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头入得并不深,应该不致命。但对黎邦基这样一位自小在宫中养尊处优的王子来说,却不容乐观,何况在雨中跑了这么久。
他双目紧闭,脸色惨白没有血色,呼吸微弱,看起来命悬一线。在母亲的呼叫声中,他的眼睛很费劲的睁开一线,用细若蚊鸣的声音说了一句,“阿娘,我冷......”
“好,你等着,阿娘马上给你生火。”阮氏英赶紧到洞外去找柴禾。
“太后娘娘......”
瞿嬷嬷话还未说完便被阮氏英厉声打断,“要是现在不生火,阿基就要撑不住了,黎宜民的人要来便让他们来吧!”
瞿嬷嬷摇头叹息,仔细去察看黎邦基的伤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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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山城的纷乱形势渐渐平息了下去。
阮炽急如星火的率兵进城,向阮氏英和黎邦基的住处驰来。
所有王室成员都被安置在蓝山府衙。一进府衙大门,阮炽就看见大火扑灭后房屋颓败的景象,心里登时“咯噔”了一下。立即冲向阮氏英母子居住的后园。那里空空荡荡,没有一个人。
阮炽的心一沉,吩咐左右,“快,快去找太后与王上。”兵将们立刻行动起来。不多会儿,只见神勇卫都统制陈克安押来一名太监仍到阮炽面前。
“相国大人,”陈克安拱手道:“末将都找遍了,没有太后与王上的踪迹,这个人是侍候王上的,所以末将就把他带来了。”
阮炽不由分说抓起那太监的衣领把他提了起来,“说,太后与王上在哪里?”
那太监面如土色,结结巴巴的说道:“相、相国大人......太后与王上出城去找您了,您......您没有遇见么?”
阮炽心一紧,厉声道:“太后与王上什么时候出城的?”
“在......在天还不亮的时候,”那太监哆嗦着嘴唇,“小的忙着救火,没能跟太后与王上一起走。”
阮炽头只觉嗡的一下,差点儿没有站稳。他抬头看了看天色,继续喝问道:“跟太后与王上一起走的还有谁?”
“小的只顾救火,没......没仔细看。”
阮炽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对左右道:“黎简黎指挥使呢?他在哪里?快让他来见本相。”
“禀报相国大人,”陈克安道:“黎指挥使不在这里。”
“不在这里?他去哪儿了?”
“这......”陈克安踌躇了片刻道:“末将不知,不但他不见了,连他手下京抚司的人末将也没见到半个。”
阮炽脸色一变,“不好,陈统制,快集合人马,我们赶紧分几路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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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焰升起来了,驱散了洞内的潮湿和阴寒。为了不致于让人发现这里的火光,瞿嬷嬷拿剑砍下几丛树枝简单遮掩了一下洞口。
阮氏英抱着黎邦基离火堆近了些,火光的映照下,黎邦基的身子开始发烫,嘴唇干裂发紫,嘴里不住的叫着,“水,水......”
瞿嬷嬷掬了一捧雨水进来,凑进黎邦基的嘴边刚喂他喝了一口,就见他剧烈咳嗽起来。
“王上......”她目光一凝,见黎邦基咳出一口血来,血迹黑紫。
阮氏英也被惊到了,与瞿嬷嬷对视一眼,“难道箭头有毒?”
两人赶紧朝黎邦基的伤处看去。只见伤口已经开始溃烂,发出一股腥臭的味道。
瞿嬷嬷面色凝重起来,伸手在他的伤处按了按,伤口周围开始发硬。阮氏英在一旁紧张的问道:“瞿嬷嬷,阿基中的是什么毒,可要紧吗?”
瞿嬷嬷叹息一声,“这箭头上抹的是金吻钩之毒,此物毒性甚烈,在加上王上跟着太后娘娘一阵剧烈狂奔,毒液沿着血脉已扩散至全身......”
听了这一番话,阮氏英像是被人兜头浇了一桶凉水,从头顶寒到了脚底,声音颤抖的问道吗:“瞿嬷嬷,你说阿基还有救吗?”
瞿嬷嬷摇摇头没有说话,脸色因沮丧而变得沉重。
阮氏英看着她那副神情,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仿佛都被凝固了,怔怔看着怀里的儿子,喃喃道:“阿基......阿基你不会有事的......”抱着他站起身望向洞外黑沉沉的夜色,突然发狂似的说了一句,“我去找黎宜民,我会求他救救阿基......就算把王位给他也没关系......”
“王后娘娘,”瞿嬷嬷拉住她道:“你出去找到他也没用的,王上身中的毒已入心脉,已经没救了。黎宜民就是拿出解药,也无法救王上一命了,您......”
