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灵儿道:“爹爹已下山一月有余,相信也该回来了。”又道:“大师哥,二师哥六师哥,别只顾着说话,快来尝尝妈妈做的糕点。”说着先拿了一块给叶夫人,又拿了一块给莫流云。不等她一一相递,李泰来已抓起一个吞了起来,边吃边说道:“好吃,好吃,师娘手艺真棒。”众人又被他的嘴馋模样,逗得哈哈大笑。几人又说了会话,这才散去。
这一晚,莫流云睡在床上,脑中一会儿是那黑影,一会儿又浮现小师妹的倩影。又过半晌,忽听得窗外脚步声稀碎,心中一凛霍的坐起身来,凝神静听。只听一个温柔的声音悄声叫道:“大师哥,你睡了吗?”
莫流云心中一喜,原来是小师妹到了,忙应道:“师妹何事?这么晚了怎的还没休息?”穿衣起床,开门果然便是叶灵儿。叶灵儿娇羞一笑,道:“我睡不着。大师哥,不如咱们现在去花雨亭看星星吧?”
莫流云道:“师娘她…”叶灵儿不等他一句话说完,便将食指放在嘴边“嘘”了一声,示意他不要说话,顺势拉起他的手便走。
这花雨亭建在云台观右侧的一座小山上,与积翠亭左右对称。二人到了花雨亭便飞身上亭,坐了下来。其时,银河灿烂,繁星满天,闪烁不定,煞是好看。良久,二人默然不语。过了一会,叶灵儿身子动了动,移向莫流云,将头靠在他的肩上。莫流云情不自禁,伸手揽住叶灵儿的纤纤细腰,深深在她秀发上嗅了一口。
只听叶灵儿忽的开口说道:“喜欢么?”声音温柔娇媚,莫流云不禁为之一荡。他没有出声,只是将叶灵儿搂的更紧了。这才发觉,两年不见,师妹小巧玲珑的身段越发成熟妩媚,透漏出一丝女人的气息。
突然,叶灵儿抓起莫流云的手背狠狠咬了一口。莫流云手背吃痛,下意识手一缩。不知她为何突然如此,只惊疑不定的瞧着她。叶灵儿伸手掏出金疮药来,又再帮他上药,动作仔细,甚是轻柔。待药膏涂好,这才幽幽地道:“大师哥,你不在的这两年,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你,念着你。”
过了一会,叹了口气又道:“当初爹爹和众师兄弟下山寻你,可是一连几次都是毫无线索。你就好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就连那姓冷的女魔头也是毫无踪迹。唉…后来大家都以为你…你已不在人世。自此之后,我饭也不吃,觉也不睡,若不是爹爹妈妈,我真想…真想就这么随大师哥去了。”
说着将头深深埋进莫流云胸口,半晌又道:“我以为,我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大师哥了。刚才我咬你一口,你可痛么?”说着抬起头来,双眼紧紧盯着莫流云,两滴清泪在不住打转。莫流云见了心疼不已。
只听叶灵儿又道:“大师哥,我也记不清有多少次,灵儿都梦到和大师哥一块在这里数星星看月亮。只是数着数着,一回头便不见了大师哥。我急得哭了出来。一哭,我就会醒来,才知道又是在做梦。唉…”说着,又是一声叹息。这一声叹息,当真是饱含幽怨与凄凉。
“适才,我见你疼痛才知道,此时此刻我并非是在梦中。大师哥,你…你果然是回来了。” 说到这里,她双肩微颤,竟抽抽噎噎的哭了起来。莫流云心中一暖,双手捧起叶灵儿的一张俏脸,轻轻替她拭去泪水,见她俏脸微红,朱唇微启,嘘气如兰,忍不住低头吻了下去。
忽而一颗流星划过天际,叶灵儿道:“大师哥,赶快许愿。在流星消失之前许愿的话,咱们的愿望就会实现。”说着,双手十指紧扣,闭目许愿。过了一会,叶灵儿睁开眼来,嫣然一笑,道:“大师哥,你许了什么愿望啊?”
莫流云微笑不答。叶灵儿却是娇羞一笑,道:“灵儿许愿说,希望时间能够在这一刻静止,直到地老直到天荒。”莫流云脱口而出道:“傻孩子。”叶灵儿仰起脸又再问道:“大师哥,你到底许的什么愿望啊?”
