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沸散的药效起了。
我要将伤口切开一些,方便清理查看。你二人且将人按住了千万别乱动,不然出了事情我可不负责。”
见秦五丫闭上了眼睛,柳姓大夫深吸一口气,寻了棉布热水将秦五丫伤口处附近的血迹清理干净这才颇为郑重的嘱咐吴掌柜和张山二人。
柳姓大夫的口气虽然不好,可在场的两人都知道他的话并非危言耸听,皆是认真的点了点头。
而张山此时扶着秦五丫身子双手也比之前紧了几分。
张山控制的力道不错,虽然掐的秦五丫手臂出隐隐发红却也没有真的伤到秦五丫,同时也能保证等下柳大夫下手过重时秦五丫不会因忍受不了痛处而乱动。
果然麻沸散毕竟不是现代的麻醉剂,当柳姓大夫掌着以白酒浸泡过的寸许长刀子小心的打开秦五丫的皮肉之时,秦五丫还是疼的忍不住蹙起了眉。
脸色也因此更加苍白的吓人,好在却并没动弹,到让张山和柳姓大夫松了口气。
柳姓大夫显然处理这样的伤口也不是一次两次,皮肉处切开的位置很掌握分寸,刚好能将秦五丫原来的伤处打开一些,却也没有让伤口处的血涌出来更多。
接下来是处理伤口内的赃物和淤血,这一项却是有些麻烦的。
柳姓大夫的目光从伤口处转移到屋内的其他几人却并没有说什么。
寻常伤者若是送到同福堂内他还能有两个医女小斯帮忙递送些干净的水、棉布或药粉什么的。
可也眼下空闲的人也就是刚刚那个衣着华贵的富家小姐了,只是显然柳姓大夫也知道这富家小姐是指望不上的。
想着柳姓大夫眉头蹙成一团,思虑了片刻最终还是选择自己动手。
虽然在速度上要慢一些,不过好歹多安生些。
处理伤口内处赃物和淤血自然与处理表面的不同,并非只需简单的用清水打理便可以,而是要配合着专门调配的药汤一起。
且手下的力道更要掌握的准确,轻了处理不到位,重了难免会刺激到伤口内的经脉导致失血更严重。
此时秦五丫伤口处还在不断的渗出新的血水,且因着伤口被柳姓大夫手里小刀不断伸开的缘故,渗出血水便愈发的吓人。
便是见惯了血腥的张山此时紧握着秦五丫的手有些轻微的发颤:
“大夫,她失血太多了,要不要先止血?”
“胡闹。”
柳姓大夫没有回头去看张山,只冷哼一声道:
“你知道什么,越是这样就越不能止血。她的伤口太深了,此时盲目止血不但不能有助于她的伤口恢复,反倒可能应该清理不彻底导致伤口感染。
你且寻了被褥垫在她的腰腹下,可以缓解出血的境况,伤口我会尽快处理的,只要没有伤到肾府,定出不了事。”
“劳烦大夫了。”
张山点头,依言寻了被褥垫在秦五丫身子下。
其实大夫的话张山何尝不知道,只是有时候不免关心则乱。
相较于屋内其他几人的紧张和触目惊心,作为当事人的秦五丫此时反倒是最平静的。
当然不是她想平静,而是刚刚从鼻间间吸入的麻沸散已经完全发挥了作用。
现在秦五丫的神志进入了半睡半醒的迷糊状态,连刚刚柳姓大夫与张山的对话也听不清楚,只觉得身子昏沉的难受。
即便腰处的伤口还因着拉扯的缘故一阵阵的抽疼,可秦五丫根本顾不上了,隐约间她似乎感觉周遭的环境在不断变换,刚刚好像还在客栈内,可转眼又在西山上。
西山上在下雨,雨水很大,秦五丫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湿透了很冷,她想下山,可是脚却好像被是什么东西绑住了,怎么也动不了。
她想开口呼喊却也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觉得周身越来越冷,冷的几乎觉得自己就要被冻住了。
秦五丫想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在西山上,潜意识里秦五丫知道这是幻觉,只是这幻觉却真是的可怕。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雨越下越大,秦五丫感觉脚面上慢慢开始起了积水水位上升的很快,不过片刻秦五丫便觉得水位上升到了胸口。
秦五丫很害怕,她不断的颤抖着身子想要逃跑,可整个人犹如被人用铁架固定住一般,一动也不能。
恐惧在无形中蔓延,如同眼前上身的水位满满掩盖了口鼻。
冰冷的雨水从口鼻处涌入,秦五丫觉得自己的呼吸越来越困难,似乎随时随刻都会在漫天的雨中中死亡。
