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一两日没见到那人,盛舒媛却好像隔了一个世纪。
趴在屋里的她清楚地听见外面传来的声音“主上。”
“嗯。”
来人穿着一身金色直裰长袍,腰间扎条同色腾云祥纹,黑发束起以镶碧鎏金冠固定着,额前有几缕发丝被风吹散,整个人丰神俊朗中又透着与生俱来的高贵,就是握着他的手都会有此人高不可攀、自己低至尘埃之感。
“盛儿。”此人正是盛舒媛的父亲盛拂衣,他摸了摸女儿的头。
盛舒媛闷声道“父亲,你当初与母亲也是如此吗?”
她这句话问的没头没尾的,不过盛拂衣却能意会。
盛拂衣淡然道“你母亲没这种病,就算是有,为父也不会给她这个机会。”
有病的盛舒媛“……”
他叹了一口气“其实就算你没有拒绝他,为父也会帮你拒绝的。”
怎么拒绝?你要?
拿一座城池砸人吗?
你离我女儿远点!!
盛舒媛抬头看他,眼里带着点迷蒙的水汽。
盛拂衣就这么一个女儿,从来都是捧着护着,见不得她这模样,只感觉自己心都要碎了“父亲和你讲个故事。”
盛舒媛为防止自己哭出来,吸了吸鼻子,抿嘴道“女儿不想听。”
盛拂衣是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语气温柔的一塌糊涂,如果让外人来看,简直会跌破眼镜。“既然这么舍不得,干嘛硬逼着自己不要?你花费在他身上的心思越多,他在你心里的位置就越重。”
“我之前总想着自己寿命将近,越是想着,我越珍惜和他的每分每秒。海棠的事情一出,我顿时就慌了,父亲,你说喜欢一个人会想什么?”盛舒媛自问自答“会想以后,我会想以后没有我,他怎么办。”
盛舒媛越想越后悔,越后悔,越清楚的知道自己不再是当初那个意气风发的盛舒媛,眸子里越是盛满暮色。
盛拂衣见她伤心,压着要杀人的冲动劝解道“他如果没你想像的那么喜欢你呢?或许你对于他来说,只是过客,别说一百年,也许十年就忘记了。”
这事要是在他年轻时发生,以他的性子绝对会把温景行碎尸万段。
“为父当初也是在你母亲面前使劲晃,才让她注意到我,从而引诱她在我身上花费时间,喜欢的事自然可以坚持,怕只怕,他对你只是一时的兴趣。”
“我知道的,道理我都明白。”盛舒媛咬紧嘴唇,“父亲,他们什么时候能再回大陆?”
“快了,不用一个月。”盛拂衣“就像你和他打赌,为父也和你打个赌如何?”
盛舒媛眨眼睛,示意他继续说。
“你们相爱本就是那小子有意哄骗,越容易得来的东西越不被珍惜。”盛拂衣指责的话在舌尖翻了又翻,还是忍住了,“你这宣姜的身份是为父一手捏造的,如果他知道,这世上并没有这个人?”
“父亲的意思是?”
“你娘当初生下你时,也发现了你的病,她想用自己的寿命来供养你。母女就是母女,她也和你一样,说狠话,让我离开。”盛拂衣叹气道“他说要让我等她一千年,那么聪明的人,在我面前永远在犯蠢,我说一千年太久,我只争朝夕。就算她只能活一年一天一个时辰,我也会一直陪她。”
盛舒媛倏地眼睫颤颤“父亲,你有想过随母亲一起去吗?”
“当然!”盛拂衣毫不犹豫应下“但我还有你,还有整个大陆,我不只是她的丈夫,还是你的父亲,还是整个大陆的主人。为父不能因为你娘不要你,不要整个大陆,我想,温景行应该也如此,并非爱不够热烈,只是我们生命里并不是只有爱情一种,还有信仰,还有责任。”
盛舒媛颔首,慢慢地抬起了眼,眼底出现一点雀跃的星芒“父亲的意思是,让我回头找他?”
