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只当武厚是在此看热闹的普通人,但定睛一看,看到武厚手里握着一把刀,又惊奇的问道,“小友莫非也是江湖中人?”
武厚犹豫不决,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生怕莫名其妙得罪了这个笑起来和蔼可亲,实则能把三名八大高手逼上绝路的男人。没成想关清瑶却抢先回答,得意道,“那是,我们不仅是江湖中人,我还是一名警察呢。”
此话一出,方觉不对。江湖中人的恩怨局,生死自有实力来定夺,若是被俗世为人民服务的警察撞到,那岂不是贼遇上兵,一言不合就要法律制裁了么。
武厚头疼的看了看关卿瑶,心说你也不能这么呆啊,眼神却警惕的看向男人,生怕他因为二人撞见他伤人,关卿瑶是警察的原因来刁难自己二人。
可男人并不在意关卿瑶的身份,爽朗笑道,“哈哈哈,好哇,年纪轻轻,不仅是江湖中人,更是人民公仆,江湖才俊若都是像你这样,天下百姓可是有福气喽。”
这恭维的话说出口,果然让关卿瑶很是受用,乐呵呵的笑起来,眯眼点头道,“嘿,你说起话来还不赖嘛,不像跟他们讲话那样冷冰冰的,怪吓人呢。”
被晒到一边的明心和尚,看男人和这年轻男女聊了起来,东边施有恩与拿匕首的男子仍在恶战。再看云月故,倒在雪地里动弹不得,身旁还有个男人虎视眈眈的盯着,于是明心心里急了起来,悄悄移步,就要前往东边支援施有恩。
一直注视着明心的男子,手持开山刀,当看到明心想走时,就身子一挪,挡在了明心前方十米的位置。明心头疼欲裂,苦道:“小施主,我是真不想伤你,适才你已经砍了我一刀,我们就此结束,我认输行不行?你让我去看看我那躺在雪地里的朋友,我这心里实在是担心她的安危。”
手持开山刀的男子没有说话,把刀横在胸前,意思很明显,想过去,打倒自己。
双方斗了这么久,明心早已摸清对方实力,他自信有实力将眼前男子打倒,但碍于出家人的身份,迟迟未曾动手伤人。临出山时,在寺里明心可是和师父保证过的,到了俗世以后,绝不会恃武伤人,即便旁人有意伤害自己,自己也只能护己周全,不可动手打杀对方。师父说恶人自有恶人磨,即使恶人磨不过恶人,也有法律制裁以武犯禁的江湖同道,自己身为出家人,要时时刻刻谨记佛祖教诲,慈悲为怀,不可惹是生非。
可是出门游历江湖久了,明心就施有恩和云月故这两个朋友,自己与施有恩更是朝夕相处,情谊不浅,如今施有恩有难,他作为朋友,岂能坐视不管?
于是明心看着横刀在前的男子,就有些怒了,气呼呼道:“小施主,你可别逼我破戒啊!”
与关卿瑶和武厚站在一旁聊了起来的男人突然转过头,嘿嘿笑道,“明心大师,就别守着那清规戒律徒增烦恼了,你这少林寺二十年来最瞩目的天才,怎么着也不能被我区区一个手下小卒给难到了啊。”
武厚和关卿瑶听到这话皆是一惊,诧异道:“这和尚是少林寺的天才?”
男人肯定的点点头,回道:“千真万确啊,别看少林寺现在闷声发大财,实则千百年来的武学秘典,一样也没落下,寺里高手更是多不胜数,其中又以这明心大师为最。”
明心嘴角抽了抽,看着男人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男人笑呵呵道,“我知道的可多了,远远不止你们这些明面上的江湖中人所知道的那些。”
明心挠挠头,脑子简单的他可想不通其中深意,再说一直是别人说他是江湖中人,自己可从来没把自己当成江湖中人,他一直觉得自己就是个和尚,一个不想做和尚的和尚。
“你能不能放牛鼻子一马?”明心看着男人,带着些请求的意味询问。
男人笑而不语,转头又和关卿瑶说话去了。
“小丫头,方便告诉我你师承何人嘛?”
