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瑜呢?她人在哪里?”凌氏高兴之余,也不忘问起儿媳。
“刘老太医说她身子弱,怀胎前三个月还是多卧床休息为好。这不今日她知道你来,原是要与我一同去大门外等你的,可我想着寒冬腊月的,怕她过了寒气,便硬将她扣在屋里了。”穆氏这话是想让凌氏知道,弗瑜在娘家有多受重视,因此才故意这般说给她听。
“对对对,这孕妇着了风寒可不得了!盼了这么多年,终于盼来了这个孩子!谢天谢地,这是菩萨开眼了!”凌氏哪里还有平日半分严厉模样,一脸喜色的絮叨着。
“瞧把你高兴的!”穆氏也忍不住笑着打趣。
“弗瑜肚里怀的可是我正经八百的嫡孙,我怎能不高兴?”凌氏也不矫情,毫不掩饰内心的欢喜。
“我这就让人叫她过来······”
“别!既然刘老太医都说了,弗瑜要卧床休养,那就让她歇着吧。不如,我去看看她?”不待穆氏说完,凌氏赶忙说道。
“那怎么成?你是弗瑜的婆母,是她长辈,方才没让她去府门口等候你,已是很大的不敬。如今若再要你赶过去看她,岂不是要被人说成没教养?”穆氏听了凌氏的话,连连摇手。
“一家人哪来那么多说辞?弗瑜嫁到贺府多年,那孩子性情最是良善知礼的,我看谁敢说她没教养?这不是如今情况特殊嘛!咱们做长辈的还能不体谅孩子?”
“唉,你呀!迟早惯坏了她!”穆氏心里满意,面上却是一脸无可奈何的模样,随即起身道:
“你都这般说了,我还能说什么?我这便带你去弗瑜的院子看她去。”
“弗瑜乖巧,自然不会惯坏了!”凌氏掩唇轻笑,起身跟着穆氏一起去了张弗瑜未出嫁前住的院子。
“媳妇不孝,竟让婆母来看我一个小辈!”弗瑜靠坐在床上,心中正七上八下着,见了穆氏和凌氏进来,连忙就要掀开被子下床。
“别下来,好好躺着,太医的话你都不听了?”凌氏快走两步,扶住弗瑜的手,出言制止。
“可······”
“我知道你孝顺,今时不同往日,你如今腹中怀着孩儿,这些个虚礼暂且放放!”凌氏满是慈爱地看着儿媳妇,语气和蔼的劝解。
“是,多谢婆婆体谅。”张弗瑜顿时有些受宠若惊。凌氏性子冷淡,便是对贺长溪,她唯一的儿子也难有个笑脸,就更别提张弗瑜这个儿媳了。可没想到,张弗瑜眼下才刚刚有了身孕,婆婆的态度变的这般和颜悦色!张弗瑜心中高兴的同时,更多了几缕愁思,若自己这一胎还是女儿,婆婆岂不是会很失望?
“你婆婆这是心疼你!你尽管安心养胎就是!”穆氏走近,带着笑意道。
“我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凌氏看向穆氏,有些不好意思。
“这儿也没外人,你有话尽管说就是。”
“是这样,如今弗瑜怀有身孕,总住在娘家怕是不大好,我想这两日,是不是······”凌氏说到这里,顿了顿,保证道:
“亲家你放心,有我看着,弗瑜绝不会出什么问题!”
“弗瑜是你们贺家儿媳,你要接她回去自然是应当的。”穆氏见凌氏对弗瑜还算重视,也就没为难她,很爽快地应下了。
“只不过,她一个小辈要你亲自来接,让人看见怕是不好。知道的,是你这做婆母的心疼儿媳有孕,不知道的,恐怕要说咱们弗瑜的不是了。”
“亲家放心,我这就回府,让长溪下午便来接弗瑜。你看这样可行?”凌氏怕穆氏还在生自家儿子的气,问出这句话时,颇有些底气不足。
“也好,丈夫来接妻子最是合适不过!”穆氏点点头,只当前几日的不快都未发生过,皆大欢喜自然最好。
得到穆氏的首肯,凌氏万分欢喜,顾不上在太傅府留午饭,便急着赶回了贺府.
“二少爷可回府了?”凌氏回到家,一下马车就问门房的家丁.
