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二日到来,小半天也已过去。
李晓禾抬手看看腕表,已经十点多,不禁自问:怎么样了?
“叮呤呤”,手机响起。
看到屏幕上来电显示,李晓禾迅速接通了:“周主任,什么情况?”
“乡长,一切顺利,没有任何反复,已经办完出院手续,他们的东西也已收拾好。再等大约二十分钟,等他输完最后这瓶液,我们就往回返。”手机里的声音透着兴奋。
“好,很好,路上慢点。”说完这些,再向对方确认没有其它事后,李晓禾摁下了红色按键。
放下手机,李晓禾自语着:“好啊,好啊。”他现在非常高兴,甚至有些兴奋,刚才是周良来的电话,周良说的是给刘封办出院的事。
昨天晚上,李晓禾接到了刘凤电话。刘凤在电话中说,她已经回到市第一医院,也及时向主任医师进行过了解,请求出院。她说医生表示,伤情还在恢复,可以再住一段,不着急。在她的一再请求下,医院才同意办理出院,并开了一些出院后的药品,刘凤请乡里派人去办手续。李晓禾明白,肯定是刘封已经符合出院条件,否则即使刘凤再请求,医院也未必会答应,刘凤这么说主要是表示一下积极的态度。对方这样讲也正常,只要大方向上正确,就可以。于是,李晓禾当下找到周良,让周良坐越野车起早到市里。
虽然电话中说的很好,但从今天早上醒来,李晓禾仍然惦记着此事,希望不要再横生枝节。其实这种担心一直就有,自发生车祸尤其在县医院被刘家人围攻后,李晓禾就有这种担心。担心刘家人不配合出院,担心刘家人到乡里或其它场合闹腾。严格来说,李晓禾不怕事,更不怕刘家人,自己没有怕的必要。可是自己每天有很多工作要做,哪有那么多时间应对刘家人的无理取闹?现在好了,手续已经办完,应该不会再出什么岔子了。
至于出院回家休养期间,刘家人会否再生枝节,那就是另一码事。有这次教训在那摆着,有刘凤亲自签字的申明,按说他们不应该再出什么妖娥子了。究竟会不会再生事端,现在还不好说,不过只要出了院,事情就好办多了。
事情能有这样的结果,既与自己的运筹帷幄不无关系,也与各种幸运大有关联,否则就会是另一种情形了。李晓禾既感慨,也不免心情复杂。
……
刘封出院的消息,很快在全乡传开,每个人都知道了。但对这件事,人们的看法不一,而董定方的想法却与好多人不同。他在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第一句话就是“软骨头”,他觉得刘家人就应该闹腾到底,就应该把李晓禾弄得焦头烂额,直到让那小子滚蛋。可是人算不如天算,愚蠢的刘家人竟然让姓李的抓住把柄,结果弄了个丢人现眼,现在还乖乖的办了出院。
回想起这件事的经过,董定方既后悔又庆幸,心中还满是恨意。
董定方后悔掺和了这件事,后悔让那个蠢娘们忽悠了。如果不是贾香兰在一旁煽风点火的话,自己是不会掺和进来的,最起码不会直接出面,又何至于当众丢人现眼?不止姓贾娘们蠢,刘家人更是蠢的出奇,刘封、刘凤都是这样。他们还以为可以借此要挟乡政府和李晓禾,不曾想却让人家抓住把柄,不但把他们收拾的跟三孙子似的,自己也跟着沾包,弄的灰头土脸的。早知这个结果,又何必跟着掺和呢?可世上哪有后悔药呀。
虽然后悔不已,却也值得庆幸,庆幸事情还未发展到最糟,没到不可挽回的地步。而致使自己没被套进去的人,却是死对头李晓禾,真不知该感谢还是该诅咒这个家伙。但从现在的情形来看,肯定只能逆来顺受密切配合了,只是不知这个家伙会否得理不饶人,会否继续死缠烂打了。
在后悔、庆幸与忐忑的同时,董定方也满是恨意,恨这个刘凤,更恨那个搅屎棍子贾香兰。若不是贾香兰挑唆,刘凤怎么会去找自己?若不是贾香兰一旁蛊惑,自己又怎会刨制出这么个会议,又怎么会光屁*股拉磨——转圈丢人?他也恨李晓禾,若不是那小子处处做对,自己也不至于老盯着对方的。他还恨乔成,非他娘让自己做急先锋,否则何至于弄的这么狼狈?当然董定方也恨自己,恨自己不辨事非,非要没命的往上扑。
尽管心情复杂,但事已至此,总结教训只是一方面。如何面对接下来的事项,如何与李晓禾相处,才是最为关键的。
如何与那家伙相处呢?和平友好?可能吗?那个家伙会得理饶人?对着干?怎么干?董定方现在是信心不足了。也难怪,自到乡里以后,两人大大小小过了好几招,可每次都是以自己失败告终,董定方又怎有信心?左也不行,右也不行,真正难死人呀。
关键现在的形式异常严峻,虽说自己掌管着乡党委,虽说自己手下人马不少,可乡里真正的实务都在乡政府那边。而乡政府的四个副职中,有三个跟着姓李的,唯一算是自己线上的,只有贾香兰。可这女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根本指不上,反而还不时帮倒忙,关键她现在手里也根本没有实权呀。堂堂的乡党委书记,在乡政府那边根本没有任何权利辐射,这也太他*妈丢人了。想到这里,董定方不由得又恨了起来。
“笃笃”,敲门声响起。
收起思绪,董定方问了句:“谁?”
