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云的天气，天光显得并没有那么明亮，照进室内甚至营造了一种阴暗清冷的氛围。
伏案的人一下一下揉着太阳穴，紧闭着双眼，背光的角度轮廓线仿佛会发光一般。
“叩叩”，敲门声过后，办公室的门被打开。
咖啡的浓香瞬间四溢，杯子放到桌上时，醇厚的油脂打着回旋潋滟着棕色的光泽。
享用者却似乎无法品出它真正的味道，只是用来提神罢了。
“总裁，会议下午三点才开始，你要不要这段时间休憩一会儿？”
摆了摆手，纪云宸铁青着脸，将文件盖上，“不需要。”
秘书很担心纪云宸的情况，这和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纪云宸的心力交瘁并不局限于同一方面。
但秘书又不好对纪云宸的私事过多问询，他只能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
“今天我会把数据重新校对一遍，以保证明天万无一失。”
“很好。”
纪云宸继续揉着脑袋，咖啡因的作用似乎让他的头更加疼痛。
秘书退出去后，纪云宸打算起来做点室内运动活络筋骨。
但就在他离开椅子的时候，手机忽然响了。
这一次的纪云宸淡定许多，他甚至已经开始不对乔晨曦会打来电话这件事抱有希望。
他的直觉是对的，来电显示是一串陌生号码。
“喂，你好。”
“……”
对方没说话，纪云宸将手机拿离了一些，确定自己已经接通了电话。
“哈喽？”耐着性子再打一声招呼，纪云宸逐渐沉下脸。
但对方仍旧没说话，甚至让人觉得话筒的另一端根本不是人。
因为听筒马上爆发出一阵尖锐的金属刮擦声，纪云宸一瞬拿开手机。
这种突兀的高强度噪音让没有得到良好休息的他一阵犯恶心，强烈的头晕让纪云宸差点没站稳，他趔趄了一步扶住桌子。
被丢开的手机屏幕还亮着，通话没有结束。
时间在一秒一秒地往上跳，但即使没有开免提，都能听到巨大的噪声。
纪云宸捂着脑袋，露出痛苦的表情，但还是硬撑着将手机拿回来，直接掐掉电话。
一瞬间，全世界都安静了。
纪云宸耳朵里还残留一些耳鸣，但比起裸耳听高分贝的噪音，已经舒服很多。
他的脸色很不好，原本就有些泛黑的脸，此时更加阴沉。
不知道是谁打来这样一通恶意满满的电话，已经不是恶作剧这么简单。
纪云宸迅速去查了号码的来源，但就和他所料想的一样，是一个网络IP拨号。
没有继续追查，纪云宸心里有怀疑的对象，只是觉得对方实在有够无聊，居然开始玩这种小把戏。
“乔阿姨，这里好大呀！”
跟着乔晨曦到场馆的纪知念，一直牢牢被乔晨曦牵在手里。
他们是坐的士过来的，因为需要预约，所以花了不少时间，到场馆的时候已经是早上十点多。
这是一个占地两个足球场的未来科技场馆，但现在只是一个框架，具体细节的设计就是乔晨曦的工作。
“还有办法让它看起来更大。”乔晨曦自信地回了一句，她心中早就有设计思路。
“乔阿姨，爸爸说过你的设计很棒！”纪知念冷不丁借纪云宸的话夸了乔晨曦一句。
乔晨曦微怔，她低头看向纪知念，表情微妙。
“乔小姐，你来了！昨天我就在等你了！”
场馆的管理是个大胡子大叔，十分热情地欢迎了乔晨曦他们。
看到纪知念的时候，大胡子有些意外，但他似乎很喜欢小孩子，直接一把将其抱起来。
“乔小姐，这是你家的小帅哥？长得真漂亮啊！”
大胡子亲了亲纪知念稚嫩的小脸蛋，纪知念的五官当即皱了起来。
他不喜欢和陌生人亲密接触，就是熟人都受不了过分的亲近。
但因着乔晨曦的关系，纪知念没有发作，强忍着嫌弃没吭声。
乔晨曦冷汗下来了，讪讪敷衍了一句，试图把纪知念抢回来，她一看纪知念的表情就知道他很难受。
但大胡子丝毫没注意到乔晨曦的暗示，他抱着纪知念便开始给乔晨曦做场馆介绍。
纪知念已经是一副魂游天外的模样，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忍住不去对大胡子大叔下手。
乔晨曦在旁边看得想笑，好不容易忍住。
“这个场馆一目了然吧？就是旁边有些水阀门，电表箱之类的需要注意规避。”大胡子的身躯十分庞大，估计有两百多斤。
这样的身材在意大利其实是很常见的，和纪知念纤细的身躯比起来，仿佛一座是大山，一个只是山尖上的一块小石头。
走了一圈后，大胡子才恋恋不舍地把纪知念放下。
