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起身散,蝶舞魂灭,彼岸花开,桥通彼岸。踩着前人尸骸来到酆都,等待他们的,是地狱,还是天堂?
残阳西坠,夕霞漫天而落,血幕降临大地,凄红的残芒将一座残破的孤城笼罩,无尽血蝶趁风而起,似乎在眷恋,又似乎在告别,徘徊于一株撑天而立,长满人头的妖树之上,久久不散……
只是,流沙无形,时间无情。
渐渐地,当无尽流蝶带着光明没入天边远去,黑暗开始侵袭大地,阴冷,取缔了温暖。
孤城中,残垣边。
“萧兄,那些……”
古老的残墙下,萧星等人回身凝望,怔怔出神,不知是在看那些随风摇曳的彼岸花,还是那些已经远去的血蝶。
“传说,这是一种守护地狱的恶魔之花,每朵花里面,都居住着一只恶灵,以灵魂为食,血肉为养,待它们破茧而出,化为血蝶的那一刻,便是它们脱困往生之际,那种蝶……俗称彼岸蝶……”
话落,此处陷入了孤寂的沉默。
良久后,萧星眼神一闪,长出一口气,从失神中回转。
“走吧……”
转身看着前方这黑暗中匍匐而卧的古老残城,萧星垂首缓步没入,其身后,姬墨两人凝望天边一眼,微微稽首,随身而入。
没有过多的言语,翻身折入城中后,萧星便带着一脸肃然,带着姬、夜两人隐匿于残垣孤影中,不言不动。
姬墨,夜无灀两人虽然有些不解,但却没有多言,随身隐匿于一侧,警惕的望着四周。
灰白的弱水幻化成丝,将三人周身的黑暗穿插覆盖;灰芒缭绕的长剑凝于一侧,淡淡剑芒吞吐,蓄势待发;而一抹漆黑的电弧,则悬浮于萧星的指尖交转游动,宛如灵蛇绕指,时隐时现。
“感觉到了什么?”
“只有聚阴灯与散阳灯残留的气息,其它的,一无所获,包括老主人您的灵魄……”
“它们在哪儿?”
“您目光所及之处,气息最为浓烈……”
心头一沉,凝视着远方那撑天而立的诡异妖树,萧星脸色有些难看。
“你是说,它们在那妖树所在之处?”
“额……”
顿了顿,煞灵斟酌了片刻,犹疑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它们所在的地方,应该在那株被魔神残魂占据,从而变异的千年尸树之下……那里,才是真正的封印之地。”
“有什么办法么?”看着那撑天而立的妖树,萧星眉头大皱。
“如果我有当年十分之一的力量,灭它只是翻掌之间……现在么……勉强对半吧,前提是您毫无余力的支持……”煞灵的语气有些飘忽,有些闪烁,显得琢摸不透。
萧星没有回应,眼神闪了闪,暗自沉吟了起来。煞灵也没有再开口,沉默了下来。
两人虽然在之前妖人一战中关系有所缓和,并且达成了‘君子’协议,但若真正的毫无顾忌,让它重新掌控幽煞珠,哪怕只是片刻的时间,对于萧星来说,也是颇为忌惮的。
有些事,一旦做了,就很难再回头了。
这一点,煞灵明白,萧星心里也明白。
“等等看吧,如果实在不行,我希望你能念在当年的情份上,以诚待我。否则,这里也许就是你我二人的长眠之地了……”
“呵呵……”隐匿于幽煞珠内的煞灵自嘲的笑了笑,没有回应,眼神微闪,脸色阴晴不定。
萧星也没有再开口,而是脸色莫名的看着前方,眼中闪过了一丝无奈与憋屈。
这已经是不知道第几次吃实力不足的暗亏了,若是换做当年,何须如此瞻前顾后,敢阻路?
一个字,杀!
可惜,那样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时间,如水般流逝,孤城之上惊起的飞影早已无踪,显然这一次的‘彼岸桥’已经散去,后人若想再入,那就只能等下一批了。
渐渐地,随着时间的消逝,有人从残垣断壁内走出,他们相互呼唤着,攀谈着,以一种看似热络,却暗自警惕的态度,开始换取着自己所需要的信息,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身临其境的惊惧,以及劫后余生的喜悦,还有那机智若妖,看破一切的高傲。
沉寂了千年的古城,随着这些人此起彼伏的虚伪鼓吹,开始恢复了活力……
“老兄,你们怎么过来的,真没想到,那些看似无害的野花,居然有着蚀肉饮血的诡异能力,太可怕了!”
“可不是,幸亏当时我精明了一下,察觉不对,临危不乱闪身而退,避开了一个鬼脸,否则,我现在也成了别人脚下的垫脚‘蝶’了……”
“啧啧,老兄英明神武,小弟佩服……”
“哪里哪里,老弟你卓尔不凡……”
“诸位,烦请来此一聚!”
嗡~
就在此间喧嚣四起,人尽百态之际,一道深沉的低喝夹杂着一丝嗡鸣破天而起,众人一静,循声望去,只见远处妖树上空,不知何时出现了四道身影,此时正虚空而踏,凝视四方,所有与之对视的人,无不骨寒毛竖,仿佛虚空之中探视的不是人,而是那浩瀚天威,让人噤若寒蝉。
驱灵驭势,虚空而踏,这四人最少也是灵王之境,恐怕,犹在之上。
“是他!”