关卿瑶从男人身上感受不到一丝危险,武厚也是奇怪的紧,这男人好像对自己二人毫无敌意,即使知道了关卿瑶是警察,也不在乎。
关卿瑶回答说,“我没师父,都是我爹教的。”
“哦?”男人笑笑,“看来是祖传的呀,厉害厉害,如此一来我们倒是有些像,我家也是祖传的。”
二人都是家族祖传武艺,如此说起来,还真是一类人,与那些授武于外姓的门派大不相同。多数门派授武,外姓弟子最多只得其门派九成,剩下一成,则只会传给掌门嫡系。不过也有天纵奇才的外姓弟子,在某些门派大放异彩,从而被寄予厚望,也能将门派十成武学尽数学了去。
被冷落了的明心,大吼一声,又与手持开山刀的男子战到了一起,男人只是淡淡看了一眼,就扭过头去,好像并不担心自己那名手下。
“小伙子,你呢?师承何人呀?”男人又问武厚。
武厚想了想,笑道:“说出来吓死你。”
武厚心眼还是有一些的,他始终对这个男人放不下心,怕他是故意亲近,然后伺机而动,将二人灭口,好掩盖自己江边杀人的证据,于是武厚想了个直接的方法,就是激怒他,看看真假。
“说出来吓死我?”男人皱起眉头,重复了一遍武厚的话,随即开怀大笑,道:“哈哈哈...说出来吓死我,了得,真是了得,那你说吧,我听着,看把我这半截身子埋入土的人能不能吓死。”
武厚盯着男人的双眼,手指了指天上。男人疑惑的抬起头看去,天上漆黑一片,空无一物,纳闷道:“你让我看什么?”
趁着男人仰头看天的功夫,胆大妄为的武厚凌厉出刀,以不归刀刀柄处,狠狠撞向男人腹部,但刀柄即将触碰到男人身体时,男人的手一把抵在了不归刀前,使刀柄再难进分毫。
武厚抬起头,看到男人已经低下脑袋,笑眯眯的望着自己,说:“小子,想偷袭我,嘿,有胆识。”
武厚不惧反笑,露出一个开朗的笑脸,收回不归刀退向后方,做出抽刀动作。关卿瑶在一边惊叫,“武厚,你干什么?”
只见武厚迅速拔刀,不归刀在夜里划出一道殷红,刀意浓郁无比,对着男人迎面而去。男人吃惊的望着眼前的小青年,一式潇洒的快刀正劈过来,总算让他收回了调笑神色,不再觉得眼前的小伙子,是初入江湖的半吊子武人。
“砰!”一声巨响,男人身后十米高的路灯,被武厚一刀从中劈开,最终无力支撑,轰然倒在雪中。
原来武厚的刀气,是贴着男人的身体轮廓划过的,本来男人已经做出了接这一刀的准备,但后来才发现,武厚这一刀并无伤人之意。
武厚洒然一笑,收刀归鞘,男人扭头看了看倒地的路灯,惊叹道,“乖乖,你这娃娃,好刀法啊。”
男人所言非虚,武厚对出刀的速度,精准度,以及控制刀气的程度,都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如果单论刀的话,武厚的刀法已然大成。
“不错不错,青年才俊,真是青年才俊,有前途!”男人啧啧称奇,对武厚这凌厉一刀赞叹不止。
武厚盯着男人看了半天,发现他说话特别诚心,并不像作假,而且对武厚也全然没有恼意,武厚心里这才勉强暂且相信这个男人,但仍是拉起关卿瑶走远一点,和男人保持距离。
不生气的男人仍在啧啧称奇,口中不停的赞叹,“好刀法,好刀法啊,对出刀尺度掌控的恰到好处,刀气贴身而过,却连我衣服也不会划破,这刀功,完全不输给用刀名家啊。”
被人这么夸,武厚心里一阵暗喜,原来自己都这么厉害啦。
关卿瑶在一旁责怪的看着武厚,闷闷不乐道:“你太没分寸了,吓我一跳。”
武厚嘿嘿直笑,并不多做解释,他看到男人朝着自己张嘴,又要说话,就抢先道:“行啦,闭嘴吧,你他娘的夸的老子都不好意思了。”
张开嘴的男人呆立在那里,看着武厚愣了几秒,从鼻子里哼出一声,道:“你这娃娃,说话忒也粗鄙。”
武厚反而笑的更盛,对着男人挤眉弄眼,口中说:“那你看,被你说中了。”随后他掏出一支烟,叼在嘴上,吊儿郎当的支起一条腿,喷云吐雾了起来。
男人皱眉,又哀叹,“跟个社会二流子似得,唉!”
