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不过不是现在,”元琪儿淡淡的道:“贵客临门,我这里怎么也得招待三天的。”见杨牧云脸色一变,浅浅一笑,眸子霎了霎,“怎么,你还要把刀架在我脖子上么?”
杨牧云的脸颊抖了抖,没有说话。
“看来你还顾着我们夫妻之间的情分,”元琪儿轻轻的说了一句,“你如果安安静静的待在这里,我保证会以礼相待的。”话未说完,只听一声娇叱,一道寒光扑面闪来。
“叮——”的一声,两个窈窕纤细的身影交错而过。
林媚儿凝目看去,元琪儿站在那里一动没动,与她交手的是一位蒙人打扮的小姑娘,手持薄刃弯刀,一双妙目一瞬不瞬的盯着自己。
“这小姑娘的武功倒是不弱,”林媚儿的秀眉一蹙,心中暗忖,“看来急切间是制不住这鞑子女人了。”手握峨嵋双刺的身形一滞,下一招便隐忍不发。
“索木吉雅,”元琪儿对那小姑娘呵斥道:“她是我请来的客人,你怎能如此无礼,还不快退下!”
“是。”小姑娘收起弯刀,垂首退至一旁。
“林姑娘,”元琪儿的一双眸子向着林媚儿眨了一下,“你我也是老相识了,在京城时,我对你可有怠慢之处,为何现在一见面便要对我下狠手呢?”
林媚儿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林姑娘,穆公子?双木成林,单木为穆,嘻嘻,”元琪儿眸波流转,轻轻一笑说道:“我们也有许久没有在一起说话了,心里可想念的你紧呢,不如现在请你移驾一叙,如何?”
“能让郡主你这样念念不忘,我可是实在不敢当呢!”元琪儿眉尖一挑。
“何止我,连我赛因叔叔对你的手段都赞叹不已呢,”元琪儿笑道:“你这便随我去他那里认个罪,他心一软,说不定会既往不咎呢!”
林媚儿的目光凌厉起来,攥紧了手中的峨嵋双刺。
索木吉雅看势头不对,也握紧了手中的薄刃弯刀。
眼看毡帐内又剑拔弩张起来。
“琪儿,”杨牧云上前一步,向着元琪儿拱了拱手,“林姑娘的事,还请你高抬贵手。”
“怎么,你舍不得她?”元琪儿的眸子微微眯了起来,“莫不是你要跟她待在一个帐篷里?”
“是我连累了他,”杨牧云淡然说道:“此行本来她是不应该跟我来的。”
“牧云,”元琪儿轻轻叹了口气,“本来她没什么,就因为你这一句话,可能会对她极为不利。”
“可是我必须看着她是安全的,”杨牧云说道:“反正我和她都在你的掌握中,你若不肯放过她,便将我一起杀了吧!”
“为了她你竟然要跟我撕破脸面?”元琪儿的眸中闪过一抹厉色。
“她既然跟着我来,我便不能对她不闻不问。”杨牧云迎着她的目光,一脸昂然的说道。
元琪儿的脸色转青,狠狠的盯了他一眼,一言不发,转身出了毡帐。索木吉雅随着跟了出去。
毡帐周围火把闪烁,人影憧憧,显是这里已被围死了。
杨牧云看着毡帐外的情形,焦躁不安的踱起了步子。
林媚儿看着他的目光柔和了许多,轻声劝道:“你着急也没用,还是坐下来调理一下气息吧。”
“等天一亮,鞑子就会发动攻势,”杨牧云忧心忡忡的说道:“城堡里的将士不到五百,恐怕半天也支撑不住。”
“我倒有个办法,”林媚儿看着他道:“你和她既然是夫妻,便好言去求一求她......”见杨牧云脸色不愉,笑了笑,话音一转说道:“待她不注意时,便将她制住......”
