迈步往前走。”
“停留在一个地方太久，来路和去路都可能会消失。但只要有我在，无论你迷失在哪里，我都会找到你。”
目光灼灼的纪云宸，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在重重撞击着乔晨曦的心脏。
然而，她却不得不将自己从幻想的舒适中拉回残酷的现实。
“说得轻巧。”终于端起杯子浅浅喝了一口咖啡，乔晨曦是想用咖啡因来使自己保持头脑的清醒。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也开始只喝黑咖啡，仿佛加奶加糖，便是一种罪过。
“纪总，市民们总是很关心你的情感问题，你近期的婚讯，应该让不少人津津乐道吧。”乔晨曦太在意那个红衣女人，也许是因为她看出来这个女人与沈凉然的不同，便更加无法忽略。
尽管，她仍旧强硬地让自己立于纪云宸的对抗面。
手上微微用力握着尚且温热的杯子，乔晨曦心中有不太好的预感。
她虽然没有直接提出来，但这种明显的暗示，纪云宸不可能听不出来。
但他却一直在避开这个话题，如果不是有问题，为何闭口不谈？
咬牙，乔晨曦缓缓抬眸，视野里的纪云宸，看起来比任何时候都要柔和。
可是，那目光之后潜藏着的是什么，乔晨曦却始终看不懂。
“你说你想补偿我，但我不想接受一个有妇之夫的补偿，你不在乎，但是我要脸。”语气瞬间加重，乔晨曦眯起眼眸，“不过你不要搞错了，我并不是说我已经原谅你了。我们顶多算是谈判破裂，后面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你也别再说要补偿我之类的话。”
“你愿意说，但我不愿意听。”
补上最后一句，乔晨曦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但话刚说完，她就有些懊恼。
她并不是来找纪云宸吵架的，她明明，想要缓和纪融天和纪云宸之间的矛盾，结果，反而激化了她自己的情绪。
可是，她控制不住自己。
面对着纪云宸，乔晨曦的情绪越来越受影响。
明明，她是想好好说的。
“你在意的是这件事吗？”纪云宸似乎早就料到乔晨曦会有这种反应，他抬手便招来服务生，点了一份低糖舒芙蕾和蓝莓慕斯。
这两样，都是乔晨曦与纪知念一起时会吃的糕点。
乔晨曦微微敛容，却是困惑地看向纪云宸。
难道，这件事还不算什么吗？
这时，纪云宸才终于开口谈论关于他与红衣女子婚约的事。
但他没有提及这个女人究竟是谁，以及与乔晨曦有没有什么关联，也回答得足够简短，甚或对乔晨曦来说，没有多少意义。
“这件事我会处理，还有介意的吗？”纪云宸的眼底波澜不惊，他平静地看着乔晨曦，如同时光也能在这一瞬间静止一般。
“……”乔晨曦反而更加不爽，这种不爽，大概在于纪云宸的全盘接收。
可他却又什么解释都不说，让乔晨曦越发觉得此地无银三百两。
“哦，念念的事。”
似乎才突然记起乔晨曦一开始所说的话，纪云宸又补了一句，“他没事，你不用担心。”
提到纪知念，乔晨曦才猝然想起约纪云宸的初衷。
她有些促狭地搓了搓杯子，脸上闪过一抹绯红后，正了正自己的脸色。
正视着纪云宸，乔晨曦可不会这么一句就被打发。
“他回家了吗？我想见见他。”直言不讳，乔晨曦就是莫名想见纪知念。
“念念说要学医，就跟着周恺出差了。你想见他，等他回来我便告诉你。”纪云宸授意的陪同出行，自然也就他和周恺能知道纪知念回来的确切日期。
乔晨曦微蹙眉，虽然她不怀疑纪云宸说的话，但却觉得怪异。
这段时间不见，纪云宸又刚从漫长的昏迷中醒来，难道此时不应该是亲子时光吗？
当然，纪家父子和一般父子是不一样的。
“您好，您点的餐已经送齐了。”
服务生忽然出现，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吹弹可破的舒芙蕾和晶莹剔透的小蛋糕，甜蜜的气味顷刻在空气里散开，但在此时出现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乔晨曦根本没什么胃口，但想来不怎么吃甜食的纪云宸，却伸手切了一小块下来，当着乔晨曦的面放入口中。
他吃的，不是低糖版的舒芙蕾，而是正常甜度的蓝莓蛋糕。
这一口，把乔晨曦给看惊了。
樱唇微张，她想说的话却梗在口中。
“嗯，真甜。”纪云宸给了两字的评价，却是望向乔晨曦，将剩余的所有蛋糕连同舒芙蕾都向她面前推了一下，说道，“你应该尝尝。”
“……”话题突然变得比较奇怪，乔晨曦没动。
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倒是心下微微一松。
不着痕迹地吐出一口气，乔晨曦终于能开始正常交流。
她对纪云宸摆了下手，示意她现在并不想吃，而是说道，“那几张照片，是我偷偷藏进……住在你家那个女人的车后箱时拍的，里面有三个文件夹，我一个字不落全拍下来了。”
“我并不是想帮你，只是觉得可能事关重大。”
乔晨曦说完忙不迭跟上一句，但一时之间似乎也诌不到好的借口。
纪云宸却是淡淡笑了，他望着乔晨曦几秒，突然站起来走到她面前。
乔晨曦下意识往里靠了一下，纪云宸却是向她伸出手。
看着伸到眼前的手，因为一周时间都沉睡在花房里，白皙得近乎透明。
乔晨曦狐疑问道，“做什么？”
纪云宸挑眉，眼中闪过一丝转瞬即逝的玩味，“带你去一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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