莫流云狡黠一笑,道:“说了可就不灵了。”叶灵儿小嘴一撅,娇嗔道:“好哇大师哥,你不说,瞧灵儿以后还理不理你了?”说着,双手作势欲打。
忽而,一阵“咕咕咕”微弱但急促的鸟叫声划破了夜的静谧。声音未落,又是“咕咕咕”的叫声,此次却是缓慢悠长。莫流云心中一惊,暗道:“我自小在华山长大,华山之上的一草一木我再熟悉不过。这鸟儿的叫声怎的如此古怪,却是从未听见过?倒像是江湖中人传递信息的暗号。”
莫流云顿时警觉起来,凝神探听周围动静。忽而瞥见西南角上两个人影一闪而过,忙向叶灵儿悄声道:“灵儿你在此等候,大师哥去去便回。”叶灵儿道:“大师哥小…。”“心”字尚未出口,莫流云已去的远了。
只奔得片刻,便听到有人大声呼喝:“什么人?”接着便是乒乒乓乓动手过招的声音。莫流云吃了一惊,当即足下加劲向前奔去。忽然,黑暗中一股劲风向自己后背袭来,他脚步不停,听音辨位反手一掌拍了出去。
两股掌力相交,“砰”的一声大响,莫流云全身一震,立时止步回身。只见一个高高瘦瘦的黑影,一动不动的站在两丈之处。虽有月光,但那黑影披头散发,面貌如何却是瞧不清楚。心道:“这人掌力强劲,又能悄无声息摸到我的身后,果然大是劲敌。”
忽而想起那晚在华山脚下的黑影,朗声说道:“阁下深夜造访我华山,有何贵干?”那黑影仿佛没有听见他说话一般,仍是一动不动的站着。片刻间,文若虚带领数十名华山弟子,手执长剑已来到跟前,将黑影团团围住。向莫流云道:“大师兄,你没事吧?”
莫流云点了点头,双眼一瞬不瞬的盯着那黑影。文若虚向华山群弟子道:“众师弟听令。”数十名华山弟子齐声应道:“是。”文若虚道:“这人深夜闯入我华山,定是居心叵测,所图不轨。咱们也不用和他讲什么江湖道义。上!”一声令下,众华山弟子顿时上前围攻。
那黑影滴溜溜转个圈子,一声清啸双掌连拍,不过片刻间便将众人一一拍退。莫流云见他抬手之间便伤了师弟,心下骇然,大喝一声道:“众师弟速速退下。就让小子来会一会阁下高招。”
文若虚刷的一声长剑在手,道:“大师兄,我来助你。”说话间欺身上前,左手捏个剑诀,右手长剑向黑影身上疾刺,这正是他夺命八仙剑法中的一招“出水芙蓉”。不等剑招使老,剑到中途,剑尖忽而如灵蛇般颤抖不止,又刺向黑影小腹,正是第二招“双桂联芳”。招式端庄凝重,却又不失凌厉辛辣,果然是名家风范。
莫流云也顾不得这许多,双脚一点已到了黑影右侧,一上手便使上了太乙神掌中的精妙招式。那黑影忽而如陀螺般旋转起来,右手五指抓向莫流云手腕,左手反手一掌拍向文若虚长剑。文若虚手腕一抖,改刺为削,剑锋已自上而下如流星赶月般,削向黑影脖颈。这一剑当真是既快且狠,正是白云剑法中的一招“拨云见日”。
黑影武功也当真了得,双足一点已侧身避了开去,瞧准文若虚长剑来势,“铮”的一声右手食指弹在他剑身上,顿时嗡嗡作响,良久不绝。文若虚只觉一股大力传来,手臂一阵酸麻,长剑险些脱手。万料不到他一弹之下,竟有如此威力,不禁吃了一惊。响声未绝,清光闪闪,三人又已斗在一起。
片刻间,三人已拆了三四十招。黑衣人以一敌二,仍是不失法度,泰然自若。见文若虚和莫流云攻势越来越急,忽而大喝一声,左手呼的一掌拍向文若虚面门,右手食中二指如短剑般戳向莫流云左胸。莫流云身子一晃,避向右侧,文若虚左手剑诀一引,侧身避过黑影这凌厉的一掌。当即心生计较,身子一矮展开地堂功夫,长剑猛砍其下三路。
三人又斗了盏茶时分,文若虚心道:“没想到合大师兄之力,竟是久战不下。这人武功之高,恐怕不在师傅之下。”不免心中焦躁起来。再斗片刻,忽而左腿一绊,出剑只那么一缓,那黑影掌力已势如闪电般袭来。
莫流云暗叫不妙,大叫一声:“师弟小心了。”一声清啸跃在半空,一掌拍向黑影后背,这一掌乃是运上了十成功力。危急中,文若虚一招“怪蟒翻身”,虽避开了黑影这一记重手,却是被他掌风带得呼吸一滞,真气不继,想要再度出剑已是不能。
黑影一击不中,顺势向前纵开丈余,反手硬接了莫流云这一掌。只听“砰”的一声大响,那黑影连退五六步这才站定身子。莫流云道:“二师弟,没受伤吧。”文若虚点了点头,只觉全身乏力。但提一口气在丹田中一加运转,顿时又觉精神大振。
