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馨马上就来了,兰姨,你再等等,兰馨她很快就来了。”我哭着安慰她,可我自己都不知道兰馨会不会来。
见兰姨最后一面。
兰姨眼角滑出泪,眼皮在颤抖着,生命仪上发出滴滴的声音,我盯着那一条曲线慢慢趋近直线,我慌了,摇着兰姨的手:“兰姨,兰姨,别睡好不好,你不是要一直都在等陈大发吗,我找到了他,我现在就带他来看你好不好,兰姨,你听到了我的话吗。”
兰姨对我爸执着了十几年,从她懂情之后,把时光都用来爱我爸,思念他。
听到我找到了人,兰姨努力睁开了眼睛,怕她不信,我又说:“真的,我早就找到了他,我现在就去把他带来见你,你等我,一定等我。”
在有生之年见陈大发一眼,那是兰姨的夙愿。
我拿袖子擦掉眼泪,跑出了医院。
竟不知何时,外面下了雨,我不管不顾的冲进了雨里,出租车十分不好拦,我心急如焚,在雨里一直拦车,好不容易拦到一辆,又被人抢走,或者就是司机见我浑身湿透了不愿载我,直接从我身边开过去,溅我一身积水。
雨水滑进衣服里,真是冷的刺骨。
“海棠。”
是沈少航惊讶的声音。
他连忙从车上撑了一把伞下来:“你怎么会在这里。”
看到沈少航,我赶紧抓着他的手臂:“能不能载我一程,兰姨她不行了,我要去将陈大发找来。”
沈少航片刻没有犹豫,拉开车门,雨伞撑在我头上:“快上车。”
我浑身都被雨水湿透了,一上车,身上的水就将他的车子弄脏了。
我告诉了他陈大发的住址,沈少航知我心急如焚,车子开得很快。
一路上,我都是浑浑噩噩,脸上也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我只想车子能快点,再快点,能赶在那之前将陈大发带过去。
不,兰姨一定撑住,她那样想念陈大发,又怎不会见他最后一面呢。
我紧紧咬着牙齿,车子在陈大发的门口停下,我顾不得打伞,直接下了车,焦急的拍着铁门。
“陈大发,陈大发”
想着兰姨气息奄奄,我好似感觉不到手疼似的,拼命的拍打铁门。
这样的雨天,四周沉寂得只能听到雨水落在地面的声音,铁门将那豪华的别墅隔绝,我的声音像是传不到里面似的,没有人回应我。
可我明明透过玻璃窗看到了陈大发就在家里,他却只是在窗后偷偷看了我一眼就赶紧躲了。
我又急又气:“陈大发,你赶紧开门,兰姨她快不行了,你快跟我去见她,你再不开门,信不信我把门给你拆了。”
里面依然没有动静,沈少航撑着伞站在我身边:“海棠,你别这样,冷静点。”
估计是沈少航从未见过如此疯狂的我。
可我又怎么冷静得了。
难以抑制心里的悲愤与焦急。
我气得狠狠踹铁门,扯着嗓子大喊:“陈大发,你给我出来,否则我就把你之前做过的事让媒体曝光,让所有人都知道你以前是怎样抛妻弃女,让你身败名裂。”
那时我真恨不得自己有一身力气,能把这铁门揣开。
大概是我后面的话威胁到了陈大发,他撑着伞跟做贼似的从里面出来,看他那猥琐的样子,我真为兰姨不值,也觉得自己是来错了。
可来都来了,我答应过兰姨要把他带过去,就一定不能食言。
陈大发,不,应该说是陈志宏。
陈志宏打开了铁门,说话都刻意压着嗓子:“海棠,我都说了,不要再来找我,你怎么还来,你快走,待会小倩跟她妈就回来了。”
“你就真这么怕吗?”一股怒气从心底腾起,我上前直接抓着陈志宏的衣领,“走,现在跟我去见兰姨最后一面,从今以后,我令海棠再不找你,我会当你死了。”
陈志宏试图将衣领扯回去:“海棠,我不能去,再说了,这都十几年没见了,也没什么可见的了,你们就真当我死了,快走吧。”
若手里有刀,我可能会对着陈志宏那张无耻的嘴脸砍下去。
我气得浑身发抖,眼泪真是顺着雨水糊满了脸。
我固执地扯着陈志宏:“跟我去见兰姨,必须去,她都快要死了,你见她一面,你会死啊。”
“我这见了能说什么呢,见了,她也不会不死啊。”陈志宏往后退,我自然是拽不过他。
沈少航直接一把扣住他的肩膀:“海棠让你去一趟,你就必须去,上车。”
沈少航直接将陈志宏给推进了车里。
也不管陈志宏愿不愿意,我只有一个念头,带他见兰姨。
沈少航发动车子开往医院。
一下车,我就拽着陈大发往手术室跑。
可终究是晚了一步,等我赶到手术室,医生正为兰姨盖上白布。
“兰姨。”我崩溃地嘶吼一声,跪在了地上。
可兰姨再也不能回答我一声,在她生命最后一刻,她没有见到兰馨,没有等到陈大发。
她是带着遗憾走的。
十几年的养育之恩,兰姨不是我的母亲,却胜过亲生母亲,在心里,我早已经将她当成母亲,可我却从未见过她一声妈。
曾经兰姨在我小的时候也哄着我喊她妈,可是我没有喊,我一直一口一个兰姨的喊她。
不是不愿,而是在我心中,她比妈妈更重要。
沈少航在我身边安慰:“海棠,节哀顺变。”
这是大多数人都会说的安慰死者家属的话,可节哀真的能顺变吗?
兰馨是在兰姨死后一个小时才赶来,兰姨已经被送进了停尸房,兰馨不管不顾地冲了进去。
“妈。”
那一声哀恸响彻了整个医院。
她终于再喊兰姨一声妈了,可是已经晚了。
陈志宏不知何时已经溜出了医院,真是个寡情薄义的人。
他是怕我跟兰馨会赖上他吗?
溜得比兔子还快。
我浑浑噩噩,是沈少航送我回去的。
就连可可也是他帮忙去接的。
我浑身湿透,洗了澡换了衣服出来,沈少航还没有走,兰馨在隔壁房间里,我去推开门看了一眼,她抱着兰姨的照片眼睛都哭肿了。
可可也知道家里少了个人,声音软糯的问我:“姐姐,兰姨呢?”
悲伤又从心底涌出,沈少航却惊愕地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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