阴影中,萧星目光一缩,死死的盯着远方虚空而踏的一人,脸色微变。
那是一名身着血袍,血发血眉的老者,不怒自威,额头有一道鲜红的血纹,赫然,便是在玄灵秘境外,与萧星有过一面之缘的森罗殿,刘麟。
他左侧,则是两道苍老的身影,一位身着白衣,面容和善的老者,一位一身黑衣,面容阴沉的老者,此二人一黑一白,气质相左,极为惹眼。
至于刘麟右侧,则是一名全身布满诡异黑纹的中年男子,面容淡漠而孤冷,双眸漆黑,无仁无瞳,配合其一袭黑气缭绕的黑衣,颇为邪异。
就在萧星怔然默立之际,刘麟似有所觉,猛地将目光望向了萧星所在之处,目光咄咄,眼神凌厉。
对此,萧星心头一惊,随即又哑然。
既以决定来此,他就做好了被发现的准备,淡淡一笑,对着一旁脸色微变的夜无灀开口:“还记得那个承诺么?现在,是时候兑现了……”
夜无灀脸色微凝,美眸暗闪,心中隐隐升起了一丝明悟,圆润而娇俏的脸蛋上,浮现了一丝红晕。
“要怎么做?胁持?还,还是……”
“胁持,只是下策……”微微一笑,萧星脚步一错,将对方娇俏而丰满的身体拥入怀中后,抬脚走出了阴影。
“夜姑娘,得罪了……”
“没事,我曾经答应过的……”
况且,我也愿意……
夜无灀红着脸,蜷缩在萧星怀中犹疑了良久,才一咬牙,将手环在了萧星的腰间,俏脸紧贴萧星胸口,身体微微颤抖,双手却很有力。
萧星一怔,无声苦笑,有些尴尬的走了出去。其身后,姬墨漠然相随,眼神有些古怪。
而在萧星踏出阴影的那一刻,远方虚空而踏的刘麟瞳孔一缩,正欲开口,却看到了紧随萧星身后而出,与其紧紧相拥的夜无灀,随即脸色骤变,身体更是一僵,定在了原地,暗红的双眸死死看着萧星,眼神阴戾。
对此,其身侧的三人皆有感应,眼带莫名的循着他的目光看去,当他们看到萧星,以及与萧星怀里满面红霞的夜无灀后,三人均是一愣,随即脸色一变。
萧星,他们自然认识。
夜无灀,也认识。
这两人走在一起,就有些玩儿味了……
“呵呵,冥帝好手段啊,为了一个幽煞珠,居然舍得将自家的女儿押上去,啧啧,冥某佩服……”一侧,那名黑衣老头阴恻恻的一笑,脸上意味难明。
“冥帝之事,还轮不到我们说三道四,还是做好自己的事吧……”刘麟淡淡一哼,对方也不以为意,而是嘴角微挑的看着缓步而来的萧星两人,眼神闪烁,意味难明。
而随着萧星等人出现,沿途之人也察觉到了萧星等人与上方大佬的古怪氛围,不由得齐齐让步,离得老远,静静的看着他们,不言不语。
片刻后,当萧星拥着夜无灀来到了刘麟几人前方百丈之处,漠然而立。
“麟,麟伯……”此时的夜无灀,脸蛋已经红透,整个人想个鸵鸟般,缩着脑袋,期期艾艾的看着刘麟,虽然有些惊惧,但却死死的搂着萧星,不曾离开分毫,明媚娇俏的眼中,带着一丝坚定。
“丫头,你可知道他是谁?”刘麟看着夜无灀那含羞带祛的脸庞,心中滋味复杂,强压着心绪,凝声开口。
“灀儿知道,爹爹那里,我自己会去说得,如果爹爹不同,那我就以死相逼,反正生米已经煮成熟饭,我已经是他的人了……”
“什么?!”
此话一处,此间一静,随即众人尽皆傻眼,怔怔的看着萧星,一片哗然,有些暗自倾慕的青年才俊,更是恶狠狠的盯着萧星,看那眼神恨不得将其生吞活剥一样。
夜无灀在话起的那一刻,已经恢复了本来的容貌,众人又都是死域所属,自然知道她是谁了,否则,任由那副幻化的模样,也起不到这个效果,甚至刘麟这些能看出,却不说的大佬们还会故作不知,直接将萧星灭杀。
而相比于众人的惊讶,刘麟等人却脸色一变,脸上的表情,有些古怪,有赞许,有嘲弄,也有淡淡的苦笑。
他们何等人物,是不是完璧之身,甚至是不是有过夫妻之实,几人一眼便可看穿,自然知道此时的夜无灀在胡说,可又能如何?
更何况,这件事冥帝虽然不知道,但他……真的不会赞成么?
未必吧……
姑且不论此事真假,不论夜无灀是否真心系于萧星身上,单指一点,此话一出,萧星与其体内的幽煞珠,恐怕要和夜家绑在一起了。
几老都是人精,想的比谁都通透,萧星则有些错愕的看着小丫头,脸色复杂,他也明白这一点,却只能苦笑。
反驳?
那自污清白的夜无灀,如何自处?
此事因他而起,他总不能翻脸不认,毁了夜无灀一片‘助拳’之心吧?
他还没那么无耻。
此时的夜无灀,虽然俏脸通红,但大眼炯炯有神,梗着脖子挂在萧星身上,倔犟的看着刘麟,眼里带着浓浓的羞怯,以及一丝淡淡的狡黠……
利益,情义,以及暗藏的危机,都在这一句话中搅合在了一起了。
这场无声的博弈,谁赢谁输,真的无法明言。
也许都赢了,也许都输了。
谁知道呢,管他呢,反正这一关,萧星算是过了,而且,还给他带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潜在外援。
那就是,刘麟从敌对,变成了他的后靠。
他总不会放任自家“人”被人抢走吧?
没有人再开口,明白的人,在揣着明白装糊涂;糊涂的人,在揣着糊涂装明白……
此间,陷入了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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