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审讯室的时候,林灿手上并没有被带上什么手铐,估计也是马永顺自己都知道,那手铐根本不管用的缘故。
而或许是因为忌惮或者为了不得罪林灿的原因,当林灿进入审讯室之后,他就直接关上了大门离开了。
在审讯室里面,林灿就这样站在门口。
这间审讯室的门靠近审讯室的一侧墙壁,进入审讯室之后,左边就是墙壁,正对着门的就是那囚椅。右边才是审讯桌,以及在审讯桌更右边的几张座椅。几个警察就那样坐在审讯桌后面,正中间的一个眼睛明亮得好像在放光、胡子拉渣看上去充满沧桑男人味、警服都有些皱巴的中年男子,就正是向海。
走进审讯室,林灿右转身,正面面对着一干警察们,目光迅速的打量了一番审讯室。
这个审讯室似乎因为常用,所以看上去显得比较的老旧。
微带昏黄的墙壁,墙壁下面的地面上,有少许墙灰脱落形成一条延绵不断的白线。已经不再光亮平坦的水泥地板上,不知道什么地方还有黝黑色的水渍痕迹,那显然是因为下雨天漏雨留下来的。墙壁和天花板交界的角落里,还有几个小小的蜘蛛网。几只不知疲倦的蜘蛛正在默默等待着食物的自投罗网。
审讯室中央,审讯桌的桌面上已经因为摩挲而出现了带点光亮的包浆,几把椅子上的漆也在斑驳脱落。专门用来给嫌犯坐的囚椅上面,更已经是锈迹斑斑。
整个审讯室留下的气息就仿佛将时光凝固在了十几年乃至于几十年前,任由漫长的岁月流逝,却始终不变。
不变的还有沉默。
是的,沉默。
当林灿进入审讯室之后,现场就是一片沉默。
向海用凌厉的眼神打量着林灿,而林灿也毫不示弱的用坚毅的眼神打量着向海。
双方都没有说话的意思。
向海身边的其他警察,也仿佛被这种气氛所影响,一个个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几乎都战战兢兢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向海的眼神不仅仅凌厉,还充满审视,更有那来自警察部门这个国家暴力机关的强大威势。
用一个眼神就能够让心虚的罪犯吓得心防崩溃,这并不是传说,而是实实在在在向海身上发生过的事情。
可惜他面对的人并不是那些心虚的罪犯。
而林灿眼神除了坚毅之外,就是一片平静,没有丝毫波动。
不管你背后有多么强大的力量,多么可怕的威势,在我面前,统统都是如同清风一样,丝毫影响不了我。
我不怕你,也不怕你所代表的国家暴力机器!
这是林灿的眼神之中,带给向海的感受。
这当然让向海感觉很不舒服。
他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当他皱起眉头之后,他本来就是充满威严的国字脸上,那就更加严肃,更加怕人了。
当然,对林灿并无影响,可是哪怕他身边的那些手下,也是难免感觉到心惊胆战。
两人对峙一般的目光过了很长一段时间,这段时间里,林灿甚至还站在门边。
审讯室的气氛很压抑。
对峙了一段时间后,林灿突然笑了,移开了目光,但那并不是说林灿认输了。
谁都不会这样认为,就连向海都不会。
其实林灿只是觉得很无聊,很无聊,所以打算移开目光打量一下审讯室的环境,借此打发时间。
但有一点,向海不先开口,林灿是绝对不会开口的。
人家毕竟是来提审自己的嘛,不来个你问我答怎么叫审讯呢?人家堂堂一个大警察,总不能这点面子都不给吧是不是?
于是在无聊的情况下,他就只好研究这个审讯室了。
你看,那边墙角上的污渍,看上去是不是很像一个武士手持长剑在跟敌人搏斗?
这边的纹路,是不是很像一张藏宝图?
不远处墙角上有一个小小的洞口,其实那是一个蚂蚁王国的海关出口。
头顶上不远处的蜘蛛网上面,一只在同类之中非常雄壮狰狞的强大蜘蛛,刚刚把一只蚊虫吞进肚子里。
而它即将面对的,还有另外两只猎物,其中一个是一只苍蝇,正在小心翼翼的靠近蜘蛛网,然后远离,然后在靠近,撒了欢一样,好像在表达自己万分兴奋的心情。另外一个是蚊子,它,确切的说是她——因为这显然是一只刚刚吸饱了血的母蚊子,而公蚊子显然是不吸血的——已经在蜘蛛网上挣扎着,眼看就快没力气了。
而在蜘蛛网下面,一只壁虎——其实在昆虫的世界里,这只壁虎应该像是人类的世界里面巨龙一样可怕吧?
