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点头。
“母后说的极是，方才父皇就要赏赐老五了，却被她突然发话给搅了，还说的冠冕堂皇的。以前儿子并不知道女人家争宠有这么多的门道，德妃娘娘的确工于心计。”
五皇子一脸无害的笑容，道：“大哥，我就是为了让父皇高兴，让父皇看见母后对皇祖母的孝顺，父皇心里知道了就好，那些赏赐，不给我也没有什么。”
皇后一脸感怀，将五皇子搂了搂，道：“我的儿啊，你可真是贴心，以后离你三哥远点，德妃心思多，他们母子，想将娘和你大哥取而代之，也不是一日两日了。”
太子教导弟弟，“老五，你这就不懂了，父皇若是赏赐了你，宫里朝里的那些人都知道你得了圣心，自然会观望。你是我的同母弟弟，父皇赏赐你，就等于在赏赐我和母后。德妃这么搅和，就是为了让那些人死心塌地跟随老三。”
五皇子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我听母后和大哥的。”
太子欣慰地道，“我们兄弟同心，其利断金。”
五皇子笑着点头。
过了一会儿，五皇子突然道：“大哥，愚弟觉着，即使朝中的大臣都偏向三哥，但只要齐国公世子支持您，您就不用担心。”
太子皱着眉头，摇摇头。
皇后摸了摸五皇子的头，解释道：“你还小，不懂。”
“齐国公府素来不会卷入夺嫡之争，他们的地位，世世代代都是靠着战功传下来的。老祖宗说过，没有齐国公府就没有大宁的江山，因此就封了齐国公府。一个齐字，就可以看出齐国公府超然的地位。”
五皇子道：“但是……齐国公府里也有矛盾，我听说，齐国公一心喜欢庶子，却不喜欢林大哥，想将齐国公交给林楠继承。”
“林大哥一直不成亲，林楠已经生了两个儿子，这才相安无事。”
“可是现在林大哥要成亲，必然会有自己的儿子，到了那个时候，齐国公府会乱成一团，林大哥也需要有人支撑，我想林大哥一定不会选德妃和三哥。”
太子的眼睛一亮，随即又黯淡了下去。
他不是没有打过林慎的主意，但是林慎素来是油盐不进，怎么示好，都像是热脸贴到了冰山上。
“五弟说的也有道理，只是……”
“只是什么？”
五皇子眨巴着大眼睛，好奇地追问。
“只是林慎和老三的母家本是亲戚，林慎虽然清高懒得理人，老三却总是贴的很近，而且，老三身边跟着广宁侯世子，广宁侯世子和林慎也是表兄弟。”
“而且，这次林慎担心齐国公会阻拦他的婚事，已经请了太后懿旨，齐国公想阻拦也没有办法。”
五皇子半响才道：“我看着林大哥和三哥并不亲近，甚至有点厌烦三哥，倒是三哥自个一心想要巴结林大哥。而且，林大哥和齐国公不和，三哥和广宁侯世子是他父族这边的亲戚，就为这，林大哥只怕也不会喜欢三哥。”
太子惊讶地看着五皇子道：“五弟，真没想到，你小小年纪，竟然已经能看到这么多，你说的这些，孤回去找谋士商议商议。”
五皇子甜甜地笑着道：“大哥也太高看我了，我这是愚者千虑必有一得，再说这些都是猜的，也做不得准。”
皇后道：“不管如何，太子都要和林慎交好，就算是他不偏不倚，有个面上情，他不偏向到德妃那边，就是好事。”
太子点头应下，心中升起一阵暖意。
他一直苟延残喘在这个位置上，其中的辛酸，不足为外人道也。
有母亲和弟弟在他身边出谋划策，帮着争宠，也算是个臂膀，虽然所为有限，但在这世间，也给了他温暖和力量。
皇上身体康健，还一心想要做千古圣君，他年纪却大了，迟迟不能登上帝位的储君，本就十分危险。
首先，皇上儿子越来越多，对他没有了起初的稀罕，其次，还会因为他日益壮大的力量而心生忌惮。
史书上记载了不少太子如何被废的故事，太子一直引以为戒。
父皇将三弟抬起来和他打擂台，太子心里很是委屈。
但是，他又能说什么呢？
父皇虽然对他不喜，但是从未流露出要废掉他的意思，三弟虽然野心勃勃，朝中臣子们都竞相结交，可是他没拿到什么把柄，什么也不能说，什么也不能做。
眼看着自个的地位在慢慢地下降，甚至有可能会被架空或者被废弃，太子却只能苦守。
太子的权柄被约束，略有动静就会被父皇猜忌，而且，太子的母族也没有军权。
如坐荆棘。
……
三皇子去了德妃娘娘的主宫，屏退众人之后，德妃娘娘就道：“你今天怎么这么失态？”
闻言，三皇子一惊。
“娘，您这是何意？”
