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祖文,你快坐下,好好跟我讲一讲这些事。我都被你弄糊涂了。”蕾雅终于打算放下自己的架子,其实她不是特别恨他,只不过她厌恶在他身上所表现出来的那种幼稚之气。想到这里,她对祖文的信任又有些犹豫,“祖文,你确定你所讲的这些事是真的吧?不要是从哪里听说,就是你亲眼所见的。”
“刚刚我说的当然只是推测,接下来我会跟你把我的经历一一讲明,然后看看你跟我的想法有什么不同。”祖文带着一丝善意及欣慰的目光看了看她,蕾雅只看了他一眼便将头别了过去。
在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蕾雅像听天书一样听着这个神话般的故事,从他弟弟的失踪,从他所遇见的那些古怪的事,一直到巴苏特派给了他的任务——结果,在他们上床这件事上,他还是有意无意地絮叨个不停。幸亏蕾雅直接打断他,然后让他跳过这一段,他才能在有限的时间里将这些事情陈述明白。
而同样的,蕾雅虽觉得自己比祖文强了好几倍,但对于这些事情却依旧不能找到答案。譬如,巴苏特从一开始寻找那个人的目的是什么?是只为了杀他还是另有目的?他真的需要一个汗宁家的内鬼才能找到那个人吗?巴苏特接近祖文的目的是为了拉拢他成为他的爪牙吗……问题多得难以形容。
祖文说问题的关键都在他弟弟这一环上,听他说来,巴苏特应该是设计好了等汗宁副将自投罗网,然而在这里却需要兰卡参加进去。这件事乍看起来就像是兰卡与巴苏特两人合力杀了那个神秘的人,然后巴苏特又让兰卡将他的父亲引来,以给他的父亲定罪。可说不清为什么,蕾雅就是觉得想不通,同时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支撑她更愿意相信那个年轻的孩子并不是一个叛徒。或许巴苏特就是利用这个条件来进一步分裂他们之间的关系。
倘若蕾雅处于那个位置的话,自己亲密的朋友遇难了,但是一个人的力量有限,需要借助另一个人,那父亲肯定是首选。蕾雅跟祖文说了她的这个想法,说服他不要去考虑自己的家人背叛的可能。祖文点点头表示同意,但对于如何解除这个疙瘩,仍旧谁也没有办法。
“让我们再重新理一理思路,兰卡带着汗宁叔叔到森林中找到那具尸体,你和安娜两个人尾随而去。兰卡因为莫名的原因离开,而你父亲接着便被抓了起来——”
“等等!”祖文突然说出的话把蕾雅吓了一跳,“我想我遗漏了一些地方,就是可能巴苏特发现了我们,也可能发现了兰卡,但对我们却视若无睹。”
“这是你的推测还是……”
“虽然我没有站在他的面前,可我相信我的感觉没有错。他不光时不时地向我和安娜这边看,吓得我们丝毫不敢动弹,而且有些话还说的特别奇怪,就像故意是在说给我们听……”
“好吧,我真有些搞不懂巴苏特到底想要干什么了……”蕾雅抓着脑袋,“这件事真是越说越糟。”
“对了,这事你跟我父亲说了没?”
“还没有,我想只要是涉及我们之间的事情最好都不要说。”
“拜托。”蕾雅无奈地说,“难道你就非要说上床那一段吗?”
祖文有些尴尬地笑了出来,“可是,这一段是我平生最责备自己的地方,而且——听起来不是很精彩的吗?”
蕾雅觉得无话可说了,只能尽可能岔开话题,“你觉得你的弟弟会在哪?”
“我想他大概回家了吧?”
她不屑地瞥了他一眼说,“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对方问道,蕾雅知道自己可能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你们的家——难道你没听说帕尼洛统治了那里吗?”