“别说了,”杨牧云眉头一皱,打断她的话道,“我怎能使这样下作的手段,我杨牧云宁愿让女人恨我,也不能让女人瞧不起我。”
林媚儿的娇躯微微一震,叹了口气,“这样的话,你我只能杀出去,看能不能侥幸脱身了。”
杨牧云目光一动,随即摇了摇头说道:“不可能的,围在外面的鞑子,至少不下数百,元琪儿既然敢留你我于此,便笃定你我杀不出去。”
“那这就难办了,”林媚儿来到胡床边坐了下来,“阴的不行,堂堂正正也不行,等到天一亮,你我就眼睁睁的看着城堡里的将士全群覆没吧!”说着居然斜身躺了下去。
杨牧云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话。
“你跟这位鞑子郡主真是夫妻?”林媚儿看着他唇角一动问道。
“我那时身不由己,只能任她施为。”杨牧云的眉头皱了皱,有些不情愿的说道。
“啧啧啧——”林媚儿连声叹道:“我只听说男人逼迫女人成亲的,一个大男人受这样的摆布,倒是头一次听闻......”长长的睫毛霎了霎,“不过你也不吃亏,这位鞑子郡主相貌绝佳,跟她成就好事你有什么不情愿的?”唇角勾了勾,眸波流转,“若是我不在这里,你和她是不是便在这张床上歇息了?”
杨牧云抿了抿嘴唇,眉峰皱成了一个倒八字,“其实,我跟她之间没什么......”
帐帘一掀,走进几名手握刀柄的卫士。
林媚儿像屁股着了火一样从胡床上弹了起来,一脸戒备的看着闯进帐篷的几个人。
“你,你,”领头的卫士指着杨牧云,又指了指林媚儿,用半生不熟的汉话说道:“都跟我来!”
“要动手了么?”林媚儿目光一凝,紧紧攥住袖口中的峨嵋双刺,“想要我乖乖的任你们摆布,就凭你们这几块料还少了点儿。”
领头的卫士转身对身后的两名卫士说道:“你们把衣服脱下来,跟他们换了。”
杨牧云和林媚儿相顾愕然。
“还愣着干什么?你们也赶快把衣服脱下来。”领头的卫士目光狡黠的冲杨牧云一笑。
那目光是那样的熟悉,杨牧云眼睛一亮,一脸欣喜的说道:“师父,是你?”
“嘘——”领头的卫士食指竖于唇中,要他噤声。
“林姑娘,”杨牧云悄声说道:“这位是我师父,他是来救我们的。”
......
杨牧云和林媚儿换好卫士的衣装,随着领头卫士出了毡帐。
毡帐外,火把如丛,刀枪如林,每个斡剌特卫士的脸上都是一副肃杀之气。
一名将领装束的人走上前来,向领头卫士问了几句话。领头卫士回答的镇定自若。
这让杨牧云大感意外,“原来师父也会鞑子的语言。”
那将领点点头,看了他身后的杨牧云和林媚儿一眼,侧身闪开了一条路。
三人有惊无险的穿过一座座毡帐来到大营的出口,说也奇怪,大营出口竟然没有守卫。杨牧云看了看师父平静的脸色,便知道这一定是师父所为。
三人来到营外一座小山丘后,那里居然有两匹马。
“你们快走吧,”师父指了指那两匹马,对他们说道:“从此处绕东南行六十里,再往南,便安全了。”
“师父,”杨牧云迟疑了一下问道:“您不跟我们一起走么?”
“我还有事情要去处理,”师父微微一笑,“就不跟你们走了,一路小心。”
“多谢前辈!”林媚儿向着抱拳施了一礼。
“你是欧阳伊然的弟子?”师父看着林媚儿道。
“前辈认得我师父?”林媚儿大感意外,“不知前辈如何称呼?”
“我的名字你不必知晓,”师父淡然说道:“而且你遇见我的事情也不必向欧阳伊然提起,切记!”说着转过身,也未见他如何动作,瞬间便消失在了夜幕中。
“此人好快的身法,”林媚儿暗吃一惊,“他的武功恐怕不在我师父之下。”
“林姑娘,”杨牧云过去解开了马的缰绳,“事不宜迟,你我赶快上路吧!”
......