“今天五皇子想着办法讨你父皇开心，你却一直在唱反调，什么时候你对齐国公世子的婚事那么上心了？”
三皇子回想了一番，自己的所言所行。
“娘，儿子竟然没有发现儿子说的那些话，像是惹父皇不喜了。”
太后喜欢林慎，父皇孝顺太后。
听到了林慎的婚事可能有了着落，父皇一定龙心大悦，自个在哪里唱反调，只怕父皇不喜。
“那倒不至于。”
德妃想了想，道：“你父皇素来喜欢以明君自居，自然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对你不喜。比起你大哥来，你父皇对你宽容的多。只是，你且记得，你父皇对你宽容是因为你还不是太子。”
这句话有如当头棒喝，让三皇子的心从虚无缥缈的嫉妒和野望之中清醒了过来。
对，他还不是太子呢。
想要登上帝位，先得是太子，只有将太子撵下去，他才有机会登基，现在，他必须先得将对林慎的那点子心思收起来，深埋起来，谁也不能知道。
尤其是林慎。
三皇子的冷汗直冒。
德妃又道：“齐国公府素来不参与皇子争位之事，但是齐国公夫人是个变数，她毕竟做了十几年的公主，年轻时也是个野心勃勃的女人。林慎虽然和齐国公夫人不亲近，但在这样的事情上，谁知道他们母子会不会有什么想法。”
“你有了上官家的支撑，已经比起太子有了一层把握，朝中的老臣们都是维护嫡子，但是年轻的大臣们为了脱颖而出会投向你这边。你父皇一声不出，却在旁边看的清楚。朝中老臣稳重得用，新臣年轻有冲劲。只要太子熬不下去，出了昏招，你就能赢。这个时候，你一定要神台清明，万万不可招惹齐国公世子。”
原本局势就均衡了，三皇子崭露头角的时日不长，太子做了这么多年的储君，虽然不得皇上喜欢，但也并无什么大的过错。
太子占着大义名分，跟随者众。
三皇子所能利用的就是皇上对太子的提防之心，和太子争宠。
若是这个时候，惹怒了林慎，那可真就是不智之举了。
“母亲教训的是，儿子一定谨慎小心。”
德妃的面上无悲无喜，淡淡地点头道：“这样就最好了。”
德妃没有追问儿子为何对林慎如此，让三皇子松了口气。
……
林慎离开未央宫，已经是月圆时分。
他陪着太后娘娘说了会子话，一个字都没有提到前太子。太后娘娘的心情好了不少，又留下他一起进膳。
林慎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留了下来。
随侍的宫女面露喜色，太后已经一天都滴水未沾了，更不要说米了。
只要齐国公世子愿意留在这里，太后还能多吃点。
御膳房的屋顶都要被欢呼声掀翻了。
迅疾就上了一席佳肴，摆放的满满当当。
太后娘娘一脸慈爱地对林慎道：“快吃些，看你瘦的，即便是要娶媳妇，也不能不爱护身子，读书都读瘦了。”
林慎笑笑。
即便是对着太后娘娘用膳，他面上的黄金面具也未曾摘下。
烛光下，林慎眉眼如画，黄金面具散发出黄色的温暖的光芒，他整个人身上的冰冷和锋利都消失了。
太后娘娘看着这样的林慎，呆了一呆，道：“不知道为何，哀家每每见到慎儿，就像是见到了……”
说到这里，太后娘娘吞了后半句话。
林慎呆了一呆，笑着道：“太后娘娘可是像见到了臣的爷爷。”
太后娘娘嗔道：“你爷爷怎么会有你这般俊美？”
林慎道：“爷爷经常给我说，说我就像是他年轻的时候，那时候，他还没有长胡子，只是我没有长林家祖传的长下巴，要是长了，旁人一定会说我俩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
太后娘娘笑的前仰后合。
旁边的宫女也微微含笑。
太后娘娘笑的眼泪都出来了，好半天才道：“你爷爷就是喜欢这么胡说八道，爱往自个脸上贴金。当年我见到你爷爷的时候，他身强力壮的，蛮横的像是只野牛，哪里有你这么俊美。别说，你和你爷爷、你父亲长得都不像。齐国公府这么些年，才出了你这样的美郎君，你……更像你的母亲。”
林慎垂下了眉眼，想了片刻，从袖子里掏出一块糕点，递了过来，道：“太后娘娘，这是夫人亲自做的糕点，您尝尝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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