那黑影道:“好小子,爷爷再来试试你这易龙图经的掌力。”说话声音苍老嘶哑,显然年纪甚大。只听他深深吸了口气,声音大不寻常,跟着双膝微弯,双掌自外向里转了个圆圈,向莫流云缓缓推了过去。莫流云只觉他掌力未至,风势以及,周遭空气竟也发出“哔哔啵啵”的声响,显然是为他内力激荡而至。
莫流云脸色凝重,知他这一掌之力必是非同小可。顷刻之间,黑影的掌力如怒潮般汹涌而至。朗声说道:“咱们就在这一招之上分出胜败。”当即也是腰膝下沉,暗运易龙图经神功,还了一招太乙神掌中的“大海无量”。两股掌力相交,嗤嗤有声。二人身子一晃,各自退了三步。
一时寂静无语。
蓦地,那黑影怪叫一声,一纵身便上了房顶。莫流云一纵身追了上去,不过片刻间那黑影便去的远了。莫流云见黑影远去,这才深深吸了口气调整呼吸,暗道:“这人是谁?武功当真了得。”
跃下地来,尚不及查看众人伤势,忽听不远处有人叫道:“大师兄,二师兄快来呀。”莫流云心下一惊,忙和文若虚奔了过去。远远的瞧见三四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生死不明,其中一人正是六师弟李泰来。
莫流云和文若虚忙为几人疗伤,见李泰来脸色苍白,胸口小腹兀自血流不止,赶忙拿出金疮药帮他敷上。这敷抹药膏,手续甚是繁复细致,莫流云却是做的行云流水,快捷异常。又和众师弟将受伤之人抬到床上。取出几粒华山派疗伤圣药“大还丹”捣碎,蘸着清水喂了下去。
不过半个时辰,几人苍白的脸上已有了一丝血色,微弱的呼吸也渐渐沉重起来。众人悬着的一颗心才稍稍安定。莫流云道:“六师弟怎会遭此毒手?”文若虚道:“大师兄,适才我在房中练习吐纳的功夫,见六师弟出门方便。哪知他一开门便吆喝斥骂,与人动起手来。咱们众人忙仗剑来援。”
莫流云点了点头,道:“与六师弟动手的共有几人?”文若虚道:“三人。这三人一身邪门功夫,我每次与之对掌,都觉对方掌力阴邪无比,透出森森鬼气。咱们当机立断,立时开启华山剑阵才将敌人困住。不一会我便听到大师兄的声音,眼见三人被困在剑阵中,这才带着余下的师弟来支援大师兄。”
莫流云点了点头,忽然想起一事,大叫一声“不好”,便急急向外奔去。果然,待他奔到花雨亭,已不见了师妹叶灵儿的身影。他一颗心顿时慌乱起来。跃下花雨亭在四周仔细搜索。突然,看到前面花草丛中似有什么东西一闪一闪的映着星光。捡起来一看,却不是师妹的珠钗是什么。咬牙切齿的道:“原来这几人缠住了我和众师弟,是要行调虎离山之计。却暗中有人将师妹掳了去。这如何是好?”
他环目四顾,却哪里有师妹半分身影。越想越是焦急,“砰”的一声,一掌打在身旁的一块大石,顿时石屑纷飞。随即又奔往周围一处高地,极目远望,心道:“这些人将师妹掳走,而不是当场杀害,定时以此要挟华山。灵儿暂时断然不会有危险。此刻不如先回去向师娘禀报,再作打算。”
他又来到六师弟的房间,见六师弟虽已好转,但仍昏迷不醒。其余众师弟都各自回房安歇,文若虚正走来走去,见大师兄回来,便道:“怎的?”莫流云只得把师妹在花雨亭被掳走的事情说了。
文若虚道:“这些人武功了得,掳走师妹,无非是想以师妹做人质要挟华山。想必师妹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大师兄也不必太过担心。”莫流云点了点头,道:“师弟可曾见到与这些人的容貌么?”
文若虚道:“三人之中,有一人面孔甚是焦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此人便是山中五鬼中的黄面鬼。”莫流云眉头微皱,沉吟不语。二人守在房中,直到天色渐明才见六师弟脸色复归红润。莫流云道:“六师弟已然无碍,二师弟,你先守着六师弟,待我去向师娘禀告。”文若虚点了点头,道:“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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