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二,龙抬头,萧惠持续了十余天的谈判,终于算是有了结果:铁浪作为朝廷重犯交给辽国去那是不可能的,但是碍于大辽十万雄兵压境,若是一点面子不给,那澶渊之盟便是毁了;最后两下折中死罪免了,活罪难逃,便将铁浪无限期的押在神卫地牢里。
萧惠松了口气,红袖松了口气,黄升也松了口气,前二人松了口气是因为铁浪可以活命了,而黄升松了口气是因为他知道铁浪的命为什么可以保下来了:誓要将铁浪置于死地的皇太后病了。
皇太后刘娥本是蜀中一孤女,机缘巧合之下进了赵元休的王府,随着赵元休更名赵恒且南向临朝,这个蜀中孤女地位也水涨船高,此女人称有吕武之才,无吕武之恶,只看她狸猫换太子的手段便知其才之一二。
萧惠自然不知道宋朝朝廷里这些变化,但是他自己此行最大的收获已经握在了手里,萧惠对这个结果极其满意,他甚至于献殷勤般的建议红袖临北去前去地牢里见铁浪一面,红袖斟酌一夜也还是作罢了。
铁浪在九天绝谷里呆了好几年,对这种牢狱生活一点不陌生,乘机将谭公的太玄功从头到尾和铁建树的太玄功印证一番,不由收益良多,黄升隔三差五便带了酒菜来和铁浪一起喝酒,而谭公谭婆也带着伤势痊愈的铁建树回了天兵城去了。
黄升唯独没把红袖去了辽国的事情告诉铁浪,铁浪每日里除了练功便是从头到尾思考武牧司的前前后后。
铁浪堪堪才被押解到开封神卫天牢里,黄升又带了酒菜来,还另外带了两个人过来,这两个人铁浪都认识,但是还是很诧异,诧异到他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跟黄升来的俩人分别是赵从蔼和青非,若是他俩单独来,铁浪都不会觉得惊异,但是两人就是一起来的。
赵从蔼指了指铁浪对青非道:“非儿,有什么话你们说吧,我和黄大人回避下吧”
青非却摇头道:“王兄,这不是私事,无需回避”
铁浪惊异到:“赵姑娘,你什么时间从西北回来的,可探听到南妹和青雀的音讯”
青非神色一黯,恨恨道:“你自己都命悬一线了,还在想着那两个丫头”
赵从蔼见铁浪见面便问青非另外两个女孩,也不由皱眉道:“非儿,那事固然极其重大,但是对你个人来说这事也可是大事,你务必想好了才行”
青非忽闪了下双眼看了看铁浪,便回头对赵从蔼道:“王兄,无论如何都要先将他救出去再说,其他的都不再重要了”
铁浪这才注意到青非竟然叫赵从蔼王兄,便张大嘴道:“青非,你,你叫颖国公王兄,那,那那你是?”
黄升在后面悄然一笑道:“自然是郡主,铁兄弟的福气来了”
铁浪瞠目结舌道:“颖国公,赵,赵,郡主到这里来所为何事”
赵从蔼见铁浪惊呆的样子,不由的也是一笑道:“黄大人,我听闻你在洛阳有个马场,何不带我去看看,选匹良驹赠我”
铁浪意味深长的看了铁浪一眼,便哈哈大笑道:“若是王爷喜欢,连马场都一并送了又如何”说完,二人便携手而去。
铁浪见二人刚到旋即又离开,有些莫名其妙,正要去问青非,却见青非业已坐在案前,将酒壶里的酒仰脖饮下,又去抓了另外一壶,终究喝的太急,便剧烈咳嗽起来,铁浪见了连忙上前将酒壶夺下道:“这酒甚烈,不宜豪饮”
说完又从案上拿起一块丝绢递给青非,只想等青非坐定了再打听路回春和华宇梧他们一行西去有何收获。
谁知,青非红着双眼,手扶着案板只说了一句话,铁浪便如遭五雷轰顶一般外焦里嫩。
“不管你是想着什么南妹妹,北妹妹,还是红袖绿袖的,如今都要先做了我的郡马才有可能再见到她们”说完,青非夺过早已呆若木鸡的铁浪手中的残酒一饮而尽,便伏在桌上饮泣。
原来,这几日里,赵从蔼在开封上上下下的通人情打关系的想将铁浪救下,只是这事皇太后已经明言不能放人了,谁也没那个胆去忤逆了皇太后的旨意。