秦五丫缓缓闭上了眼睛,她忽然觉得自己好累,好累。
她已经记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在水里。只是这些都不重要了,此时她只是好像睡觉,似乎只要睡过去了便什么都结束了。
昏暗的客房内,张山半坐在床榻边上,掌心紧紧裹着秦五丫有些冰冷的双手。
张山的脸色依旧平淡,唯独那双有些狭长的眼睛微微发红。
伤口已经处理好了,索性并没有真的伤到肾府。
只差那么一丁点,倘若伤口再进一分,只怕神仙难救,可即便如此张山的心还是疼发紧。
从伤口缝合好到现在已经过去四五个时辰了,可秦五丫依旧没有醒过来。
也不知道是伤口耽搁的时间太长了,还是大夫在清理时有些感染,此时的秦五丫整个人滚烫,原本苍白的脸颊两侧早已染上了红晕。
即便勉强灌了药汤,可身体的温度怎么也降不下去,唯独这双手却是冰凉的,凉的张山的心都跟着发冷。
见这个青帮男子握着秦雅图的手既不放开也不说话,吴掌柜心里头也有些发怵。
他也弄不出这男人倒地和秦五丫是什么关系,原听秦五丫说不过见过几次,可如今瞧来事情只怕并非这般简单。
不过此时吴掌柜也没有将太多的心思放着这个陌生男人身上,秦五丫一直昏迷不醒,他自是也急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秦五丫是他带出来的,可眼瞧着就要回去了人却出事了,他回去要怎么交代呀!
“柳大夫,丫头她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这话吴掌柜也不是第一次问了,可眼瞧着天色越来越暗下去,吴掌柜还是忍不住又问了出口。
“后腰伤处是没什么问题了,只因着高烧不退才没有醒过来,我以喂了她汤药,只等烧退了就能醒过来了。”
被吴掌柜繁复询问,柳姓大夫到也没恼。
只蹙着眉伸出两指在秦五丫的后耳处试了试体温才道:
“伤者的身子原就不算好,如今伤失血过多要恢复过来耗费一些时辰在所难免。”
“有劳大夫了。”吴掌柜无奈之余有些讪讪的道。
柳大夫的意思自是有安慰的意思,吴掌柜又何尝听不出来,可为今之计他也想不出旁的来,只能就地陪着。
心下却暗暗念叨,秦五丫这般好的为人,不过是次意外,年纪轻轻的老天爷也定不会真想收了她的性命才是。
‘就这么要走了吗?’
秦五丫的嘴角微微弯起:
‘或许这一场浮生若梦也该结束了,或许她就要回去了回去她从前熟悉的世界。’
“醒醒!五丫醒醒!”
“秦丫头!”
“你可千万别死呀,你死了我怎么办,我不想坐牢。”
就在秦五丫彻底要睡去时耳边忽略传来一阵阵杂乱的吵闹声。
吵闹声越来越清晰,断断续续的,惹的秦五丫脑袋有些发涨。秦五丫想要开口叫这些人闭嘴,可话到嗓子眼却成了一声低低的呢喃。
只这一开口秦五丫便觉得自己的喉咙很干,像是被烈火烧一般,火辣辣的生涩难受。本能的又微微的张了张口待呼吸了一些新鲜空气缓解喉咙口的干涩这次小声的道:
“水”
“你说什么?”张山原就是离得秦五丫最近的,秦五丫第一次开口的时候他便察觉了,只是那个声音实在太细微他有些不确定。
直到秦五丫第二次发声张山才知道之前并不是他的错觉。当下张山便有些起身将耳朵附在秦五丫嘴边柔声道:
“你想要什么?慢些说,我听着。”
“水水”
男人的气息有些熟悉,只是秦五丫觉得脑袋沉沉的也想不清楚是谁。
唯一的感受便是觉得整个人都在发寒,可偏偏口舌和皮肤却烫的厉害,感觉像是皮肤表面的水分都被蒸发干了一般,如同置身与落日降温后的沙漠中,难受的厉害。
“好!”
这下张山终于听清楚了秦五丫的低喃,只是他嘴里虽答应着却并没有盲目的去倒水反倒是问坐在一旁的柳姓大夫道:
“大夫她醒过来了,可是能喂些水?”
“自是可以,只是不能着急,你且寻了竹签沾一些干净的温水喂在伤者的唇上,切记缓一些别多了。”
见秦五丫虽然没有睁开眼睛,可嘴唇微张显然是醒过来了,柳姓大夫的脸色这才有些松快下来。待张山去取水柳姓大夫便又将两指放于秦五丫的耳后,烧还没有完全退下来,却要比之前好上许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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