武厚还笑嘻嘻扔给男人一支烟,张口道:“来一根啊,老兄。”得,还是初中那会的武厚,调皮的天性就没变过。
男人摇摇头,拒绝了武厚扔过来的烟,任它掉落在地,然后自己转过身,看了看施有恩那边。
施有恩已然被拿着匕首的男子制服,浑身浴血,无声的倒在了雪地中,再无一丝战斗力,那使匕首的男子,也站在雪地中摇摇欲坠,最后不得不扶住栏杆,才堪堪站直身体。
堂堂八大高手榜首第一人,就这样败在了一个无名男子的手中。
见那边结束了战斗,男人又看了看继续和明心缠斗的开山刀男子,失望道,“还不如你哥,连个和尚都打不过,真是废物。”
狠狠一刀将明心逼退的男子,看向男人哭丧着脸说,“你刚才还说明心顶的上两个施有恩,那我打不过他也正常啊,不过他不是也没打过我嘛...”
这蹩脚的逻辑,他自己说出来后也觉得不对。跟对面这和尚斗了小半夜了,和尚到底能不能打过自己,他心里再清楚不过,可能和尚真的是不想伤人,才一直对自己没下重手。
又一刀将明心打来的一拳逼退,男子大口大口喘着粗气,郁闷道:“实战实战,打了半夜一点效果也没有,我都怀疑我这二十年白练了。”
男人眯起眼,考虑了起来。今夜带的三人,是族内多年来秘密培养的一对三胞胎,多年来在族内接受特训,日日修炼,只是没有经历过实战。这次接到小姐的追杀令,男人想借此机会,拿八大高手来给三人练练手,积累积累实战经验,可其余二人都挺顺利,就是使开山刀的这家伙,碰上了明心这么一个让他没辙的主。
男人觉得不能再让他继续和明心打下去了,否则迟迟不能取胜,又迟迟不会落败,这样对他道心会有很大影响,说不定会影响到以后的修行。
于是男人开口吩咐道,“你退下。”
手持开山刀的男子老老实实退出战场,看着男人走入场内,面向明心。
“明心,你别管今晚这事,我放你走。”男人恢复了先前的语气,冷冷道。
明心看了看已然倒地的施有恩,眼角抽搐一下,坚定回道,“我不会丢下我朋友不管的。”
“那算什么朋友!自私自利,心胸狭隘,就这还自诩是道门真人?我呸!明心,别说我没提醒你,你若坚持不走,那就准备好接我一刀。”
明心有些累了,虽然那男子伤不着自己,但自己也被那男子纠缠了半宿,身体实在是有些吃不消,感到了一丝疲惫。
不过明心仍是回道,“你的刀快么?我接了就能放了牛鼻子嘛?”
男人怒极反笑,咬牙道:“快不快,你来试试,放不放,那是我的事!”接着他看向武厚,大吼一声,“小友,借刀一用。”
没想到武厚很不给面子的摇摇头,丢给他一句,“不借。”
男人手握了一下,又气又尴尬,无奈转身看向握着开山刀的男子,没好气道,“拿来!”
