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默咽了口唾沫，乔晨曦伸手轻轻推开浴室的门。
里面的水汽十分充足，几乎迎面扑来。
她用手在面前扫了两下，一眼便看到浴缸里的纪云宸。
只露出一个头，看着没有任何动静，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怎么了。
在踏进门前，乔晨曦犹豫了一下。
但最好她还是咬咬牙迈步走了进去，第一个动作就是打开抽风机。
很快，缭绕在眼前的雾气便散去很多。
乔晨曦小心翼翼地靠近浴缸，纪云宸仍旧一动不动。
浴缸里虽然放了浴盐，但似乎还没完全打泡，所以水面没什么泡沫。
乔晨曦扫一眼，纪云宸的身躯一览无遗。
她即刻红了脸，赶紧用手挡住视线，并撇过脸。
“喂，喂！纪云宸！你听到没有？醒醒！”
在浴室里待的时间越长，乔晨曦的脸就越红，明明她应该更坦然一些，对着面前这个男人的裸、体她紧张个什么劲？
“纪云宸？”可是叫了半天，乔晨曦发现纪云宸跟入定了一般，对外界的声音根本没有任何反应。
她有些慌了，难道真的让她不幸言中？
她立马伸手要去探纪云宸的鼻息，如果纪云宸就这么倒下，那她一点复仇的快感都没有。
必须是在纪云宸思维清楚的时候给他精神上的致命打击，乔晨曦才认为自己是真正做了一些事情。
伸出去的手微微发抖着，乔晨曦下意识凛住呼吸。
她也不知道自己所期望的是怎样的结果，讲道理，这么毫无防备的纪云宸，她见的次数实在太少了。
从来，站在她面前的都是一个无所不能的男人，全身披满坚硬厚实的铠甲，哪怕是在对她让步时，都没有真正卸下精神上的防御。
乔晨曦举在空中的手骤然一顿，她突然萌生一个邪恶的想法。
看了一眼紧闭双目的纪云宸，乔晨曦稍稍收回手，在纪云宸眼前晃了晃，似乎是在确定对方真的没反应。
心下咯噔一声，乔晨曦不由想，如果她就这么把纪云宸按在水里，然后再若无其事走出去，是不是可以轻而易举杀掉这个男人。
被自己吓了一跳，乔晨曦好像是第一次发觉自己有这种想法，有，杀了纪云宸的想法。
之前几乎被仇恨冲昏脑袋的时候，她也曾设想过各种各样报复纪云宸的场景，但唯独没有要对方偿命这个选项。
明明是深仇大恨，却没有杀死对方的觉悟，反而很奇怪吧。
乔晨曦脑袋有点乱，各种各样的思绪碰撞在一起，最终，被仇恨占了上风。
“滴答”，不知从何处掉落的水滴在空旷的浴室里轻响，就如同倒计时一般。
乔晨曦的双手缓缓靠近纪云宸的脖子，掐住，往水里一摁，一切就都结束了。
所有的苦难，不管是五年前的那些背叛和杀戮，还是如今的彷徨和痛苦，所有的所有都将随着眼前这个人的消逝而消失。
“小曦，叔叔阿姨真的很遗憾，那个时候我没能力救他们。”
“是纪云宸，纪云宸迁怒杀了他们。”
“他以前是一个很暴虐恣睢的人，也曾经用过各种手段来折磨你。”
“我本想带你在意大利定居，永远离开这个恶魔，可是他却自己找了上来。”
“小曦，既然现在你已经知道了真相，便要坚强。”
“我们要复仇，一定要复仇，这个人，一定不能放过他！”
厉北的话，在乔晨曦的脑海里忽远忽近地回响。
但同时，也有一些其他的声音掺杂在里面。
“乔阿姨，我想让你做我妈妈。”
“不管什么，你都可以和我说。”
……
双手的震颤幅度越来越大，明明只有不到半米的距离，却仿佛需要用一生的时间才能到达。
“滴答，滴答”，水声清脆地溅起。
倒数之所以只有三二一，是因为时间足够短暂，才不易让人后悔，或者说，时间足够仓促，让人来不及仔细思考。
半晌，乔晨曦收回手。
在与自己的抗争中，她憋出了一身冷汗。
却在这时，水“哗啦”一声，一只温热的手冷不丁抓住乔晨曦的手腕。
“为什么不动手？”
清冽的声音问着这个问题，一直一动不动的纪云宸终于缓缓睁开眼睛。
他似乎一直在等乔晨曦做出这个决定，不咸不淡的语气过于平静，让人听不出他究竟是松了口气，还是在遗憾。
乔晨曦当即盱衡厉色，她使劲动了动手腕，试图挣开，但纪云宸抓得很紧。
他不止牢牢抓住乔晨曦，在乔晨曦剧烈反抗时，直接将她整个人拖入浴缸。
“哗啦啦！”
满缸的水直接溢出了三分一，弄得到处都湿漉漉的，乔晨曦挣扎着坐起来，也变成了落汤鸡。