“回来了,二少爷进门还不到一刻钟.”那家丁见凌氏风风火火的模样,也不敢耽误,连声回答了.
“可知道二少爷眼下在哪里?”凌氏看向出来迎接自己的丫鬟珍儿.
“二少爷回来听说您不在,似乎是去了慕松轩。”珍儿话音刚落,就见凌氏脸色一变.
“你去请二少爷到我院子里,就说我有事找他.”凌氏深吸一口气,这才压下心中的怒意.下朝回家,第一件事便是往妾院子里跑,自己的儿子什么时候这般不长进了?
“是.”珍儿是凌氏身边的一等丫鬟,平日里最是伶俐,如今见夫人的脸色不对,自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因此得了吩咐,片刻不敢耽误,连忙离开了。
凌氏回到主院,等了大半个时辰,儿子才姗姗来迟。
“儿子给母亲请安。”
“还请哪门子安?等你把我气死,去我墓前请安得了!”凌氏劈头盖脸的怒斥道。
见此情景,龚妈妈十分有眼色的将屋里伺候的下人全遣了出去。
“母亲为何这般气恼?”贺长溪浓眉微蹙,不解道。
“我为何气恼你不知吗?”凌氏冷哼一声,道:
“青天白日的,一回家便钻到妾室院子里,你出息了!”
“母亲生气前,可否理清了事情原委?”贺长溪顿了顿,见母亲面露不解,于是解释道:
“柳儿自被母亲禁足以来,便心绪不宁,夜夜不得安枕,今日一早更是腹痛难耐,于是请了郎中前来看诊。这事儿子也是回府才知道的!”
“郎中如何说的?”凌氏神色微凝,杨柳肚里的到底是自己儿子的骨肉,她不可能完全不关心。
“郎中说,柳儿这是郁结于心,忧虑过度导致。”说到这儿,贺长溪抬眼看了一眼母亲,出言试探:
“不如母亲解了柳儿的禁足?不为别的,就当是为了她腹中的孩儿。”
“这······”儿子的话令凌氏心中微动,但转念想起还在娘家的儿媳,凌氏原本有些摇摆的心瞬间便坚定了。
“她是有多金贵,怀个孩子这般多的事情?让她老实待在自己院子里养胎,若再这般恃宠而骄,那咱们贺府可装不下她这尊大佛!”
“母亲······”贺长溪还欲再说,却被凌氏一句话堵了回去。
“况且眼下你媳妇有了身孕,此时若放柳姨娘出来,恐怕到时候忧虑过度的就是你媳妇了。”
“母亲是说,弗瑜有了身孕?”贺长溪震惊之余,不忘向母亲确认。
“我做母亲的还能诓你不成?”
“儿子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太过惊喜,一时间不敢相信!”贺长溪连忙解释道。
“刘老太医给诊的脉,只是不足一月,脉象还不大清晰。”贺长溪的态度,倒是让凌氏心情好了三分。
“他老人家的医术,定是不会出错的!”贺长溪还沉浸在妻子怀孕的喜悦当中,言语间都染上了笑意。
“柳姨娘那边就先这样吧,若是她自己想不开,就是解了她的禁足,也无甚大用。”凌氏沉吟片刻,说道。
“···也好,儿子有空多陪陪她,兴许能让她高兴些。”事关自己的嫡子,贺长溪心中权衡一番,最终点头应下。
“你用过午膳,下午去将弗瑜接回来吧,怀孕的女儿总在娘家住着,说出去让人笑话。”凌氏面色稍霁,自己儿子总还算清醒。
“母亲说的是,我这就下去准备。”贺长溪点头应下。
“去吧。只是,弗瑜现下不满三月,还是勿要声张为好。”凌氏见儿子这般高兴,面色更加好了三分,还不忘嘱咐儿子。
“是,儿子省得。”
贺长溪也不耽误,回去换了身衣服,午饭也没顾上用。出门时,还不忘带着女儿一同前往太傅府。
“爹爹,咱们是要接娘亲回家吗?”马车上,粉雕玉琢的贺清浅偎在父亲怀里,玩着手指问道。
“我们浅儿真聪明!”贺长溪伸手捏捏女儿的小脸,忍不住夸赞。
“太好啦!浅儿好想娘亲!”小姑娘拍着肉乎乎的小手,满脸喜色,很是可爱,贺长溪看在眼里,心中霎时一片柔软。
到了太傅府,贺长溪拉着女儿向张光焱夫妇请安。
“伯父伯娘安好。”
“浅儿给外祖父外祖母请安。”软软糯糯的小姑娘,憨态可掬的行礼道。
“无需多礼,坐吧!”张光焱看了一眼面前的侄女婿,淡然开口。
“乖浅儿,快到外祖母这儿来!外祖母带你去找娘亲!”穆氏慈爱地对着外孙女招手,显然是不打算参与贺长溪与张光焱的话题。
“爹爹······”浅儿抬头看向父亲,眼神里透着询问。
“跟外祖母去吧。”贺长溪拍拍女儿的头顶,出言道。
“嗯,浅儿先去找娘亲,爹爹也要快些过来啊!”
