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煜南与简飞扬的前尘往事。
山顶。席煜南的烟圈随风一阵阵吹过来,简飞扬别过头去看表。已经过去两个小时。她真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如此相对三个小时?除了煎熬还剩什么!他难道不知道,她不是轻言分手的女人?他又怎么会想得出,叫她和他一起远走高飞?想到这里,简飞扬不禁悲从中来。他竟这样自私,他以为他的一切足以抵消杀父之仇,而她的一切,在他眼中,根本不值一提。不,她不会回头。
席煜南看到她又看表,他也不明白自己怎么竟这样卑微地面对一个女人?这个女人,看上去那样娇弱甜美,只有他知道,她比他强。她一把铮铮铁骨,铬得他心疼。他不敢对自己承认,他是如此害怕,她只是一个不屑的眼角的余光,便可在片刻间让他的自尊灰飞烟灭。他不再看她,他在心里,仿佛用刀刻上似的,反复对自己说,到三个小时就走,再不回头。
沉默中,只有偶尔开过去的车辆飞驰的声音。天色渐暗,没有回旋的余地。一阵电话铃响起,简飞扬下意识地看一眼席煜南,接起来。是简杰。
“姐姐,爸爸出事了。”
“怎么?”
“爸爸被席煜南算计,心脏病发,进了医院!”
简飞扬气得浑身发抖,她完全能理解,一向斯文的弟弟会忍不住骂粗话。她也想骂。
“姐姐,你怎么不说话?你在哪里?”
“我一会儿就过来,我先挂了。”
简飞扬挂了电话,又看一眼席煜南。席煜南刚巧在看她,他以为这是那个方晋的电话,听简飞扬说她一会儿又会过去,他简直想冲上去掐她的脖子。她怎么敢?怎么敢这样伤他的心?但他只能回过头去,继续等待最后的审判。这一小时快结束吧,让她从此消失在他的世界,他便再也不会看到如此软弱、如此讨厌的自己。
简飞扬看到他凶狠的目光,心中更是一凛。她忍不住退后两步,借他的车子来支撑她的身体。他今天这样低声下气地求她,倒底是真心的吗?
她越想越怕,越想越乱。她告诉自己要冷静下来。对,先稳住他,让她再好好想一想。
简飞扬鼓起勇气说道:“能不能再给我一天时间?这样大的事,我要考虑一下。”
席煜南心中几乎就要完全熄灭的火花突然又顽强地燃烧起来,他恨自己这样没用。他紧紧握着拳头,指甲掐到肉里,不动声色地转身看着她,“不必了。我说好三个小时,到时间就走吧。”
“我们去加拿大做什么?”
她是真想去吗?该死,他心中的火焰已窜到了眼睛里。席煜南努力压抑自己激动的心情,却还是不免流露出兴奋的语气:“我说了,我愿意做一个你喜欢的人。”
这是会杀她的爱人吗?简飞扬真不敢相信,她不敢相信她自己竟有这样的际遇。简飞扬镇静一下自己,说:
“给我一天的时间,让我和家里人说一下。”
席煜南笑了,他的笑容和那时在电梯口,她答应他赴约时的笑容一样。他走过来,抱住她,“飞扬,相信我,我们会幸福的。”
父亲好不容易睡着了,简飞扬看到简杰独自坐在医院的走廊尽头。她知道他在想什么,他们两姐弟总是心意相通,她走到他身旁默默坐下。
“席煜南怎么说 ?”
简飞扬看简杰只是直直地看着前方,心虚地说:“我没有找到他。”
简杰冷笑:“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弱肉强食。我们没有别的办法,只有让自己强大。”
简杰突然看向简飞扬,目光如炬,“我已经想好了。我会和方晋合作。他和席煜南有仇,只是碍于现在席煜南在江州的势力,他才没有动手,他一定愿意帮我对付他们。”
刚才看着爸爸生不如死的样子,简飞扬也满脑子想着要报仇。可是怎么报仇?只要想到这人在世界上潇洒过活,她就气得浑身战栗,更何况是身为独子的简杰?但是正因为他是独子,简飞扬更担心他的安危,她关切地问道:“小杰,你要怎么对付他们?”
“我要他们把欠我们简家的都还回来。”简杰顿了顿,又道,“姐姐,我还是希望你能想清楚,不要再和席煜南在一起。你要知道,对付席家其实就是对付他,没有他,席家其他那些人都不堪一击。”
简杰说得一点不错,这也正是简飞扬的价值所在。她突然想起很久以前,简杰曾经问她,和席煜南在一起是不是为了报仇——这大概就是命运的安排。简飞扬已做了决定,她深吸一口气,认真地对简杰说:“小杰,席煜南要和我一起去加拿大,他说,愿意放弃香港的一切……”
简杰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看着简飞扬,脱口而出道:“他真的这么爱你吗?”
他真的这么爱她吗?简飞扬心中一阵凄凉。这是一个她无法回答自己的问题。
“我的意思是,姐姐,你不能相信他!”
“简杰,你也说了,席家没有他就会不堪一击。这么好的机会,我要试一试。”
“不行!报仇也不能让你冲在前面——”
“我相信他不会对我怎么样。”说这句话的时候,简飞扬也没底,但是她强装自信地看着简杰,“小杰,你最好想办法让大家都先离开江州。另外,对付席家也不要由你出面,不要做犯法的事,无论如何,先得确保我们自己的安全。否则,报仇是没有意义的。”
“好,先要保住自己。那我怎么能让你去呢?怎么能让你待在仇人的身边呢?”
简飞扬苦笑,他是仇人,他是愿意为她放下一切的仇人,他也是会杀死她全家的爱人——想到这里,简飞扬不自觉地挺直了背脊。“小杰,这场仗是避无可避了。我们必须做的,首先是保护好爸爸。我去了那边,会找机会和你联系。”
飞机在跑道上滑行,然后突然加速,一下子冲入云霄。简飞扬随着飞机的惯性向椅背上靠去,她看向身旁的席煜南,他正对她微笑。这微笑是有力量的,仿佛要对她说,我们正奔向伊甸园。简飞扬却笑不出来,她觉得她对这个男人,已没有爱情的感觉,却也恨不起来。她怕他会像阿程说的那样无情,她讨厌他对她如此摆布,但她始终不能否定他对她的感情——这感情却一定不够他放过她,假如有一天他的爸爸和他的弟弟真的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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