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儿离了浣云轩,又到了罗蔓的曲溪楼。
春日紫藤花与垂丝海棠,秋末至初春又有如火如荼的山茶开放,如今虽还未绽放却也已能料想到若是绽放该是何等风景。
秋日丹桂飘香,黑松郁郁葱葱,看着朦朦胧胧,与这院内山石相应,竟有些如梦似幻。
灵儿素日是待在萧蔷身边的,念夏之前也是二房太太手下的人,因此两人熟稔。
小丫鬟刚进屋禀报了罗蔓,念夏便出来相迎,两人自说着话进了里屋。
午膳未到,罗蔓回了屋就拿了书本坐到了窗前翻看,一来打发时间,二来增长见识。
念夏掀开了绿色纱。
灵儿抬眼望去,只见少女长发及腰,闲坐在一张独板屏榻上,彩碧画丁香,背垂裙带长,外面丹桂飘香,红枫三三两两的飘落,点缀着窗外的风景。
似乎听到了动静,罗蔓才缓缓转过身来,灵儿抬眼望向罗蔓,那一眼,真真是秀□□流不断、眼波融。
灵儿内心一惊:怪道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单叫这美人施舍她这一眼,都够折煞了她半世的寿命。
又想起今日萧蔷在屋里所说的一番话,灵儿虽想细细琢磨一番眼前的美人。但见她星眸转动,樱唇上扬。
她一时不敢造次,霎时停下了打量,将来意说明了一番。
“替我谢谢嫂子了。”罗蔓笑着说道。
灵儿也奇怪今日的罗蔓,看着竟比往日大气不少,说话声音又动听,语气虽然清缓却带着一股不容忽视的感觉。
若是放到以前,即便是在自己屋子里,罗蔓说话的声音也都如苍蝇似的大,今日形象确实令人改观。
说实话,二房的太太平日虽说不怎么管他们,对庶女们却不严苛,可往日的罗蔓,看着总让人觉着好像伯府苛待了她什么似的。
好好的一个小姐,看上去倒像是寄人篱下一般。也正因为这样,往常女眷们的宴会,夫人太太都不太情愿带她。
罗蔓与灵儿又闲说了几句,知道灵儿还有事情要办,并不留她,自让往日与她要好的念夏去送她。
“小姐,这盆墨菊,要放到哪里?”杏雨端着那墨菊,问道。
“菊是花中君子,有些文气,你放到香案附近就好。”罗蔓思考了一会儿说道。
“哎。”
杏雨应着,掀开了帘子,穿过了绣着花开富贵的花鸟屏风,将那盆墨菊放到了大香案附近的架子上。
杏雨刚转身要回去,却见丝竹绕过了屏风走了进来。
“来做什么?”虽说现在丝竹是一等的丫鬟,杏雨仍旧是二等的,两人却向来要好,因着并不拘束。
“方才你刚走,小姐就有了写字的兴致。说要我来帮着弄好文房四宝。”丝竹说道。
“小姐身前谁伺候着?”
“有拂冬呢,方才念夏出去,现在也该回来了。”
杏雨婷了,这才点点头“小丫头们不小心,伺候小姐,身边还是得有个大的照应才对。”
“只你知道不成?”丝竹听了笑道。
杏雨平日里看着机灵,只是有时会有些唠叨,平日莫说念叨起小丫头,就连丝竹也是知道她的厉害。
杏雨听了丝竹的回答,这才满意的笑笑。她是家生子,虽说不是大丫头,但她与丝竹还有小姐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小姐也当她们像姐妹一般,所以她对罗蔓很是尽心,丝竹得了一等丫头的钱,她并不嫉妒,因为她知道,她的好小姐都是看在眼里的。
“丝竹你说小姐近日是不是变了?”
“是变了,爱读书了,人也沉稳了。”
“你觉不觉得小姐最近,有点像一个人?”杏雨略微有些犹豫的看看丝竹,说道。
“像一个人?你干脆就说像这个好了。”
丝竹看着杏雨的样子,有些好笑,伸手碧了一个五的数字,说道。
“怎么,难不成我说的有错?的确是像了啊。”
“像是像了,不过却也不像。”丝竹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说道。
“先是像了,后面又说不像,你这个人,究竟是像还是不像?”
杏雨倒了些水在砚台上,本来细细磨着,听了丝竹的话就将手上的动作停下来问道。
“说么,我是说不出的。只是你单说读书写字性子变沉稳,就是小姐学着五小姐了。
这也不尽然啊,凡是家中爱读书性子沉的,也不只她一个。三小姐不也是这样的么?”
丝竹在毡子上铺好了纸,才说道。
“我也不是这个意思,什么学不学,本来好学就不是坏事。
只是小姐本不是这样的性子,我只怕她逼着自己做不喜欢的事罢了。况且,突然的就这样了,我也有些不习惯。”
杏雨叹了一声说道。
两人正在闲说,却听到屏风外面传来声响。
“你们两个小丫头,这么久不做好事情,可是在这里偷懒呢?”
