迈过章华宫正殿的门槛, 还没进东暖阁,便能听见里头有人在交谈, 说话的是少帝:“此事多亏了爱卿上心,确实帮了孤的忙。”
便立刻有人接话:“主公盛誉,臣愧不敢当。”
孟辞临闻言便拧起了眉心, 掀开帘子便看见少帝正立在屋里头,苏长卿站在她对面, 少帝脸上还挂着盈盈笑意,接着孟辞临的目光便往下移, 少帝的颇为亲昵地拉着苏长卿的手。
好一幅君臣和睦的模样,真是让人没眼看, 少帝一直有喜欢拉着人手的毛病, 这不是好事,必须要改,这样哪有君王的模样, 而苏长卿这厮也着实不敬,哪能由着主公拉着手,成何体统。
在孟大人眼中, 少帝和苏长卿哪里都是不合祖宗规矩的错处, 一时间, 孟大人的眼神凉飕飕的, 若是眼神能杀人,只怕苏长卿早已被千刀万剐了。
少帝见到孟辞临,本是极开心的, 却见孟大人施施然对她行了一礼,目光也不落在她身上,只是淡淡的垂着眼。她心情极好,自然不会放在心上,快走两步到他面前,想起了什么似的又回头对苏长卿说:“你且回去吧,孤有事再召你。”
孟辞临的脸绷得紧紧的,苏长卿经过他身边的时候却被他抬手拦下了,苏长卿不解地抬头,却见孟辞临不咸不淡地说:“为人臣子理应遵守臣子本分,告退怎么都不跪了?”
还不等苏长卿开口,少帝便接过话头说:“不妨事,是孤不让他跪的。”看着苏长卿出了门,她亲昵地蹭过来,笑盈盈地说,“你见我也是不跪的。”
这句话彻底让孟大人黑了脸,他轻轻拂开少帝的手,凉凉地说:“原来在主公心里头,臣和他是一样的位置。”话一出口,孟大人觉得自己的语气像极了怨妇似的,立刻补了一句,“臣的品阶高,和他自然不同。”
少帝哪里懂得孟辞临百转千回的心思,立刻点头,颇为赞同地说:“爱卿是豫昭侯,自然和他不一样。”
听来听去,孟辞临没听见自己想听的话,脸色不大好看,少帝没看出来,笑着就想扑进他怀里:“你可算是回来了。”
这句话颇为受用,孟大人脸色稍霁,紧接着少帝便说:“从今日起,我再也不用自己批折子了,日日批到三更,累死我了。”
孟辞临真的有些火大了,他黑着脸把少帝从怀里推出来,也不说话,只把头偏向一侧,少帝再迟钝也发觉有些不对劲了,拧着身子,伸出手想把他的脸扶正,可孟辞临却不遂了她的愿,一直偏着脸不看她。
少帝只好颠颠地走到他身侧,轻轻拉他的袖子:“你是怎的了,好端端的如何恼了我?”
孟辞临的目光淡淡的浮在虚空:“哪能呢?臣怎敢恼主公,在外头杀敌,在宫里替主公批折子,帮主公省下的时间,主公都用在旁的地方了,臣不是恼,是伤心,主公不珍惜光阴,也是臣的不是,臣辜负了先帝的信任。”
少帝忙说:“苏长卿也算是你提拔的,他脑子活络,我用起来颇为顺手,你也该和他亲近些。”少帝本意是好的,她一步一步已经把苏长卿拉进了自己的阵营,若是他和孟辞临再结盟,是件极好的事。
可惜孟辞临回错了意,脸色依旧不大好看:“臣性子孤僻,只怕和苏大人合不来。”
少帝是想破头都不会知道孟大人心里酸的不行,只觉得这男人的心比女人还难猜,只能另想办法,有一招百试不灵,少帝立刻摆上委屈神色:“这也不是,那也不是,孟二哥哥你倒是说说,我该怎么办?”
少帝在当太子的时候,偶尔会叫他一句孟二哥哥,后来被国师听见了痛斥一番才改了,如今少帝不再是娇娇软软的奶娃娃了,这一个“孟二哥哥”却软软的,别有一种风情,孟辞临哪里不知道她的小心思,只是看着她盈盈的眼睛,心里的怒气却是散了一半。
他叹了口气正色道:“主公不是孩子了,不该和外臣这般亲近,主公越没架子,只怕他们更要作威作福了,主公可记下了?”