所幸,皇太后病情极重,一天里清醒不了多大会,因而对铁浪如何处置便也搁置下来,青非自幼曾和皇太后有些情分,所以,从西北回来进了开封城便随了赵从蔼进宫去看望皇太后,想着顺便能求个情放了铁浪。
去的很是巧合,刘娥业已昏迷了两三天,恰恰在青非去的时候清醒了,见赵从蔼领了青非进去便有气无力的笑道:“我适才梦里还梦到青郡主嫁人了,我还喝了好几杯喜酒”
赵从蔼见皇太后又清醒了,不由的心里更是焦急,嘴里却胡乱的说:“皇祖母,这丫头整日在外边野惯了,哪有人肯要”
刘娥却笑道:“青郡主人漂亮又懂事,这天底下的男子只要丫头相中的,随便选,若是不允,便让你皇叔去抄了他家”
青非听了便灵光一现道:“我倒是有相中的,只是说犯了事被押在死牢里了”
赵从蔼却大惊道:“你这丫头,整日里胡说八道,死牢里哪有什么好人”
刘娥咳嗽一阵却道:“你这个颖国公却比不上丫头了,这死牢里未必没有旷世豪杰,你且去给丫头掌掌眼,若是不是穷凶极恶有损皇家颜面的人便让他们尽快成婚,我老太婆喝杯喜酒说不定就好了”
赵从蔼听了不由又惊又喜,心道:难不成青非这一句话便将皇太后套了进来。又怕事情有变,便道:“皇太后,万万不可,若是她去打那天牢里主意,却又奈何”
刘娥应是神志渐渐不清,只恨恨道:“你一个男人家,竟如此啰嗦,只要你们看着对眼,天下便没有青郡主不能嫁的男人”说完便招手让大太监近前道:“传我懿旨大赦天下”
身边的太监见皇太后眼神又渐渐变得迷离,便道:“皇太后又昏过去了,你们先退去吧”
赵从蔼从衣袖里拿出一锭金灿灿的元宝偷偷递给大太监,大太监接过去尖声道:“皇太后允了青郡主择婿的事情,还有大赦天下的旨意咱家一会就去禀告了皇上知道,颖国公回去按皇太后的意思办吧”
青非伏在几案上,抽泣良久才坐起来道:“马牧南和青雀我们都没有找到,但是我和路师叔在西北这么久也不是什么都没做,马牧南首先是没死,其次在原州城周围从未发现她的踪迹;青雀是追了一个什么大鸟去了西北夏州方向”
青非想着这些再想想自己要嫁的男人却从未中意过自己,不由的眼泪又唰唰的流了下来。
铁浪本来就对青非前面说的话不知所措,现在见她又告诉了自己这么许多,便更加的无所适从。
青非见铁浪呆若木鸡,心中也不知道他在做何感想,便起身离开,走出几步才又回头道:“还有那个红袖,若不是她央求了辽国的南院大王和皇弟耶律重元,想来此时你早已埋尸荒野了……她去了辽国做了萨满圣女了”
甲午日,凶,主离散。
黄升又引了人来,竟是通告婚期,便在当月辛丑日,铁浪这几日里早已浑浑噩噩的颓废了,便觉得整个世界都变得不再是自己认识的样子,诸多事情都变得混沌不清。连他自己是不是要活下去,是不是还要将武牧于野的事情继续做下去都变得含糊了。
他没有足够的智慧来处理这些错综复杂的事情:武牧于野,是太祖皇帝的旨意,却又遭到了真宗朝和现在皇太后的清缴;若是朝廷里完全对抗武牧司也便罢了,这赵从蔼兄妹甚至于皇帝竟还在设法营救他。这中间的矛盾让他觉得头大如斗,甚至于迷失了以后的方向。
他更没有足够的经验来处理现在千丝万缕的情感:他的内心里是只有马牧南的,无论马牧南因为什么原因弃他而去,他都要找到她;而红袖却又因为救自己而委身回了辽国,那萨满圣女一生不能嫁人的规矩,他是知道的,这一份沉甸甸的情意将铁浪压的透不过气来;现在又要面对赵青非,他虽然明明知道这是赵青非设法营救他,但是他却总觉得不妥,这会让他的感情更加沉重,更加无所适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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