那么这将是一个带有恶毒领主、巨龙、勇者还有公主等元素的传奇故事,除了扮演勇者的苍蝇、扮演公主的蚊子还有扮演恶毒领主的蜘蛛,而他们都对自己身处邪恶的巨龙的魔爪下一无所知。
小心!小心!巨龙要出手了!可怜的苍蝇勇者,他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
这不是一个小小的审讯室,而是一个小小的世界。
那些境界高的圣贤可以做到一沙一世界,我林灿没这个本事,但是,勉强把一个审讯室当成世界,还是可以的吧……
正在林灿津津有味的品味着这个世界奇妙故事的时候,向海终于说话了:“林灿,现年十八岁,出生于闽省建宁市,就读于建宁一中高三(2)班,父亲林昌盛,现年43岁,曾工作于顺发物流公司,已被辞退,母亲叶桂珍,现年40岁……”
可是林灿却没有任何反应,他的目光仍然一片涣散,正在兴致勃勃的研究着这个小小的审讯室世界。
“林灿,我在跟你说话,你听到了没有?”
向海脸色一变,怒喝道。
“听见了听见了,我能听得见,你不用喉那么大声……”
林灿的目光还是四下张望,看都没看向海一眼,一边漫不经心的回答:“要不要我给你背一遍?林灿,现年……”
他竟然粗着嗓子,学着向海的声音直接把之前向海说的每一个字都重复了一遍,不光是重复了这些话,甚至包括向海说话时候的语气、停顿,乃至于说话的神情,都一点不漏的全部重现了出来。
甚至,哪怕是向海那低沉中有点嘶哑,充满沧桑甚至还带点疲倦的声线,都模仿了个几分神似。
显然他的眼神虽然四下张望,但向海的一举一动,却都没有逃脱他的观察。
向海愣了一下。
他没想到,林灿竟然还有这个本事。
但很快他就反应了过来:“林灿,搞清楚你现在的身份。你就是这样吊儿郎当的跟我说话吗?”
“那我要怎样的跟你说话?”林灿其实也没有面对这样情况的经验,于是他也只好模仿自己看过的那些电影里面的人,是如何面对审讯他们的警察的,只是,好像几乎所有这样的人,都显得吊儿郎当、对警察满不在乎。
“林灿,老实交代吧!告诉我,告诉我一切!”向海也不跟林灿继续纠缠这些态度什么的,而是直入正题。
“警官,如果你的上级指望你这样的人来破案,我想,他估计打错主意了。你问案子,就是这样简单粗暴吗?”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我们的政策你是知道的……”向海自顾自的说着,完全没有理会林灿的话语。
旁边几个同来的警察彼此对看了一眼,眼神里面都是不解:向头这是在搞什么?什么时候他的审讯技巧变得这么拙劣了?
林灿扑哧笑了:“这年头,就算是我这样的还没踏上社会的人都知道,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警官你就别用这些东西糊弄我了。”
说着,他向前走到了审讯桌前面,两手撑着审讯桌,盯着向海的眼睛:“行了,我知道你不是一般的刑警,你的上头能派你来办这个案子,那你就绝对不是一般人。我不信你看不到在我身上的那些疑点。”
“疑点?”向海嘴角勉强扯出一丝笑容:“或许吧。但是就目前而言,证据更加确凿。所以,你还是老老实实交代吧。”
“交代什么?我没有做过的事情,你让我怎么交代?”
“没有?”向海的眼神瞬间变得利箭一般凌厉:“你瞒不了我!你身上带着的血腥气,我隔着一里地都能闻出来。而这一切的发生时间,绝对不超过三天!正好跟三天前的案子对得上。那么,你告诉我,就算你没有做那个案子,你又做了什么案子?不管什么案子,只要你犯了法,我都要管!”
林灿不屑的嗤笑一声:“什么时候,我们国家的警察办案,要依靠某人闻到的什么味道作为证据了?你以为你是警犬吗?”
“我不是警犬,但你休想瞒过我!”
“警官,我们还是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你想要着什么,其实我很清楚。所以,我们干脆大家彼此配合好了。你觉得呢?”
“你交代所有的问题,就是最好的配合!”
“是吗?你是不是要我把你的图谋当这你的这些不下的面说出来?你不把这个图谋告诉他们,想必是有用意的。你想自己的如意算盘失败吗?”
“你想干什么?”向海眼神一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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