少帝见他面色好看了些,立刻恢复本性往他怀里钻,嘴里答应着:“晓得了晓得了。”待双手环住了孟辞临的腰,少帝满足地叹道:“一晃四个月,你不晓得我是怎样过的,心里空落落的,好像随你一起南下了似的,如今你好端端的回来了,也让我放心了。”
在孟辞临南下前,少帝对他淡淡的,数月不见反倒亲密了不少,孟辞临雾沉沉的眼睛垂下来望着少帝的头顶,抬起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说:“一路南下,风景却是极好的。”
少帝仰起脸:“快给我讲讲。”说着从孟辞临的怀抱中站起身,拉着他坐在一边的凳子上。怀抱一空,孟辞临觉得好像少了点什么,不过他调整了一下,开始说起一路的见闻,不过是一些风土人情,少帝听得如痴如醉:“果真是极好的,”复又叹,“我在宫里头长大,这些不晓得何时才能一见。”
“主公若喜欢,待天气暖些,不是不能南下出游。”
“天子出游,斥资无数,且哪里都是仆从,前扑后拥不晓得多么煞风景,与其那样还不如老老实实待在宫里。”少帝脸上带着一丝惋惜,“无妨,日后还是有机会的。”
她抬起眼睛,正好和孟辞临的目光撞在一处,孟辞临的模样生的很好,在灯烛的照耀下更显得眉目如画,他的眸光如水,平静而温和,少帝觉得美色当前,颇为赏心悦目,忍不住站起身,笑嘻嘻地凑上前,上下打量他一番说:“爱卿美色当前,色令智昏。”
孟辞临还没有反应过来,少帝弯下腰吻住了他的唇。
少帝性子不忸怩,喜欢便是喜欢,不同于寻常子女的娇羞,装了两辈子男人,少帝在感情上也喜欢主动出击,二人吻在一处,章华宫里的温度都高了几分。
少帝的手扶在孟辞临肩头,不自觉地收紧却听孟辞临低低哼了一声,她立刻抬起头,捕捉到了孟辞临眼中一闪而过的痛色,她立刻把手覆在孟辞临的手臂上,隔着衣服,感觉到他手臂上似乎缠着细布。
“你受伤了?”少帝一边问,一边去挽他的袖子,孟辞临抬手去挡:“不妨事。”
少帝把他的手拨开,把袖子挽高了几分,果真看见他的上臂缠着细布,此刻竟有血透了出来。
这着实把少帝唬了一跳,立刻喊道:“刘钦,把卢从叫来!”
孟辞临垂着眼,轻飘飘地说:“没多大事,主公不必大惊小怪。”
少帝狠狠地说:“伤到了也不说一声,这都是你自找的,和孤没关系!”这话说得冷冰冰的,可少帝色厉内荏又不是头一天了,孟辞临知道她心疼,只是嘴硬不说,忍不住轻轻笑:“原本伤的更重也是有的,都是皮肉伤,定南王身边的武士大抵不是无名之辈,箭法倒也准。”
这话少帝听了害怕,若是箭头再偏上几分,只怕要危及他的性命,蹙着眉头说:“你若有事,叫我怎么办?”
孟辞临还有心情和她玩笑:“那主公只能自己批折子了。”
少帝知道他还是拿方才的事情揶揄她,不忍心在这个时候和他耍嘴皮子:“日后定然不再派你出征了,孤可以不要城池,不要土地,却万万不能没了你。”
孟辞临听着,心里也觉得暖了不少,他母亲本也早逝,父亲虽疼爱他,但在生活方面也是疏忽,少帝几句话说得窝心,孟辞临抬起头,烛光盈盈,少帝微微蹙眉的样子,竟说不出的动人。
作者有话要说:我很喜欢看孟大人吃瘪啊!
孟大人吃个醋都百转千回的。
今天还是发发糖吧!最近一阵都会在晚上更,时间不太固定,要是有事会在评论区和大家请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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