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林寒进家门的时候,手里提了一袋“垃圾食品”。
他跟姑姑一起住,听到开门声,坐在沙发上的姑姑转过头:“回来了?”
林寒“嗯”了一声,姑姑翻了一页手上的报纸,抖了抖:“跟毕然他们出去的?”
林寒又应了一声,把提着的一袋子橘子放到桌子上。
“你们去摘橘子了?”
“嗯。”
这孩子,就不会说点别的嘛。
林寒走到厨房,打开微波炉,把手里的袋子扔到台子上。
身后,姑姑倚在门框上,惊奇地看着他把汉堡薯条放到微波炉里。
“叮——”
开始加热。
太可疑了。
姑姑走过来,拎起白色塑料袋,闻了闻,油炸食物的味道。
毕然和悠悠可没本事让他吃油炸。
想了想,姑姑问:“姜拉也去了吗?”
林寒一怔,没搭腔。
姑姑挑眉,了然地笑起来。
她笑得很张扬,一点都没有平日里在讲台上的端庄。
林寒没忍住,转过头,手指有规律地敲打着台子:“姑姑,姜拉也是你学生。”
姑姑笑,双手抱胸反问他:“你不也是吗?”
“……”
陈老师好。
十分钟过后。
微波炉里的东西热好了。
陈九安戴了副手套,弯下腰打开橱柜,从里面取出小碗,挤上番茄酱。
取出微波炉里的美食,夹起来吹了吹,蘸了口番茄酱。
嗯,好吃。
陈九安又夹起一块,摆到林寒嘴边:“吃吗?”
林寒皱起眉,离她远了点:“不用了。”
不吃拉倒。
陈九安嚼着嘴里的鸡米花,模模糊糊地跟林寒说:“你吃饭了吗?”
林寒摇头:“没有。”
陈九安一怔:“你想吃啥?”
林寒拿起锅,接了半锅水:“我自己来吧。”
那就自己来吧。
又省事了。
*
开学很久了,二十班还没有评选班级干部。
周一,下午第三节班会课,陈九安走进班里。
跟每一次进入新班级的第一节班会课都一样。
评选班级干部,可以毛遂自荐,也可以互相推举。
姜拉低头趴在桌子上。
她对这种事情没有兴趣,但是坐在她前面的唐悠悠已经开始调整呼吸了。
唐悠悠从军训开始,就瞄准了生活委员这块福地。
管钱嘛,她对这件事儿非常感兴趣。
竞选的同学一个接一个上台发言。
唐悠悠摩拳擦掌,有点小激动。
她转过头,对还处在懵懵状态的姜拉说:“拉拉,等会儿投票的时候一定要选我啊!”
姜拉点点头,比了个OK的手势。
终于轮到竞选生活委员的同学上台发言。
唐悠悠走上讲台,四目相对,姜拉弯起手肘,上下晃了两下,为她加油鼓劲。
唐悠悠点点头,嘴角携起大方得体的笑:“老师,同学们,大家好,我是唐悠悠。”
演讲声响彻整间教室。她说得又顺又好,刚才还为她提了口气的姜拉瞬间放轻松了。
唐悠悠的这段竞选演讲姜拉已经听过很多次了。
不夸张的说,她都快要倒背如流了。
所以,姜拉很不仗义地走了神。
她转过头,不经意间瞄了一眼坐在旁边的林寒。
他的学霸同桌还在刷卷子。
林寒好像遇到了难题,他破天荒拿出了一张草稿纸。
手底下快速地列着化学方程式,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演算推理。
姜拉仔细盯着看了一会儿。
好嘛,她一点都看不懂。
*
正式开学以后,英语老师发给每位同学一本听力训练书。
每晚第一节自习课,前半节课,由学校统一在广播里放听力录音。
晚上第一节自习课,班长杨树宇组织班干部去走廊开会。
零零散散的十来号人慢慢往外出。
林寒翻出他的听力书,看那样子,完全在状况之外。
姜拉微微叹口气,想了想,还是轻轻碰了他一下。
林寒转过头,上挑的眼角里带着疑问:“怎么了?”
姜拉指着往外走的同学们,说:“班长刚才说要班干部出去开会。”
林寒顺着她的手指扫了一眼,点点头:“嗯,我听到了。”
他反应了一会儿,继而装作惊讶地看向姜拉:“你竞选班干部了?”
林寒笑起来,喉咙里响起好听的共振,他抬起手揉了揉姜拉的小呆毛。
“不错嘛,小鸵鸟总算有点觉悟了。”
姜拉躲开他的大手,嘟囔着:“你才小鸵鸟呢,你全家都是小鸵鸟。”
林寒看着她气鼓鼓的双颊,笑笑没说话。
等等——
林寒眯起眼,回忆了一会儿:“不对啊。”
“我记得刚才投票的时候,你的名字不在候选名单里啊。”
“小鸵鸟,你当的什么官?”