她有些恼羞成怒，戾色瞪着纪云宸，很不客气地反问他，“装死很好玩吗？”
纪云宸缓缓扬起嘴角，抬手把耳塞取了出来，“你不是有一瞬间想让我变成真正的死人？”
“……”乔晨曦无语地看着被纪云宸丢到一边的耳塞，原来是纪云宸还整着这东西，难怪她在外面敲门喊人都没听见。
可是，从她进入浴室开始，纪云宸就发现了吧？
这个男人就像要测试什么一样，在她面前装死，如果刚才乔晨曦足够狠心，即便无法直接杀死纪云宸，也会让他没有好果子吃。
可纪云宸却轻描淡写地补了一句，“如果你刚才真的想杀我，我会配合你。”
“配合我？”乔晨曦先是一愣，而后嗤鼻冷笑道，“那你不如自杀，这样我还不需要担什么罪名。”
“哈！”纪云宸笑出声，他已经很久没这么笑过。
乔晨曦则是看得莫名其妙，她撑着浴缸的两侧试图站起来。
但加过浴盐的水特别滑，以至于浴缸边缘也找不到很好的着力点，再加上她本身有些慌乱，扑腾了好几下，乔晨曦重新摔回浴缸。
确切地说，是摔到纪云宸身上。
虽然被乔晨曦搅动起来的泡沫将他们的身躯遮盖住了一些，但仍然改变不了纪云宸赤身裸、体这个事实。
身上感觉得异样的温度时，乔晨曦顷刻浑身僵住，面露尴尬之色。
纪云宸倒是一脸平静，尽管他的眸底已经慢慢染上欲、望的颜色。
“别动，我只是想和你谈谈。”
“……”乔晨曦眼角抽了抽，她摊开手，无语地说道，“在这里谈，就这样？”
一个衣衫不整的人坐在一个一丝不挂的人身上，谈论一些十分严肃的话题，这个场景怎么看怎么违和，甚至有些不可理喻。
纪云宸却不觉得有什么，他仰头深呼吸了一口气，似乎是在控制自己的身体反应。
水还是温的，将两人温柔地包裹住，但因为只有三分二的水，这种天气下，纪云宸裸露出来的肩膀部分已经开始变凉。
特别是，乔晨曦还把抽风机打开了的情况下。
“都很狼狈，算是扯平，我不计较你闯进浴室，偷看我泡澡的样子。”纪云宸调侃了一句，但在看到乔晨曦下沉的脸色后，便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他长长吐出一口气，才颇为认真地又问了乔晨曦一次，“为什么刚才不动手？”
“……”乔晨曦皱紧秀眉，她其实不想和纪云宸在这种环境下聊敏感话题。
湿身play一样的场景，总让人无法集中精神。
但乔晨曦却也同时不敢轻举妄动，因为她知道她身下正在起变化的东西意味着什么。
虽然纪云宸有超强的忍耐力，但乔晨曦不想在这种时候玩火。
她还算镇定，稍稍抬起一些身体，勉强用手上撑着浴缸壁分担一些身体的重量。
浴盐生成的泡泡越来越多，香味也更加浓郁。
乔晨曦嗅了嗅鼻子，不怎么有所谓地回道，“你这么想让我动手？我只是突然觉得，不能让你解脱得太过轻松。”
“是吗？我还以为你突然发现我对你很重要，下不去手。”
纪云宸似笑非笑地看着乔晨曦，水珠从她的发梢浸润到脸上，而后滑到下巴滴落。
湿身的乔晨曦看起来并没有给人一种十分柔弱的感觉，反而是一种异常深刻的坚毅。
纪云宸嘴角动了动，身体自发对乔晨曦起反应，但他生生忍住去拥抱对方的冲动。
他知道此时的乔晨曦很反感他的某些行为，他好不容易让对方重新住回纪家，不能贸贸然将人逼走。
大概是看到纪云宸的克制，乔晨曦的脸色才稍有缓和。
她呐呐说道，“也许你曾经对我很重要，但绝对不是现在。”
“想知道真相吗？”
这时，纪云宸没头没脑地冒出这句。
乔晨曦微怔，她眼神复杂地望进纪云宸眼里，定定地看了好几秒。
末了，她却别过了头。
“真相我会自己去找，不劳你费心。”
说完，乔晨曦似乎终于找到正确站起来的方法，一下便稳稳立在浴缸里。
她身上带起大量的泡沫和水，居高临下地盯视纪云宸。
但她没说话，直接一脚跨出浴缸。
浴缸很快只剩下二分一的温水，但晃动的水花起了更多的泡沫。
湿透的衣服粘在乔晨曦身上，泡泡水不断从她脚下流出，乔晨曦的视线静静看着天花板与墙壁的连接线。
背对着纪云宸好一会儿，她才自嘲般说道，“下一次，我不会手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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