盛拂衣“……不不不,为父是说,为父支持你谈恋爱,但,要是可靠的人,他当初如此哄骗你,实在让为父无法放心。”
盛舒媛不解“可我并不是以盛舒媛这个名头与他相恋,我是以容貌平平的宣姜。”
“我不否认他喜欢你,但为父却会怕,我怕有一天,有一天父亲不在了,你觉得,你自己与他的毕生信仰选择,他会选择谁?”盛拂衣大手包着女儿的手“就算是他选择了事业就代表他不爱你,只是谁重谁轻的关系,我不会怪他,你是我的女儿,我肯定是无法接受这种女婿。为父能托付的女婿,在他人生里你是占上上上头的。”
盛舒媛理解“所以……”
盛拂衣不咸不淡问“我想看,你与他的以后相比,孰轻孰重?”
盛舒媛皱眉,不悦道“我们的感情怎么能让父亲拿来赌博。”
“何来赌博,这世间本来就没有宣姜,是我凭空捏造的假象,你难道要以宣姜的身份瞒他一辈子?”盛拂衣气定神闲道“他如果意志消沉,沉溺喝酒,就说明没有资格当我的女婿,若他能振作起来搞事业,那我还能勉强高看他两眼。”不过女婿什么还是算了吧。
“说了那么久,父亲的赌约到底是什么?”
盛拂衣高深莫测道“我会让全部的人,都没有关于宣姜的记忆,你以盛舒媛的身份,再站在他身边。看他会不会再重新喜欢上你,又向你告白?在倾国倾城并且灵魂契合与根本没有人记得的平平无奇的宣姜之间,他会选择谁?”
这中间的度如果拿捏不好,盛拂衣是绝对不会把女儿托付给他的。
盛舒媛垂下眼眸“我本就是她的师姐,等我回去,免不了要相见的。”
“所以啊,盛儿你不能露出破绽。一个人说的话或许能骗人,但眼神不会。就凭你看他的眼神,他绝对认得出你。”盛拂衣点头“一开始被认出来,那就算犯规了。”
盛舒媛“那父亲你要怎么办?”
盛拂衣眉间舒展,说出目的“我隐藏你所有关于他的记忆,如何?”
盛舒媛狐疑地挑眉“爹,你不会动手脚,直接删掉这段记忆吧?”
盛拂衣脸一黑“你爹就是再不喜欢他,我也不会骗你,你扪心自问,我有骗过你吗?”
他没直接把占女儿便宜的大猪蹄子打死就已经算是开明至极。
盛舒媛眼神一转,讨价还价道“那我们订个年限,九年!”
她自然知道,父亲决定的事情是旁人包括她都无法动摇了,就是这次被迫让他接受温景行了,可说到底,盛拂衣对温景行还是不接受更甚至是厌恶的。
与其让父亲在背后对温景行动手脚,还不如遂了父亲的心愿。
不只是对温景行的信任,也是对自己的自信。无论多少次,她都会爱上温景行。
盛拂衣活了那么久,可以说是老狐狸了,他摇头“九年算什么?不过一睁眼。起码得二十年。”
盛舒媛睁大眼睛“二十年?爹,我现在只有十年可活了!哪里来的二十年。”
盛拂衣摇摇手里的锦囊“为父已经把圣器分离出来,再加个十年是绰绰有余。后面还有很多神器也有下落……”
盛舒媛不听,闭目“不行,那十年。”
盛拂衣“十八!”
盛舒媛“十五!”
盛拂衣果决“好的,成交,这是你说的哦。”
盛舒媛“……”感觉又被爹坑了。
不过,能坑到她的,也只有父亲了。
“盛儿,你本不用那么懂事的,以爹的能耐,本可以把你养成嚣张猖獗,飞扬跋扈,盛气凌人,颐气指使,肆意妄为……”
盛舒媛“……父亲,您这是在说相声吗?”
在她将要陷入沉睡,盛舒媛依稀还能听见他淡淡的叹息声。
“为父只想你任性又放肆地活着……”
————
盛仙宗
“殿下,您回来了!”采艾远远迎接她。
盛舒媛只轻轻嗯了一声“先回主殿。”
“是。”
锦囊开封,从里慢慢飘出一串璎珞来,静静地浮在半空中,盛舒媛发现锦囊口似乎还有一道或明或暗的气息。
盛舒媛柔声道“躲在里面不闷吗?出来吧。”
那道绿影才怯生生地探出头。
“居然生了灵。”盛舒媛讶然道。
盛舒媛温柔问“小家伙,你愿意做我的器灵吗?”
