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会吞噬一切,包括某些罪恶。
我应该离得远远的,直到离开……
冷冽的寒风,疯狂的卷起一切,粗暴的向我袭来。
雨夹雪,冷硬的打在我娇嫩的脸上,犹如上天的惩罚……
在这样的夜,我没有方向和目的的跑着,想要逃离那噩梦。
身后犹如千万只大手,想将我拖回去,所以,我只能向前,拼命的向前;沿着一个方向,抱着一个信念,向前……
身上的寒冷,这会儿似乎已经感觉不到;耳旁呼呼的风声,也小了好多,成了低低的耳语;脚随着意志,机械又麻木的往前面一点儿灯光处赶去。
我不知道跑了多久,走了多远,也不知道方向,也,没有明确的目的地……
风雪中,没有了人类的气息,也没有狼的腥味,我放慢脚步,活动大脑,寻找可能的目标。
泪,不知何时,已经滑落。
我,竟然哭了……
为什么?
刚才忙着逃命,我什么都没想。
这会儿被冻醒,我想,我还是没什么可想的。
我能想什么?
呵,想,想又怎么样,能改变事实吗?
能,带我回家,能给我一个好梦吗?
能让殷亦桀变回那个温柔的监护人吗?
也许我该想想,就算我逃得了一时,大概也逃不了一世。
因为,黑暗中,有太多的黑手,准备将我抓获,
然后,将我拆吃入腹。
这不是我的臆想,而是,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我想,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因为,我的命,太贱!
贱到谁都能踩一脚,掐一把……
我默默的走着,努力的想要寻找一点儿有用的慰藉
“小姐,黑更半夜在外闲逛,你家人就不管你吗?”一辆出租车,听着我旁边,司机放下窗户,好奇又怜惜的看着我,幽幽的叹气。
难道,我刚逃离狼窝,就要落入虎掌?魔爪?
我的命确实不大好,这么快,快到连喘口气儿的功夫都没有,就又陷入危险。
我不喜欢男人,这个时候,但凡雄性生物,我都想敬而远之。
在我现有的意识里,雄性生物,只有本能和欲,没有人性。
或者,雄性就不是人。
我冷冷皱起眉,扫了一眼自己。
深夜,孤独的少女,哭泣的脸,凌乱的睡衣,拖鞋……怎么看怎么不正常。
男人,既然不是人,哪里会有人心,会对别人好?
我还没有自恋到这种程度,会以为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会对我示好。
这种时候,除了落井下石和乘火打劫的,就是隔岸观火的,不推我一把,已经够崇高了!
我走在人行道中间,尽量离车道和车上的直立行走雄性生物远点儿。
没想到,这么快,就走到大路上了,
只是,这条路,从哪里来,会通向哪里?
我不知道。
路上车极少,人,几乎绝迹。
我漫无目的的走,这会儿,除了走,我已经没有别的选择。
生命,就是不停的奔波,就像我现在这样。
停下来休息,那是遥不可及的梦,或者是天方夜谭。
只要我脑子够清醒,是不会相信那种水中月的。
脑海里闪过那个男人黑漆漆的眸子,那曾懒洋洋露出的温柔和体贴,让我有一度以为,可能那就是家.
“小姐,送你一段吧。”出租车,可能这一段人少,没座,所以,竟然一直跟着我遛。
我没理他,无故献殷勤非奸即盗,我为什么要把自己从狼口中夺下来送到虎爪去?
“这里很偏僻,你穿这么少,一会儿就会冻坏的。我,还是把你送到中心花园,你自己回家,怎么样?”这位司机真可真谓敬业,连拉客的词儿都很精妙。
只不过,他糊弄错人了,我,不是个孩子。我不会随便相信别人,最终伤害自己。
好心?
好呵,我不是刚被好心收养我的人,按在沙发上,准备做最没人性的事儿吗?
