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长的凤眸瞪大,瞬间爆满红血丝。
夜煌紧张的搀扶住白引歌,手臂肉眼可见的微微颤栗,“程大夫,赶紧给她看看,快!!!”
这一秒拉的极长,像是有无数钝重的锤子锤在他心脏上,他的喉咙口一片腥甜。
怎么会突然吐血?刚见面的时候她都还好好的,难道是被下了慢性毒药?
不对,她是百毒不侵体质,就算下毒也早该自解了!
莫非是内伤?因为没有走动所以不发作?
浑身每个细胞都在叫嚣着疼痛,她痛,他被那颜若红梅的血刺激的更痛。
程大夫哪敢耽搁,着急忙慌的搭了丝帕去号脉,明明都吐血了,古怪的是脉象平稳正常。
额头泌出几滴冷汗,他深呼吸几口气再试,还是一如既往!
“殿下,娘娘这脉象很是奇怪,小的,小的寻不到病灶……”
“夜煌,我头痛,好难受。”
嘴角的血丝被夜煌用手帕刚擦干净,虚弱的白引歌感觉自己的脑袋快要炸裂——
话音甫落,她的七窍开始慢慢的烫出鲜血。
“我,我这是……要死了?”
察觉到脸上和四周的温热,白引歌起初被号脉还在挣扎,这一刻愣住了。
她心神俱乱的抬手想去摸一摸自己的脸,双目原本黑曜石一般闪亮,这一刻变得木然。
夜煌及时抓住她上扬的手,心脏像被丢进绞肉机一样的痛。
他脖子上的大动脉凸出,想说的话太多,涌到了喉头又被他艰涩的咽下。
再出声,他的声音哑了下来。
“……大夫都说了你没问题,别自己吓自己。你……你一定会没事的。”
这话说的溢满了悲伤,夜煌自己都不信,却又希望能骗过白引歌,让她不至于太过惊恐。
白引歌保持着被他抓着的姿势,感觉七窍内的温热还在往外涌,整个人呆若木鸡。
“我就说他怎么会大发慈悲放过我……呵!”
这本该是意料之中的事,她怎么能心存侥幸以为自己虽然失去了实验室,还能携手和夜煌共度一生?
浑身温热的血都变冷,白引歌反手握住夜煌的手,用他的手背去擦不太舒服的眼睛。
“我没事,我自己就是大夫,很清楚自己现在是什么情况。”
号脉查不出一点问题,有三种可能。
一是面前的大夫是庸医,但能得夜煌赏识的,医术肯定不差,这个可以排除。
二是他已经被严崧给威胁了,就算诊断出问题也不敢明确告知。
三是严崧在她体内做的手脚,一般人勘察不出来。
第二三点还需要新的大夫验证,白引歌万分恐惧之后,竟比夜煌还先冷静下来,“现在换大夫,夜煌,带我去下一家。”
夜煌看她故作镇定,心痛一波比一波来的强烈。
他不停的在心底责怪自己,对她关心不够,不知道她曾经遇到过那么棘手的男人,不知道那个男人被她关进了实验室!
还被大顺帝牵着鼻子走造成她为了打探他消息,不得不拯救三公主,继而暴怒身份被追杀,不得不藏进镜中!
他是罪魁祸首,如果上天一定要带走一个人,该是自己不该是她!!!
“对对对,殿下,术业有专供,多看几家说不定能有什么办法。”
程大夫自己看不出门道,急切的想把这烫手山芋扔出去。
达官贵人平头百姓惹不起,一个不好就是连坐,大夫这碗饭实际上是刀尖上舔血。
“……好。”
夜煌瞳孔猛震,怕失去她的不安在心头一圈圈扩大,已经形成了规模不小的骇浪。
为今之计也只有转移阵地,好在他熟悉的大夫很多,如今天色已晚正好借着天色掩映可以放心的行动。
蹲下去背起白引歌,夜煌健步如飞的离开程大夫的医馆。
马车上虚弱的白引歌被他拦在怀中,他先给她清理干净七窍,再温柔的一遍遍亲吻她的前额,“没事的,你救了那么多人,定吉人自有天相。”
好人不该如此短命,夜煌在安慰她,也是在安慰自己。
一路经过不少医馆,夜煌挨个敲门,让大夫出来看诊,得到的结果都是脉象无异常。
可他明显感觉到随着夜渐深,白引歌越来越虚弱。
一开始白引歌感觉到他的不安,还能中气十足的安抚他,笑称把脉没问题可能是一过性的痛楚,熬过去就好了。
到最后一家的时候,白引歌的意识出现了模糊,人似醒非醒。
夜煌背她下马车她连搂住他脖子的力气都没有了,虚软的往下滑,幸亏车把式扶着才能安然的步入药堂。
“哎!”
胡子都白了的老大夫摇了摇头,“找不出问题偏身体不行才是最大的问题,实在抱歉,小人医术不精,爱莫能助。”
起初侥幸残存的一线希望,此刻被击得粉碎。
夜煌踉跄的后退了一步,悲戚的看着眼前的爱人脸色煞白,嘴唇干的起皮,身上甚至出现不明原因的淤青,他的心脏咯噔一声坠落到地上——
碎成细渣。
他背上白引歌步履蹒跚的离开,那远去的背影孤寂又萧条。
好不容易上了马车,夜煌卡在喉咙的去皇宫还没说出口,她先发声。
“夜煌,我要走了……”
晃神间,迷迷糊糊的白引歌艰难的启唇,吐出一句烧灼人心的话语。
夜煌浑身的肌肉一紧,下一秒,他猛地扑上去死死的抱住白引歌,眼泪顺着她的脖子直直的流进她的内心。
“不行,我不让你走,你那都不能去!!!”
“白引歌,除非我允许,如果你胆敢擅自离开,我会讨厌你,会恨你的!”
“你不是最爱我吗?你愿意看到我恨你厌恶你吗?”
“别走……白引歌……你说过你会陪我一辈子的,你说会给我生一双儿女的,你的承诺都还没兑现,你想要走哪去?”
强忍的悲伤在一瞬间溃堤,夜煌不敢过度用力怕她不舒服,可又恨不得将她揉入自己的骨血,这样他们就没办法再分离。
“我不想走……”
可我没办法。
白引歌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逐渐衰败,像一朵盛放过后的昙花,很快就会干枯腐烂。
她意识还是清醒的,可没有力气再说多余的话。
她好舍不得夜煌,眼泪活着鲜血从眼角不停的溢出。
可我的时间到了——
夜煌,下辈子,下辈子我们再遇见。
我保证会乖乖的陪你一生,绝不再食言。
啪嗒。
努力往上抬,想再摸一摸他脸的手,只提起了一厘米,终软软的塌回原地。
“不!!!”
紧跟着,撕裂苍穹的悲悯在她耳畔爆发,可她,却再也听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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