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村长带人赶到余家老宅的时候,余多金、余多珍、周顺风、周彤彤,四人已经穿好了衣服,正茫然无措地坐在堂屋里。
周彤彤最是慌乱,躲在了余多珍的怀里抽泣不止……
“这余家人可真是荒唐啊!”
“是啊!不止余多金和自己的亲妹妹搞在了一起,连小辈都有样学样呢!”
“要俺看啊!这就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也不知道这余老婆子平时是怎么教养孩子的。”
“还能怎么教啊!不就是亲身教啊!你们可还记得,余老爷子走的那会儿,余老婆子时常偷偷摸摸往村外去,指不定那个时候就是去见相好的呢!”
“对啊!俺记起来了!俺就说嘛!这余老爷子走后,余老婆子怎么老老实实守着余家,也不见她去找下家,敢情是早就在背地里找了好多家了!”
“所以说啊!这余家就是在余老婆子的言传身教之下,教出了一家子的银娃档妇(同音字)!”
“哎!也别这么说,余老二一家,还都是好的啊!”
“好什么好!你忘了昨儿早上的事了?那平日里看似木讷老实的余粮,不是也把来家里做客的表妹给睡了嘛!”
“那个表妹……不就是余多珍的三闺女嘛!那不也就是刚刚俺们看到的那个同她哥哥抱在一处的那个女的嘛!”
“对哦!那……那这事可就更有趣了啊!那姑娘也是个能的!昨儿才同自家表哥那样,今儿又同自家亲哥那样。”
“真真是好戏一出接一出啊!”
“俺倒是觉得,今日余家出了这般丑事,怕是余老爷子的棺材板,都要盖不住了啊!”
……
大贵村的村民们在指指点点的同时,也将余家老宅围得里三层,外三层,也堵绝了四人跑路的机会。
“咳咳咳……”丁村长赶来,先是弄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他轻咳了几声,才说道:“已婚男女通女干,兄妹乱仑(同音字),既违道德,又违礼法,按照我们大贵村的规矩,男的逐出村,女的沉塘。”
自古的律法都是对男子宽松,对女子反而严苛。
一个巴掌拍不响。
偏偏就算是犯了同样的错,对女子的惩罚也都是要重于男子的。
丁村长还在继续说道:“余多金你是我们大贵村的人,但自今日起就不再是了!”
“周氏与其二子周顺风,并非我们大贵村之人,本村长就不予处置你们,你们且自行离去,并且,永远不要再踏进我们大贵村半步。”
“至于周氏的三女儿……既然你已经与我们大贵村的余粮有了夫妻之实,且不日之后就要嫁过来,也就算得上是我们大贵村之人了。”
“既如此,便依照村里的规矩,将你沉塘吧!”
“众位村民可有异议?”
丁村长有理有据的一番话,听得大贵村的村民们赞同不已,纷纷摇头表示无异议。
今日发生在余家老宅的事,虽然荒唐且道德丧失,但是,各地的规矩都有不同,大贵村的村民们就算气愤在自己的村子里出了如此丑事,就算恨不得把四个人都处置了,却也不得不承认,本村的规矩只能惩治本村的人。
一听要被沉塘,周彤彤立马就急了!
都是兄妹睡在了一处,为何她娘没事,她却要沉塘?
“不!俺不要被沉塘!俺……俺与那余粮表哥,没有夫妻之实!”周彤彤飞扑到丁村长的脚边,声泪俱下,苦苦哀求,“村长,求求你!不要把俺沉塘……”
“俺与余粮表哥清清白白,俺不要嫁给他!俺不是你们大贵村的人……”
因为太过情急,周彤彤只顾着求饶躲祸,也就再顾不得保守秘密了。
而知情的余多珍与周顺风,这会儿自身难保,虽然大贵村的人不予处置他们,但他们回到了寿源县的高寿村,也逃脱不了。
此时,二人也就不在乎周彤彤说不说出她与余粮之间的事情真相了。
因为先前的那一番谋划,现在根本就没有意义了。
听闻周彤彤的话,丁村长皱了皱眉。
大贵村的村民们却在疑惑不解的同时,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难不成昨儿的事情,还有什么内幕不成?
丁村长推开几步,不与周彤彤有近距离的接触。
两个有眼力见的村民,当即拿着两根长棍,交叉拦住还想要爬到丁村长身边求饶的周彤彤。
丁村长站在周彤彤触碰不到的地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严肃地开口,“什么没有夫妻之实?你且把话说个清楚明白。”
“俺……俺们……”周彤彤抽抽噎噎地把陷害余粮的事情说了出来……
原来……
前天晚上,周顺风在余多银一家四口睡着之后,在余多银与裴春花睡的屋子还有余钱睡的屋子,分别用了迷香。
待这三人陷入沉睡之后,周顺风就去叫醒那睡着了却没有中迷香的余粮,说是睡不惯厢房里的床,要同余粮换房睡。
而周顺风在余家四口人睡着之后,就同周彤彤换了一次房间,兄妹俩将各自的行李包袱调换了,但他故意不告知余粮。
余粮就只当周顺风睡的还是西厢房的第一间,他被周顺风带去那间房之后,确实没有在房里看到周彤彤。
余粮在西厢房的第一间里倒床就睡。
周顺风就用迷香迷晕了余粮,还脱了余粮的衣服。
而躲在柜子里的周彤彤,这才现身,睡在了余粮的身旁。
到得清晨,周彤彤才脱掉自己的衣服,再做出一副被余粮毁了清白的苦主模样……
周彤彤将事情的经过讲出来,在场的大贵村的村民们也就全都听明白了!