“真是孩子脾气,都这么倔,会害了自己的。不是我说,”司机似乎也喝醉了,话特别多,“你看你,年纪又小,穿得这样,又长得这么漂亮,这种时候一个人走在街上,不说有坏人,就算没有,你也能勾引三五个良家子弟犯罪。”
我皱了皱眉头,停下来,看他
难道,这还是我错了?!我长得太好,良家子弟是被我勾引才犯罪的?原来我才是原罪!!
“小姐,你利索点儿上来,我送你一程,完后我还要拉客。”司机真是好耐性,比我监护人的耐性还要好,“你已经冻坏了,再这样下去会落下病谤的。我送你去医院,好不好?”
赶紧走,给我滚。有多远滚多远,都给我他妈的滚到地狱去,这世上也就清净了。
从此以后,没有良家子弟,没有失足少女,社会,也就和谐了。
看,我是个多可爱的纯良孩子,都在这种情况下,还在为和谐社会考虑。
前面似乎有家motel,门口停了几辆车,那边昏暗的路灯下,确实站着靠着五六个良家子弟,在大喊大叫
“小姐,就算我求你,行吗?要遇上那几个,我都可能被抢,别说你一个小泵娘了。”
出租车司机貌似真的要崩溃了,太阳穴青筋暴突,牙齿磨得咯咯响。
一阵风刮过,冰凉的雪粒,钻进我眼里,落到我唇上,抚平了我唇齿间的痛。
丝丝清凉,将我惊醒。
舔一下,雪,竟然有一丝咸味儿。
我看着出租车司机,嘀咕道:“我没钱。”
“行了,我的姑奶奶,你上来,上来,啊,上来再说,行了吧?”出租车司机感觉快崩溃了。
我依旧犹豫,这男人为什么这么好,没钱也拉我?
“再等,我真的帮不了你了,大小姐,我再问一次”司机脚点油门,准备扬长而去。
眼见那边的人已经瞧过来,自我保护意识很浓的我我没有再犹豫,拉开车门,坐上去……
“阿嘁……”
我结结实实的打了个喷嚏。
车上开着空调,空气一下子变得温暖而干燥,我不大适应。
而且,刚还清醒的头脑,这会儿一烤,有些晕乎。
估计我又发烧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如果这司机有意做坏事,我就死翘了。
到时候让人家得逞,相比之下,我还不如……
脑子里想起那个男人的笑容,还有他点我鼻子,心里不免又是了阵难言的酸楚……
他的温暖让我舍不得离开,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如果注定要受辱,也许我应该留在那里,
可是,如果注定要受伤,也许,我该选择一个不知道的角落,受伤之后,随手遗弃……
呵,我真是糊涂了。
竟然会有这种想法,考虑如此可笑的问题,也许,我真的傻了。
“小姐,你回家吗,还是到中心花园?”出租车司机问。
“我没有钱。”我的嘴没有神经细胞,不会思考。
出租车司机点下油门,快速越过那些良家子弟,一头冷汗,过了三个红绿灯,才松了一口气.
出租车司机抱怨道:“就算我欠你,啊,别给我再提钱的事儿。既然要上来,就该趁早。这半天的功夫,不知道耽误我几个座。遇上你,算我倒霉。”
呵,这世上还有和我一样的倒霉蛋,也许我们该同病相怜一下。
我傻笑道:“你为什么要拉我?是不是因为倒霉了,想拉我,去去晦气?”