两人抬头一看,那人身穿鹅黄色长裙,一双精致的脸庞看向他们时绽开一个娇艳的笑容来。
“小姐。”两人见是罗蔓,才闭上了嘴不再说话。
罗蔓见两人已经将墨菊和文房四宝准备好,点了点头才说道:“你们都下去吧,只留了拂冬与我研磨。”
“是。”丝竹和杏雨这才退下。
待人都退下,罗蔓才开始练字。
曲溪楼外红枫飘落到湖面,水面泛起层层的水纹。
碧波倒映着天上的白云,那云儿悠闲地直从湖的那头,飘到这头来。
半日就这样过去,转眼又到了中午。
二太太到了吃饭的时辰都是要去伺候老太太,因此二太太吃饭时不需要儿女伺候。
只偶尔节日,或是老太太精神好的时候,才用他们这些小的去热闹热闹。
所以各方小姐少爷们,都是在自己房里用饭的,倒也清闲。
罗蔓接过入画递过来的手帕,细细擦拭了一下才放下。
“今日用饭有些晚了,怎么回事?”
杏雨向来是对罗蔓的事情入心,察觉到今日时间有些晚了,于是问道。
“说来也气,不如不说。”
丝竹见杏雨问,先是看了一眼罗蔓,见她表情淡漠,没什么变化,这才闷声说了一句。
“怎么回事儿?你不说,倒是吊着我们的胃口。劝你快别墨迹,从实招来的好。”
念夏走上前来,帮忙布置着饭菜,说道。
“原是厨房管事的李嬷嬷,她家的媳妇凭着嬷嬷的关系进的厨房,算上今日才来几天。这李大家的做事不小心,将五小姐的饭菜打翻了。”
“这与你晚了又有什么相干?”一旁似锦问道。
“你别打岔,只管听着我自然会说到的。那李嬷嬷是管事的,因不敢得罪老爷的心头宠,才先拿了我们的去给五小姐。
我过去问时才知道,偏偏饭已经送去五小姐那里,心里有气,理论了几句反被呛了回来,没的办法,只好晚了。”
丝竹说话,心里也觉得委屈。
其实说来,罗蔓好歹是个小姐,不像姨娘,若是不得宠的平日里还能克扣,小姐就是正经主子了,谁又敢招惹呢?
只是罗蔓的性格从小就怯懦,不敢招惹事情。久了那些奴才们也习惯蹬鼻子上脸,不说欺负,不尊重却还是敢的。
因着罗蔓往日的作风,忍了也就忍了,不过就是多等一刻,也没有什么。
只可怜跟着的丫鬟心里有气,没地方发。
只是这又有什么办法?主子都能忍,奴才为什么不能?
罗蔓听了丝竹的话,沉默的皱起了眉头。坐在桌子上,半天没有动筷子。
“念夏。”罗蔓唤道。
“哎。”
“你今儿带上几个婆子,将那李嬷嬷的媳妇,就是那李大家的,拖出来掌嘴。就说她打翻了我的菜,我要给她个教训。”罗蔓将眉头松下来,说道。
“小姐?”一旁丫鬟们早就已经震惊的说不出话来,被点名的念夏就更是吃惊了。
“若是谁敢拦着,就连带着一起掌嘴。就说我说的。”罗蔓继续说道。
“哎!”这边念夏答应了一声,激动的红着一张脸,转身就要出门。
“不着急,等晚上做饭的时候去,当着所有厨房里的人,给我掌她的嘴,让所有人都看见。”
罗蔓叫住正要撒丫子跑的念夏。
“哎!”念夏心里激动,听了罗蔓的话却硬生生收住了自己的动作。
罗蔓这才开始吃饭,房内的丫鬟嘴上虽然不说,心里却有百般滋味。
这些天来,虽说罗蔓有些变化,但不得不说。
若都是这样的变化,也没有什么不好,至少他们这些做下人的能因为她的变化挺直腰板了。
罗蔓心里回想着上辈子在伯府的窝囊,上辈子这样的事情,又岂止只有一件?只是她多半都是忍着。
她忍了一辈子,这辈子莫不是还要忍么?
当然不!
上辈子她就是忍着,忍了一辈子又得到了什么呢?
伯府的奴才向来都是见风使舵欺软怕硬的,若是这次忍着,下次还是这样,虽说不是大事儿,可她也没有这个义务为了那做错事的婆子买单。
反而,将事情闹大,让厨房里的人知道知道厉害,她以后才能有好日子过。
况且这次,她确实有理,也不怕下人将事情闹大,他们自然也不敢闹。
作者有话要说:上次在讲墨菊说成了紫菊。。。
多多见谅。
喜欢的妹子记得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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