“好。”
待穆氏拉着浅儿离开,张光焱这才开口。
“以往的事,过去便过去了。弗瑜是要与你共度一生之人,往后你做什么事,还是要多为她考虑才是。”
“是,这次的事确是侄婿疏于考虑,还请伯父放心,侄婿日后绝不再犯。”贺长溪认错的态度很是诚恳。
“好,你说的我记下了。”张光焱点点头,也没再为难贺长溪,便放他去见了张弗瑜。
“娘亲!娘亲!”
“浅儿?”张弗瑜听到女儿的声音,以为自己听岔了,连忙向窗外看去,见穆氏拉着一个小小的人儿,那小小的人儿不是自己的女儿又是谁?
“浅儿,快让娘亲抱抱!”张弗瑜几日未见女儿,心中的思念早已草长莺飞,如今见着女儿,恨不得立刻将孩子抱在怀里。
“你眼下有孕,可抱不得孩子!”穆氏连忙抬手阻拦。
“外祖母,为什么不让娘亲抱我呀?”浅儿哪里懂这些,抬起眼睛委屈的看着穆氏。
“乖孩子,你娘亲肚子里有小娃娃,若是抱你会伤着肚子里娃娃的!”穆氏笑着解释。
“娘亲肚子里有娃娃了?可是娘亲肚子好小啊,柳姨娘肚子里也有娃娃,为什么她的肚子比娘亲的肚子大呢?”浅儿歪着头,小脸上写满了疑惑。
“再过阵子,娘亲肚子就会变大了!”张弗瑜轻抚小腹,神情温婉地开口。
“先进屋吧,数九寒天,别过了寒气到身上。”听浅儿说起杨柳,张弗瑜没什么,穆氏却不大高兴。
“这几日娘亲不在家,你可还好?家里还好吗?”三人进了屋,还不待落座,张弗瑜便忍不住问女儿。
“有乳娘在,浅儿衣食甚好,家里······”浅儿歪头回想了一会儿,这才继续道:
“柳姨娘上次从外祖家回去以后,就在自己院子里没有出来过,今天上午还请了郎中过去,祖母都发脾气了,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请郎中了?”张弗瑜意外的反问一句,柳姨娘被禁足的事她是知道,可如今请郎中,难道是动了胎气?若是杨柳这一胎保不住,相公一定会非常难过的。
“那你爹爹怎么说的?”
“不知道,爹爹回府听说柳姨娘生病,就去了慕松轩,别的,浅儿也不知了。”浅儿到底年龄小,也不会多去打听这些事,能知道这些,已是很难得了。
“你婆母上午来时与我提过,似乎是将那位禁足了。如今闹出这么一出,谁知道是真是假?”穆氏淡漠开口,打心里认为请郎中不过是杨柳为解眼下困境,闹出来的把戏。
“伯娘莫要这般说,柳姨娘并非什么恶人,也算是个可怜人。”张弗瑜不大认同穆氏的话,几年相处下来,杨柳的性情,她心里大抵也是知晓的。
“你就是太过良善,看谁都像好人!可有句话说的好: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防着点总好过被人害了强!”穆氏微皱了眉头,心中不禁担忧,侄女这般善良,她实在欢喜不起来。
“伯娘说的,弗瑜记下了,往后一定多注意些,定不会教人害了去。”弗瑜也不顶嘴,一切都顺着穆氏的话说。可她越是这样,穆氏就越是难以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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