祖文摇摇头,表示不知。
“他强占了你妹妹,后来,如果我话说出来你可别伤心。”蕾雅艰难地说,她并没有在这一点上怜悯他的意思,将事情告诉他,看他究竟还能不能坚强得起来。
“根据最新的消息,帕尼洛死了,所有人都焚之一炬。你的妹妹——安娜,已经不知去向了……”
她注意到祖文脸上的表情僵硬了,但也只有僵硬而已。“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呢?我不该,真不该就那样抛弃她。”他说。蕾雅眉头紧锁,心想他该不会早就知道这个结果了吧?不会的,一直以来他都在宫中,而父亲也是最早告诉了她。换作蕾雅的话听到这个结果肯定会哭得不成样子了,她完全没想到祖文本身的软弱却并没有让他有任何难受。时间过了这么久他才刚刚想起了他的妹妹,倘若不是她无意间提到了这件事,祖文是不是就以为自己根本就没有这个亲人了呢?
蕾雅觉得这种事真有些莫名其妙了,愤怒团团升起,但她不敢去质疑祖文,倘若她质疑一句,对方肯定要么就是抱歉,要么就是借口,总之,一定没什么值得听的东西。
“我为此感到很悲哀。不过如果说,以我们现在的实力的话,可能在森林中寻找一个或两个人的话应该也不是那么困难。只要跟父亲将这件事讲明,然后,最主要的是别让巴苏特知道就行。”不过蕾雅对自己所说的这些并没有什么信心,巴苏特是一个料事如神的家伙,即使不使用魔法,他们的这点小伎俩在他眼前也完全不值一提,除非这伎俩真的小的让他忽视了……
“给你一个机会,祖文。”祖文依旧徘徊于对安娜的伤悲中,只是不知这伤情究竟是真是假。
“什么机会?”
“赢得我的机会,如果你能找到你的弟弟的话。”蕾雅顿了一顿,“你知道这件事本身是个秘密,既然是秘密就肯定不能让许多人知道。我在这里是一个十分明显的目标,所以我想让你打扮一下出去。尽量搜索你觉得一切有可能的地方,然后把兰卡带回来,他对我们来说应该很有用。还有安娜,如果她还活着的话一定把她带回来,告诉她这里随时欢迎她。”
祖文思考了一会儿,仅这一小会儿,就让蕾雅看到了许多不可信的地方。
“我担心你不会履行你的诺言。”他的说法让蕾雅吓了一跳,他怎么会这么说?
“我一定会。”蕾雅肯定地回答,“如果你能完成这项任务的话。”
祖文一脸阴沉地点了点头。没错,她知道他不愿意离开这;没错,他也知道自己找到亲人的机会渺茫,但蕾雅决心这样做,是因为她知道倘若让他窝在这里的话会是更大的一个麻烦。尤其是当她刚刚知道原来是巴苏特让祖文喝醉了酒,让他丧失本性(或者说酒后让他展露了本性)之后,她才知道原来自己与他已经早就被巴苏特设计在了一起。他大概早知道祖文的头脑简单,倘若这一切都是他的安排的话,几乎可以说是天衣无缝了。他依赖这些联系除掉了身边所有的障碍,祖文对他们来说既是一个亲人,又是一个拖累,尤其是当祖文与自己上床之后,他就又多了一个可以威胁他们的方式。仿佛精神突然间坠落下来,蕾雅觉得有气无力,她靠在房间的椅子上,越发觉得自己与巴苏特不是一个层面上的人。想要逃脱他的视线几乎已经不可能,但是这种方法,或许能打乱他的一部分计划。即使是抱着一丝希望也要试一试。
这一天,她亲自为祖文准备了一些上路用的盘缠,一些肮脏衣服,将他打扮成一个犯人的样子。这是因为她就要让他扮演一个犯人,浑身肮脏,发须杂乱的样子让蕾雅真的误以为他就是她心目中的英雄。爱情总是这样,即便对方没有给你带来任何好处,但在某些时刻,当仇恨和疑问渐渐消却,人就会蓦然变成曾经的人。记忆在无端端拉扯着她,让她渐渐记不起祖文的灰暗的一面,摆在眼前的只有几个平平常常的片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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