“这是特意给你配的钥匙，想过来随时过来看吧！我还有点事就先走了！”
大胡子将钥匙交给乔晨曦后，忍不住又亲了纪知念一口。
这次纪知念的反应可大了，大胡子刚转身他就一脸嫌恶地拼命擦自己的脸。
乔晨曦见纪知念擦得脸蛋都红了，赶紧给他递了一张湿纸巾。
“这么不愿意的话，拒绝就好了。”
乔晨曦忍着笑，成功收到纪知念的一个白眼。
“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忍了。”
一边擦一边嫌弃，纪知念的表情仿佛是在谴责乔晨曦不救他，居然还打趣他。
乔晨曦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她胡乱揉了揉纪知念的小脑袋，清咳了两声才勉强止住笑意，“好啦，看在你为了我牺牲色相的份儿上，结束后就带你去吃那家闻名遐迩的舒芙蕾！”
其实场馆里并不是只有乔晨曦和纪知念两个人，虽然还未完全开放，但这里也是一个园区的参观项目，时不时会有人进来。
纪知念使用了三张湿巾后，终于不再纠结于被轻薄了的小脸蛋。
乔晨曦开启工作模式，拿出画本速写。
这时，场馆里来了一拨人。
乔晨曦没注意，纪知念却是一直盯着他们看。
场馆的面积很大，参观的人一直没有断过，但进门就急着往里边走的，还属少数。
乔晨曦已经走到中段，纪知念倏然抓了抓乔晨曦的袖子。
乔晨曦低头，“嗯？”
纪知念抿了抿嘴，不太好意思地说道，“乔阿姨，我想去厕所。”
“好吧。”乔晨曦无奈地将本子收起来。
在这里，她不敢随便让纪知念自己去洗手间。
左右看了看指示板，乔晨曦牵着纪知念往边门走。
而刚刚进入场馆的那拨人，眼神交流后也跟了出去。
纪知念装出很急的样子，一路扯着乔晨曦往前走。
他回头看了一眼，在看到同一拨人的时候，当即确认他们被人盯上了。
纪知念没有马上告诉乔晨曦，但通往洗手间的路一个人都没有，如果他们继续走会很不妙。
不知道背后的人什么时候会突然发力，纪知念脑门上开始发汗了。
虽然他脑力很足，但体格上根本保护不了乔晨曦，甚至可以说是个累赘。
乔晨曦则是一边走一边想着自己的事情，丝毫没注意到身后跟得越来越近的几个人。
走到一个岔道口，纪知念骤然拉着乔晨曦往另一边走。
心不在焉的乔晨曦走出好几步后才猛地发现这并不是去洗手间的路，她想停下，但纪知念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拉她。
“干嘛啊，小鬼头，厕所在那边。走这边，等会儿你尿裤子可不能怪我啊！”乔晨曦一脸疑惑。
纪知念没回答，而是执拗地埋头往前走。
“喂，他们怎么往那边走了？”其中一个扎着小辫的小哥也心生疑虑。
另一个嚼着口香糖的小哥不屑地回道，“你管他们往哪儿去，这个未开发的园区本来人就少，在哪儿动手都一样。”
“不是，你忘了前面……”
“小鬼头，前面没有路可以绕过去，你还要不要上厕所啊？”乔晨曦一边走一边看不远处横在花坛里的园区地图版，完全不知道纪知念想干嘛。
却在这个时候，纪知念倏然放开乔晨曦，一股脑跳进花坛里，开始像撒泼的熊孩子一般疯狂地踩花踢草皮，并把旁边似乎是刚砌起来不久的水泥台给整凹陷了。
乔晨曦整个人都懵了，呆呆立在原地，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看着一反常态的纪知念。
脑袋秀逗掉一般，乔晨曦的短路时间有点长，甚至忘了必须组织纪知念的破坏行为。
但有比乔晨曦速度快的人，便是园区的管理员，同时带来的还有附近的巡警。
园区管理员情绪十分激动地斥责纪知念这种行为，不过冲着的是乔晨曦。
捣蛋完的纪知念则一脸平静地站在乔晨曦身边，他回头望了一眼来路，刚好看到缩在阴影里的人。
看到有警察在，几个小哥当即停止了跟踪。
“对不起，对不起！”乔晨曦脸涨得通红，只能不停地道歉。
她埋怨地瞪了纪知念一眼，继续鞠躬认不是。
两个人都被带到了园区管理室，纪知念的待遇还挺好的，女员工带他去洗干净手，还有冰淇淋吃。
只有头大的乔晨曦在管理员和巡警不满的视线里硬着头皮签保证书，当然，赔偿必不可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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