“书记,我是小贾,有工作向您汇报。”门外传来贾香兰的声音。
真是烂草缠腿,还没完没了了?尽管董定方一百个不愿意见这女人,但理智告诉他,绝不能义气用事,打狗也必须看主人。虽然这女人经常添乱,虽然这女人并不真心听自己的,但有总胜于无,否则政府那边更是完全彻底失控了。想至此,董定方说了声“进来”。
屋门推开,贾香兰走进屋子,边走边说:“书记,您听说了吗?”
“什么?”董定方随意应付着。
“就是刘封的事,刘封出院了。我真就不明白,头伤、腿伤都还没好,怎么就要急着出来?伤筋动骨一百天,脑袋上的毛病更马虎不得,怎么也得再住几个月才是。”贾香兰埋怨着。
董定方眉头微皱:“我怎么听的这么别扭。你难道就盼着他一直不好?就盼着乡里把钱都扔到医院?你这心理也太那个了吧?”
“书记,您误会我的意思了。”贾香兰坐到椅子上,找着理由,“我是说,既然有伤,就应该彻底养好,那样对个人和单位都有好处。否则一旦病情恶化或是发生其它意外,那就不是给乡里减轻负担,反而是增加了麻烦。”
董定方暗哼一声:满嘴胡说,就你那点花花肠子,老子还不知道?你纯粹是唯恐天下不乱。尽管心里这么想,但他嘴上却没这么说,而是讲的稍微婉转一些,却也冷冰冰的:“刘封好不好,人家家人心里有数,我们就不必瞎操心了。”
“书记,刘封可是你的司机呀。他那样对刘封,逼着刘封出院,还不是在扫你的面子,在要你的好看?”贾香兰一副为对方着想的样子,“照这样下去,怎么得了?哪有乡长压书记一头的?这还不算,分明他是想抢班夺权呀。”
“我怎么没看出来呢?你还有其它事吗?”董定方满脑门子黑线,语气又冷了好多。
“书记就是太的宽宏大量了,我看着都着急呀。”感慨过后,贾香兰接着说,“我还有事,就是那个……”
……
与贾香兰和董定方不同,秦明生听说刘封出院的消息后,非常高兴,第一时间到了乡长室。进门就说:“乡长,那小子终于出院了。我早就觉得不太对劲,可是没想到他竟然一直装着,竟然让乡里还大把花着钱。”
既然已经不打算揪住不住,而且刘封也已出了院,李晓禾便尽管打着掩护,说:“也不能这么讲。他把病装的那么重,肯定不对,也有他们的小九九。但公公道道来说,他毕竟头上受了重伤,流了血,中途还发生了好几次危险。照这样的病情,花几万块钱并不多,能把命捡回来实属万幸。再说了,光是腿上的伤情,也该多住一段。实打实的说,如果不是他们瞎胡闹,也许他还得再住几天,可现在他也没法住了。”
“乡长,你这胸怀确实很让人佩服,只是有些人……哎……”话到半截,秦明生转移了话题,“不过您的作法得到了大多数人的理解和赞赏,大家都佩服你的宽宏大量,佩服你的以德报怨。”
李晓禾摆摆手:“没那么夸张。都是一个单位同事,又是下属,做事也不易赶尽杀绝,能留面子必须得留。”
“佩服,实在令人佩服。”秦明生直接伸出大拇指,然后“嘿嘿”一笑,“还好那小子当时接了手机,否则那么多大水果可就轮不到我了。”
李晓禾笑着点指对方:“都让你说了。当时你吃着水果,还嫌来苏水味呢。”
“哈哈哈……”乡长室传出了爽朗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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