男子乖乖递过开山刀,一把完好的开山刀,此刻已经劣迹斑斑,刃都卷了。接过刀的男人看了看,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就这吧,凑合用用。”
紧跟着男人气势大涨,快速挥舞起开山刀,惊的地上积雪四散开去,以他为中心形成了一个圆圈,圈内罡气满满,凛冽似风刀,仍在不断的攀升向上,气势越来越高。
聚气快,出招也快,男人起势随着挥舞开山刀攀升到极点,大吼一声,“明心,接我一刀!”
一刀正劈,当头而下,类似于刚才武厚那一刀,但男人的刀意更纯,因为其中已经富含了浓浓的杀意。刀气裹挟着真气,随着男人出手,圈内形成的罡气以摧城般的气势呼啸而去,冲向站立在雪中的明心。
明心见来势汹汹,不敢大意,虽然已经倍感疲惫,但仍是强自提起一口气,口诵佛号,“阿弥陀佛。”随着佛号的喊出,明心闭上了双眼,周身金光大盛,双拳紧握,稳稳扎起一个马步,身后若有若无出现一尊佛像,庄严肃穆。
男人的罡气与明心相撞,在距离明心身躯半米处停了下来,绽放出耀眼的光华,随后只听“哐”的一声巨响,声音绵远悠长,震得大地都在颤抖,江中也跟着翻起一人高的浪头。
在场所有人,被这声音震得双耳短暂失聪,心神剧颤,就连倒地已经失去战斗力的施有恩,也从昏迷中惊醒,大惊失色的挣扎起身,看向明心。
关卿瑶看到眼前这叹为观止的一幕,骇然道:“大金刚!是佛门的金刚不坏!”
武厚难以置信的看着明心,此时的他表情庄严肃穆,不容侵犯,就像适才隐隐出现在他身后的佛像一般。
开山刀已然碎成粉末,手中尚且握着刀柄的男人脸色涨红,张嘴就是一口猩红的鲜血喷涌而出,紧接着无力的坐到雪地上,呆呆的看着明心。
明心从一片肃穆中睁开双眼,眼中充满慈悲,望向男人道,“施主,我本无意伤人,实在是无奈之选,得罪了。”
没了开山刀的男子,急忙蹲下身扶住吐血的男人,脸色担忧,正欲开口询问伤情,男人挥了挥手,没让他开口。
男人强自支撑起身体,后知后觉道,“怪不得少林寺放心你一个人出来走江湖,原来是练成了金刚不坏,呵呵,是我失算了。”
此时的明心看上去,像极了庙里受香火供奉的佛像,眉眼带笑,面露慈悲,悲悯的眼神望着眼前所有人,望着芸芸众生。
“明心,别装了,你撑不了多久的,等你这股子精气神过了,就是待宰的羔羊,我们尚且有一人还能战斗,而你们三个,已经败了!”
庄严肃穆的明心,表情笼罩在一片祥和之中,又开口道:“阿弥陀佛。”
随着又一声佛号从明心的口中说出,明心周身金光再一次绽放,比之先前更让人觉得刺眼,更强盛了几分。
男人大惊,怒道:“你敢!”
挣扎着起身,又被手持匕首的男子一脚踹倒在地的施有恩,趴在雪地中,看着这边大吼,“秃驴,不要!”
使双钩的男子看向倒在雪地中的云月故,她已经半坐起身,远远望着明心和尚,泪水划过脸颊,滴答滴答落进雪中。
云月故萎靡不振,无力道:“不要,不要啊...”
武厚疑惑的看着这一切,不明所以,就转向关卿瑶想要开口询问,但一看关卿瑶,发现此时的她竟然也已经双目含泪。武厚心下慌了,急忙问,“你怎么了?怎么哭了?”
关卿瑶的泪水划过脸颊,顺着下巴滴落下来,颤声道:“是请神令,他要请神。”
武厚不解,茫然的看着关卿瑶疑问,“请神令?”
关卿瑶喃喃道,“他要以献祭生命为代价,请诸天神佛降世,度化我们这些苦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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