司机冷冷的看路,盯着倒车镜,没有看我。
过了好一会儿,才叹气道:“你说你,好好的一个孩子。上次见你,就一个人黑更半夜在那么偏僻的地方乱逛,今儿好,又是这么晚的,一个人,在这么偏的地方胡转。我倒贴一点儿不要紧,就是个钱的事儿。反倒是你,自己也该为自己想一想,就算父母吵架离异,你也要学会保护自己。否则一失足成千古恨,到时候后悔,可就晚了。告诉我个地方,送弄去吧。大冷的天儿,就这样估计你也已经冻病了。回去吃点儿药,不行了上医院。给,我这里刚好有几片药,先吃点儿”
司机唠唠叨叨,说了好多,递给我一盒感冒药,里边还有一半。
我拿着,感觉到很迷糊。
也许这世上就是有这些善良的陌生人,会在意外的时候给我们一些暖,让我们恋恋于这尘世。
想了一下,我摇头道:“我没有家,我……”
睫毛上的冰挂,终于融化,一滴滴,落在我脸颊……
迷迷糊糊的司机不断和我说话,叽叽喳喳,烦死个人。
我想,这司机,一定给我吃了迷魂药。
也不知道司机怎么套出我的话的,他把我送到我的监护人家所住的大楼跟前。
然后,扶着我下车,和保安叔叔叽叽咕咕半天,把我卖给长得不算难看的我熟悉的保安叔叔,就走了。
转了一圈,折腾了一晚上。
我又回来了!
因为我实在已是无路可逃了。
这真是一个不怎么好笑的笑话.
有人相信缘分吗?
我以前不相信,可现在……
现在,我晕乎乎的,哪里想得了这么深奥的问题?
我眼睛湿湿的,但我不承认是我哭了。
那不过是冰挂融化,不管我的事儿,对吧?
天要下雪雪要融化,怎么能怪我呢?
我扶着墙,钻进电梯,又出来。
因为,电梯里,有个女鬼,看着很可怕,没有上次那个摇曳的女鬼好看,我不喜欢她。所以,我就出来了,拐到侧面,爬楼梯
爬楼梯好,锻炼身体,还可以讲故事。
大家轮流讲,你一个,我一个,我一个,你一个……
一直爬到12B,瞪着这个有点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大门。
里面安安静静的,也不知道殷亦桀现在怎么样了?
我觉得我刺得那一刀,好象没那么深,至少应该不象以前对别的男人那样的狠吧。
可是,也说不清。
当然,我打开门,一会儿就能看到了。
进去,还是不进,这是一个问题。
伸手……
呃……
忽然发现,忘了拿钥匙,于是……
有人当场吐血,有人直接晕倒,有人跳楼了,有人傻笑了。
我,我想再往上走走,没准儿钥匙会从天而降,我可以上去捡。
这可说不定,天上都可以下雪,为什么就不能下钥匙?
楼道里好冷,大理石台阶好冰,简直和寒冰床有一比。
虽然我的生命一直在运动,但双脚还是被冻麻了,好容易捱了几步,我跌坐在上面。
屁股,犹如被针刺了一般,透骨的寒,直往脑门里钻。
不过,这会儿,就算有五个、五十个良家子弟,站在我面前,我也不想起来了……
头晕,晕的厉害,我想睡,想睡的很……
孤单的脊梁,有些承受不了头的重量,
想弯下来,再弯一点,把自己完成一个圈,一个问号,一个,句号……
我靠在不知道是扶手一侧,靠过去。
把头搁在膝盖上,当枕……
这个世界太冷,风是冷的,雨是冷的,雪是冷的,血是冷的……
触手可及之处,没有一丝温暖,可以为我,抵御一下世界的冷,让我,可以稍稍闭眼,休息一下。
我,终于要休息了,不论明天会不会有太阳,照亮着一个角落,给我带来一丝温暖。
我,终于还是累了,累了……
也许,我无法坚持到明天,也许,我的明天,永远在明天……
恍惚中,我看到奶奶,摸着我头顶,和我说:可儿,能活一天是一天,但要干干净净的。
我,已经努力的活了好多好多天了,达到她的要求了吗?
难道,我还要继续一天一天的再活下去吗?
不需要目的,不需要理由,我就该一天一天的活?
“你还活着做什么,不如死了算了!”似乎,当初就有人在背后这么大吼。
不过,我还是活下来了,犹如石缝里的松树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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