“走开——”阮氏英甩脱了她的手,尖厉的声音叫道:“你救不了阿基,我就找别人救他。”步履蹒跚的出了山洞。瞿嬷嬷只得默默的跟在后面。
外面黑漆漆的没有一点儿星光,阮氏英抱着黎邦基漫无目的的走着,嘴里喃喃自语,不知在说些什么。忽然一个踉跄,她脚下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摔倒在地。
“太后娘娘......”瞿嬷嬷一惊,赶紧上前去扶,却见黎邦基扒在母亲怀里一动不动,有些异样。忙去探他鼻端,已没了一丝气息。心一沉,又去摸他胸口,触手冰凉,心跳也已停止。
“太后娘娘,”瞿嬷嬷一脸抽搐的看向阮氏英,“王上......王上他已经......已经没有生气了。”最后几个字她用尽力气说完,就见阮氏英叱道:“胡说,阿基......阿基他没有死。”蓦然格格一阵惨笑,尖声大叫道:“黎宜民,你在哪里?你快出来,只要你救阿基,我就把大越的王位交给你,你快出来啊......”
声音远远的传了出去,可四周惊悄悄的,没有一声回响。仿佛黎宜民和他的手下已经人间蒸发了一般。
连喊了几声,周围依然一片寂静。瞿嬷嬷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人揪住了一样心痛。“太后娘娘......”她才开口说了一句声音便被哽住了。
阮氏英呜呜哭了起来,不住用手锤打着地面,“黎宜民,你为什么还不出来,你快出来啊......”
瞿嬷嬷抱住她,却不知该如何安慰。一个母亲失去自己唯一的儿子心里该有多痛苦,她是明白的。阮氏英在这个儿子身上倾注了所有的期望,现在黎邦基死了,一切念想都灰飞烟灭。
“太后娘娘,您也不要太伤心了......”瞿嬷嬷刚说出这句话时就觉阮氏英的身子一晃,脸色有些异样。不由大惊失色,“太后娘娘,您......您不可以这样......”入眼处,在阮氏英的心口,插着一柄雪亮的匕首。
“瞿嬷嬷,”阮氏英惨笑一声,眼中闪现出无比的凄凉,“阿基不在了,我会去陪他,你不必担心。”
“太后娘娘,”泪水已模糊了瞿嬷嬷的双眼,“您为何如此想不开啊?这要是让相国大人知道了,我......”
“瞿嬷嬷......”阮氏英很费力的握住了她的手,张了张嘴,勉强挤出一句话,“阿基不在了,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依靠也没有了,这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要受那个黎宜民的羞辱吗?”眼中的神彩渐渐消散,“与其那样,还不如结果了自己......瞿嬷嬷,请替我转告相国,就说我......说我不能陪再他走下去了。请他原谅我这个女儿......”说着渐渐没了声息。
“太后娘娘......”瞿嬷嬷的哭嚎声响起,在夜色中远远的传了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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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思诚大睁着一双眼睛,站在一间石室外一动不动,脸上的神情显得有些紧张。
“阿娘,”他看看立于自己身侧的吴氏玉瑶,“师父他不会有事的,对么?”
吴氏玉瑶摸摸他的头,用沉静的语气说道:“你师父本事这么大,每每都能化险为夷。老前辈不过是为他解毒而已,又能有什么事?”话虽如此说,但摸他头的手还是抖了一下。
在这母子俩的旁边,站着一群少女,她们俏丽的脸上也显现出些许不安。
“黛薇姐姐,”一位少女摇着她身边另一位少女的手臂道:“释尊大人和少尊大人要多久才能出来呀?”
“我怎么知道?”那位少女微摇螓首,朝她眨眨眼,“你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我可不敢。”先前的少女吐吐舌头。
“这有什么不敢的?”一位鬓边插着一朵紫花的少女蹙着秀眉说道:“我们可都是服侍少尊大人的神姬,凭什么林媚儿可以进去,我们就不能进去?”
“她的身份可不一般,”一位头戴花环的少女说道:“听说之前就跟少尊大人在一起了,你没见少尊大人看她的眼色都跟我们不一样嘛!”
“这有什么了不起,”一位头上插着一朵红花的少女挺起了丰满的酥胸,不服气的说道:“我就不信少尊大人的目光会一直盯在她身上不放。”
“恩琴说的是,”头戴花环的少女吃吃笑着说道:“等少尊大人一出来呀,就让你第一个陪他,好不好?”
红花少女俏脸一热,却下巴一扬,“那说好了,你们谁都不能跟我抢。”
少女们笑成一团,其中一个少女笑道:“我们都答应了也不成呐,过不了林媚儿那一关有什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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