绿影里面缩回头,等了好久,才又小心翼翼试探的露出眼睛,打量了盛舒媛好一会,才羞怯怯地点头。
盛舒媛失笑,看见它屁颠颠跑到自己手下,还用头蹭了蹭了盛舒媛的手,“好啦,你乖,站在圣器上面去,好不好?”
它点头,飞到璎珞上方,十分惬意地坐在上面,脚还翘起来,一抖一抖的,显然是超开心。
【系统:游戏已于08:00维护更新,非常感谢各位仙友的耐心等待。由于部分人群的一些恶心操作,仙道大陆npc全体进行记忆修改,也希望各位仙友共同抵抗,自觉远离骗婚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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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炼成的圣器化作一串小手环,看起来十分有灵气,器灵在盛舒媛戴上手的瞬间化出人型。
和盛舒媛想象的胆怯又小心翼翼地模样完全相反,器灵的容貌居然快及得上齐卿卿,温婉又端庄。
“主,主人。”不过她一说话原型暴露,显的小心翼翼又胆怯。
盛舒媛“叫我姐姐吧。”
她又怯生生道“可是,可是我大主人几万岁,叫姐姐会把主人叫老了的。”
盛舒媛“……”看不出来啊。
只是年龄在长,你的阅历看起来一点没长。
盛舒媛问“那你有名字吗?”
她摇摇头“请主人赐名。”
盛舒媛想了想“童鸢吧,既有倾国倾城之色,又有楚楚动人之意,也配得上你这温吞的性子。”
童鸢眨眨眼睛“谢主人赐名。”
盛舒媛“……都说了不要叫我主人。”
童鸢害怕地抿嘴“好的,主人。”
盛舒媛“……师姐和玖玖选一个。”
童鸢小心翼翼问“那,还有别的选择吗?”
盛舒媛“盛舒媛,字琼玖。”
童鸢“那,小玖?”
盛舒媛看她都要哭了,也没法子,只头痛地应下“可以。”
童鸢打了个哈欠,看起来困极“小玖,我好累啊,我想回去睡觉。”
“快回去休息吧。”
把器灵收到手环里,吟安的声音终于又出现“这次的圣器加了多少?”
“五年,还有十五年。”盛舒媛沉吟道“对了,茶茶呢?还没从炎上城回来吗?”
吟安的声音略惊讶“你不该忘记了吗?”
盛舒媛皱眉“忘记?忘记什么?我应该记得什么吗?”
吟安试探道“哦,茶茶未婚夫接她回去一段时间,让温景行告诉你,他没说吗?”
盛舒媛眉头皱的更深了“温景行?没有啊,他也去炎上城了?”
看来是只删掉这一部分的记忆。
吟安松了一口气“哦,没事,是我记错了。”
盛舒媛“难得看你记错事情,我听说神器也有一段更年期,不知道……”
吟安“……”果然,那个嘴毒的女人又回来!!
盛舒媛忍笑“怎么不说话了?默认了?”
吟安忍不住爆出口“默认你大爷啊,你才更年期。”
盛舒媛只笑了几声,忽然有些恍惚“我总感觉好像忘记了什么,脑子空荡荡的……”
吟安幽幽道“你知道你有多久没读书了吗?你忘记的,是最为宝贵的知识!!”
盛舒媛不在意“反正我也活不久,读那么多做什么?”
两人还在斗嘴,外面采艾道“殿下,掌门请你过去。”
盛舒媛“好。”
行至一半,遇到好久不见的霄礼,正要打个招呼,却被他旁边的人吓了一大跳。
这不是一禾吗?
两人看起来还有说有笑。
盛舒媛悄悄对神识里的吟安传音道“如果我记忆没错,这位小友当初是骂霄礼的主力军?”
吟安“……是的,没错。”
盛舒媛忽然就不懂了,而且一禾还用那样奇怪的眼神看霄礼,把她鸡皮疙瘩都激出来了。
如果是没失忆前的盛舒媛肯定明白这眼神的涵义,可现在的她完全又不懂了。
盛舒媛面上还一副好巧的冷静样道“霄礼。”
霄礼才看见盛舒媛,也笑道“好久没见师姐了,师姐近来可好?”
盛舒媛点头“都好,你呢?”
霄礼也道“我也很好。”
是的,我看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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