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绝望的看着她搬起一旁的椅子朝我砸过来,下一秒,便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我再醒过来的时候,并没有像故事里那样被人送到了医院,我还是躺在地上,不远处的熙熙攘攘觥筹交错照旧,没有一个人注意到我。
而刚刚出现的乔特助,早已经不知所踪。
我的手机就丢在不远处的地上,似乎伸伸手就能够到,我强忍着巨大的痛苦,拼尽力气去够那只手机,我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声,每一声都像是将亡之人最后的挣扎。
终于把手机抓在了手里,我先给120打了电话告诉了他们我的位置,又给徐曼打了个电话,把这件事说给她,我怕我一会万一晕过去,没有人救我。
把该说的话都说完,电话那头徐曼的尖叫声我都没有听进去,那些声音仿佛离我很远了,我很累很累,顾不得去听那些。颤抖着手抚上小腹,那里,曾经微微凸起的地方,现在平坦的可怕。
血顺着手指往下淌,指间黏腻的可怕,我的呼吸不由得粗重了一些,眼泪沿着脸颊滚下来,落进耳朵里,滚烫的液体变得凉凉的。
我很害怕,我真的很怕,我怕这个还没有见面的孩子就这样离开我,我怕我小心呵护了几个月的希望,最后只变成了一场梦。
可是不管是平坦下去的小腹,还是触手可及的血,仿佛都在告诉我,没有了,全都没有了。
徐曼比救护车来的更快,我听到她风风火火的跑过来,蹲在我面前,抓着我的手不住地颤抖,她伸出手给我捂住伤口,可是身上的伤太多了,她又怎么能捂得住。
“小卿,小卿你怎么样了?你再撑一下,你再撑一下好不好?你那么坚强,再一会,一小会就好…”
似乎是察觉到我的意识正在消失,徐曼哭着说。
而我仅有的力气,也不过是摇了摇头。
徐曼哭着说,“我求求你了,小卿,你再坚持一小会,一分钟,就一分钟…”
我笑了笑,想伸手抓住她的手,可是怎么都抬不起来,只好任凭胳膊落下去,我张了张嘴,气若游丝,“孩子…”
“孩子不会有事的,你也不会有事的!”徐曼哭着弯下腰来抱我。
听到她说孩子不会有事,我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下一秒便闭上了眼。
时间仿佛格外的漫长,过了许久许久,我燥热难安的挣扎,仿佛是在开水里滚过一般,整个人都快要被烫熟了,我拼命的想要出去,在这个不知道是什么地方的空间里出去。
终于,身上一轻,我睁开眼,嗅到浓浓的消毒药水的味道,属于医院的味道。
眼皮很重很重,身上热的受不了,我低下头,看到被掖的紧紧的被角,怪不得会这么热…
正想将被子掀开,一旁突然伸过来一只手,徐曼的脸探了过来,冲我摇摇头说,“不行,你现在身体很弱,不能吹风,医生说了,必须要这样。”
我茫然的看着她,过了一会儿终于想起来,“孩子…”
徐曼脸上的表情顿时悲戚起来,她看着我,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孩子…”
我紧紧的盯着她,心提到了嗓子眼,“孩子…怎么了?”
徐曼紧紧握着我的手,眼眶红的厉害,她对我说,“小卿,你别太难过了,你还年轻,以后有的是机会…”
心仿佛在一瞬间沉下去,沉到了万丈深渊,我呆呆的看着徐曼,看着她的嘴唇一张一合,却不知道她在说什么,甚至有一瞬间,我觉得就连面前的这个人都好陌生,这个地方也陌生,我为什么会躺在这里?她在跟我说什么?
良久,我终于不堪忍受,闭上眼说,“你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吧。”
徐曼一脸担忧的看着我,好半晌,她终于点了点头,说,“也好,你自己一个人待一会,但是,小卿,你要记住,不管什么时候,你还有我,我会在你身边,一直。”
我点了点头,眼角有泪掉下来。
徐曼带上门出去了,我翻过身,蜷缩在一起,看窗外的阳光灿烂,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我想不明白,为什么总是我呢?老天爷啊,你到底有没有长眼睛,你为难了我二十几年,直到现在还都不肯罢休。以前那些苦也就罢了,我都认了,忍了,我不怪你,我安慰自己这是年轻时候必须要走的路,只要熬过去就好了,可是为什么,就连我唯一的希望,你都要夺走,这到底是为什么?
这些事我想不明白,怎么也想不明白。
也许,有些人,在这世上,注定就得不到任何的爱。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错误,巨大的错误,所以与她有关的任何事情,也都是错误。
一直以来,我都告诫自己不要哭,要坚强,时间能抚平一切不平和绝望,可是今天,我缩在病床上,泪眼朦胧,泣不成声。
我睡了一天一夜,醒来的时候,徐曼一脸担忧的看着我,“你终于醒了,饿不饿?有没有哪里还疼?”
我动了动身体,下意识的摇头,顿了顿,我皱了皱眉头看着她,有些奇怪的问,“你什么时候换了这么个发型?丑死了,还有,我怎么会在医院?”
徐曼愣了一下,语气小心翼翼起来,“我…一直都染了头发啊,你忘了?还有,你被…”
顿了一下,她的表情有些苍白,声音也颤抖起来,“小卿,你还记得,你的孩子…”
我更加奇怪了,“孩子?什么孩子?你别吓我啊,我哪有什么孩子!”
一向大大咧咧的徐曼竟然红了眼眶,她紧紧的抓着我的手,嘴唇动了动,似乎是想跟我解释什么,半晌她却又摇了摇头,说,“忘了也好,忘了也好。”
我更加奇怪了,不明所以的看着她,“什么意思啊,你倒是跟我说清楚,别吓我啊!”
徐曼摇摇头,眼泪掉了下来,她却笑着,“没有什么,刚刚是我开玩笑呢,你别听我的,你好好的呢!”
我也笑了起来,过了一会儿才问她,“那到底我怎么会进了医院啊?”
徐曼摇摇头,“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不舒服,来医院查查而已。”
我点点头,说,“是这样啊。”
对啊,就是这样啊,我怎么会忘了呢。
我把自己关进了一个透明的小盒子里,盒子里面是真实的我,盒子外面是一个假的我。我用假的我和别人交流,对话,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把真实的我锁了起来,那些事,我刻意屏蔽了。
是啊,我怎么可能忘了呢?我不可能忘记的,我的孩子被他们弄没了,我是一个失败的母亲,一个失败的人,那个真实的我每时每刻都躲在小盒子里一遍一遍的质问和绝望,而假的我,已经可以笑的云淡风轻,和别人谈笑风生了。
我只是,无法面对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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