林寒话还没说完。
从教室外面走进来的副班长刘佳茵就朝他这边喊了一句:“林寒,你怎么还不出来,就差你了。”
林寒一怔,还在逗姜拉的笑脸僵住了。
他挑起眉毛,指了指自己,问应声转过头来的毕然:“差我?”
“嗯。”姜拉点点头,努力憋住笑,口气语重心长。
“快去开会吧,我们的林大学习委员。”
*
时间调回到下午班会课。
不知道是不是林寒的战斗力太过惊人。
月考成绩一出,之前想要竞选学习委员的同学全都放弃了。
没人竞选,陈九安秉行着民主的原则。
在一众呼声中,把学习委员的指挥棒递给了林寒。
林寒沉醉于题海中无法自拔。
从头到尾,一句拒绝的话也没说。
林寒是踩着第一节晚自习的下课铃进来的。
他看上去有点不爽,把口袋里的兔耳朵扔到课桌上。
“啪!”
清脆的铃铛声。
他拉开椅子,两条长腿交叠放在课桌下面的横杠上。
旁边的小鸵鸟低着头,时不时偷偷用余光瞟他一眼。
就是不往那边看,林寒也能感觉到她的情绪。
开心的不得了把。
他冷不丁转过头,正好和偷看过来的小鸵鸟撞个正着。
抓到你了。
林寒咧开嘴,皮笑肉不笑,薄唇平直成一条线:“想笑就笑吧。”
姜拉一怔,忍住笑意,乖乖地摆摆手:“我不想笑的。”
“笑吧。”
林寒靠前坐,单手支着下巴笑看她,“反正也笑不了几天了。”
姜拉呆住:???
林寒笑,扳回了一成。
他抱起胸,下巴扬了扬课桌,示意姜拉去拿他刚才带进来的A4纸:“看看。”
姜拉听话拿起来,林寒适时在边上点她:“知道我们刚才开会说什么了吗?”
姜拉摇头,只是纸上,白纸黑色写得很清楚。
高一二十班班委每日值勤表。
姜拉没看明白,抬起眼问林寒:“这是什么意思?”
“这个啊。”林寒笑得很贱,抽走姜拉拿在手里的纸,好心帮她解释。
林寒:“今天班会课的时候,陈老师说每位同学都有一百分基础班分,你还记得吗?”
姜拉点头:“记得。”
陈老师说,高中和初中不同,每位同学每学期都有必修学分,修不够学分就拿不到毕业证。
学分分为两部分,百分之三十的平时成绩,和百分之七十的大考成绩。
这块平时成绩就是平时表现。
所以班里实习班分制,每位同学初始有一百分。
按照日常的表现加加减减,期末算总分,折合为百分之三十后算进总学分。
姜拉回忆了一下陈老师在班会上说的话,还是不懂:“班分和你们值勤有什么关系?”
林寒挑起眉毛,漂亮的桃花眼也跟着上扬。
隐隐约约露出眼下的两片卧蚕,合着那两颗泪痣,莫名地招人。
他知道小鸵鸟迟钝,但没想到她竟然那么迟钝。
不过没关系,对她,他有的是耐心。
林寒笑起来,他把纸放到课桌上,盖住了他的宝贝铃铛。
他继续点她:“姜拉,陈老师说过,如果平时表现不好就会扣分对吧。”
姜拉点头:“对。”
林寒继续说:“举个例子,比如你某天没交作业,就扣你一分,是吧?”
姜拉继续点头:“是。”
“那就很简单了啊。”林寒笑,“如果你某天捣乱自习课秩序,那应该也会扣分吧。”
姜拉想了想,不过很快,她就笃定地摇摇头:“是这样没错,但是我不会捣乱自习课秩序的。”
林寒嘴角笑得更大了,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是这样哦——”
他故意拖长的音调让姜拉隐约感觉不安,一丝诡异的感觉涌上心头。
果然,林寒不负她望,厚着脸皮看着她:“但是如果你被班干部记下名字了呢?”
林寒拿起桌上的黑色中性笔,拔开笔帽,边说边在纸上写。
【姜拉,自习课破坏纪律,予以扣分处置。】
好看的行楷字体流淌而出,白纸黑字,姜拉终于听懂了林寒的话外之音。
她张开嘴,后悔自己之前没跟唐悠悠学几句骂人的脏话。
小鸵鸟恼怒的表情逗笑了林寒。
他完全掩饰不住嘴角的笑意,伸出手,拍了拍姜拉的小脑袋。
“别担心,小鸵鸟,我会罩着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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