蹄声嘚嘚,两匹骏马飞快的在夜幕穿行。大约奔行了六十里路,杨牧云放慢了速度,逐渐停了下来,身边响起哗哗的流水声,原来南侧出现了一条河流。
“怎么了,你怎么停下了?”林媚儿也停下马问道。
“你记不记得我师父说过,要你我绕东南行六十里,再往南。”杨牧云扭头向南看去,夜幕中一条河水自西向东流淌而去。
“前辈是说过这句话,”林媚儿向南看了一眼,“可南边是条河,夜间如何渡得过去?还是沿着河再往前的好,等天亮了,再想办法如何渡过河去。”
“天亮?”杨牧云侧过脸看向林媚儿,“我们找到边关军镇求得援兵,还得再返回来,这一来一回不知要耽搁多少时候。我师父说的那句话定有深意,他指的一定是最近一条路。你我沿着东南行了大概也有六十里了,遇见这条河仅仅是碰巧么?”
林媚儿展目向南看去,河对岸黑漆漆的虽看不清楚,但却一星灯火皆无,空旷寂寥,不像是有城郭的样子,蹙了蹙秀眉说道:“河对岸也没有关城烽燧,而且听起来水流甚急,你我何必急急忙忙夜间渡河呢?”
“现在那座边堡里的将士危在旦夕,救急如救火,实在不能在路上多耽搁了。”杨牧云说着跳下马,牵着马的缰绳向河边走去。
“杨牧云,”林媚儿叫着他的名字调转马头跟了上去,“你想过没有,你就算找到边关军镇,调动兵马也需要时间,可能你领着大军过来,那座边堡早就被鞑子攻陷了。”
“尽人事而知天命吧,”杨牧云头也不回的说道:“他们可是府军前卫仅剩的五百人了,要我坐等他们全部战死在那个地方,我办不到。”
两人说着话,便来到了河边,杨牧云蹲下身子伸手在水里摸了摸。
时值初冬,河水寒彻入骨。
杨牧云犹豫了一下,便脱下靴子鞋袜,牵着马踏水向河对岸走去。林媚儿樱唇轻启,想叫住他,但终究没有叫出声,正欲下马,便听杨牧云说道:“河水不深,你骑在马上随我过河便是。”
一时两人无话,只闻河水哗哗流动的声音。河面并不甚宽,不大会儿功夫两人便过了河。
一上岸杨牧云便坐在地上准备穿上靴袜,陡然“咻——”的一声一支羽箭不知从何处飞来,直取他面门。他蓦然一惊,头一偏,利箭贴着他脸颊飞过。
林媚儿娇叱一声,亮出峨嵋双刺,从马上一跃而下,向着河边的一个小树丛飞奔过去,只听几下兵刃交击声响起,她已与人交上了手。
“这里居然会埋伏着鞑子,”杨牧云心中一震,怕林媚儿有失,顾不得再穿靴袜,反手拔出背后的那把双刃刀赤着双脚冲了过去。
“噗通——”“哎哟——”林媚儿瞬间接连击倒数人,其余人吓得连连后退。
映着刀锋上的寒光,杨牧云发现这伙人人人戴盔,盔矛上的红缨随风乱舞。
杨牧云目露异色,开口叫道:“林姑娘,且慢动手。”
林媚儿止住身形,峨嵋双刺反拢袖中,身姿说不出的飘逸。
“你们是什么人?”杨牧云冲着那几名退后的人问道。
“你......你们又是什么人?”其中一人战战兢兢问道,字正腔圆,说的是标准的汉话。
杨牧云没有丝毫迟疑,上前一礼说道:“本官是府军前卫总旗杨牧云。”
“你是府军前卫的人?”一人大着胆子上前一步问道。
“正是!”
“怎么就你们两个,其他人呢?”那人又问一句。
“被鞑子围困在一座废弃的边堡里,”杨牧云说道:“我冲出来是求救兵的。”见问他话的人浓眉大眼,一嘴的络腮胡子,看装束是个军官,便道:“请问军爷贵姓?”
“不敢,”那军官正了正盔帽,提了提束腰,挺胸凸肚的说道:“鄙人是五军营左哨军外委把总萧天霖。”
“哦,原来是萧把总,幸会幸会。”杨牧云笑着拱了拱手。
“不敢,杨总旗客气了。”萧天霖心中一喜,他只是一名外委把总,品秩为正八品,杨牧云称他为把总,那是把他的官阶提升了两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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