敢情余粮和周彤彤之间,并没有夫妻之实啊!
原来余粮是被周彤彤兄妹俩合起伙来坑害的!
村民们纷纷惊异于昨日之事的背后真相,竟然来了如此惊天大反转……
丁村长虽然心中早已有数,在这个时候却也不得不佩服裴云婠那算计人心的本事。
要是放在县衙里,这就是压根无需逼供,就不打自招了啊!
“你们为何要陷害余粮?”虽然答案显而易见,丁村长还是问了,因为他要周彤彤当众承认。
“俺……俺娘说……二舅一家现在……现在住上了大宅子,一定有不少的银子,俺娘让俺用这个法子赖上二舅一家,到时候……到时候俺进了二舅家的门,那二舅家的银子,就都是俺们的了……”
周彤彤为了保命,把不该说的,都说了。
真相大白的这一刻,大贵村的村民们,对余多珍几人的厌恶之情,更是浓重了。
“这余老二一家可真是倒霉啊!”
“是啊!摊上这么个见钱眼开,无耻下作的三姑子一家,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了!”
“俺还以为余老二一家也都不是好东西,如今看来,倒是错怪他们一家了啊!”
“可不是嘛!俺昨儿个就觉得事情诡异,要说那余粮也是俺们看着长大的,平日里都是老老实实的一个大小伙子,对人都客客气气的,还容易害羞,真的不像是会做出那种肮脏事的人啊!”
“所以啊!是咱们误会余老二一家了。”
“要俺说啊!这余老二一家与余老婆子还有那余多金、余多珍,还是有些不同的。”
“那还不是多亏了裴氏啊!都说娶妻娶贤,要不要裴氏贤惠,还会教孩子,余老二一家指不定也得被那余老婆子给带坏了呢!”
“对对对!就是这个理。老话说得好,贤妻良母旺家门。你们看啊!自打余老二一家净身出户后,不仅没饿死,日子反而还一天天地过红火了。”
“反倒是余老大一家……啧啧啧……怕是肮脏龌龊的人扎堆凑,越来越晦气了咯!”
……
村民们又是好一阵议论纷纷……
因为真相已经明了,为了还余粮的清白,丁村长就让人去把余多银一家四口找来。
裴春花和余粮都在余家新宅里,今日同样没有出去摆摊或是上工。
母子二人不是没有听到村中的喧闹,但是,裴云婠昨日叮嘱了裴春花,除非丁村长派人找来才可以出门,其余人来找,一律不要出门。
至于余多银和余钱,因为得了裴春花的嘱咐,没有裴春花亲自上门去找,也不会回来。
裴春花听找上门的村民说是丁村长有请,立马就带着余粮出门了。
并且,裴春花还告知那位准备去找余多银的村民,“俺当家的在木匠店里上工很忙,很难抽出空来,他都说了,家里的事都让俺做主就是。”
村民一听,也就没去找余多银了。
裴春花和余粮跟着那位村民一道去了余家老宅,瞧着那般阵势,母子俩都是又惊又疑。
丁村长长话短说,将昨日和今日的两件事都简单地说给了裴春花和余粮听。
原本,丁村长念着余粮还未成亲,还有些纠结要不要同他讲这些肮脏龌龊的丑事。
但是,丁村长转念又想起了裴云婠今晨来找他时说的那一句话。
“余粮怕是已然受到了惊吓,而让他成长且长记性的最快也是最好的方法,就是让他直面真相!”
丁村长暗道裴云婠果然不愧是大夫,连治疗人的心病,都是这般的快准稳!
“余粮,今日本村长当着全村人的面,还你清白。”丁村长一本正经,刚正严肃。
在场的村民们顿时不再议论纷纷,皆是静静地听丁村长说话。
“周氏与其子女合谋坑害我们大贵村的村民余粮,此事严重地损害了余粮的名声。”丁村长说得义正言辞,他转而看向余粮,“余粮,念在周氏与其子女都是你余家亲戚,本村长不便替你做决定。”
“今日,将周氏三人送官,还是对其三人既往不咎,都由你自己决定。”
若是在以往,丁村长是绝对有权利做主将谋害村民之人送官的。
但是,余多珍三人毕竟是与余粮有血缘关系的亲戚,要是没处理好,倒会让外人觉得是余粮生性凉薄无情。
丁村长索性就当众将决断权交给余粮。
余粮一夜没睡,此时那一张平日里青春活力的脸也略显苍老颓废,他无助地看了看丁村长,再看向裴春花。
裴春花轻轻地拍了拍余粮的肩膀,“粮儿,你长大了,你的事,你也可以自己做决定了。”
余粮点了点头,沉思一阵后,复又看向丁村长,“村长,她们都是我们余家的亲戚,看在我爹的份上,我可以对她们既往不咎。”
“但是,她们欺我害我在先,我余粮今后,与三姑一家,恩断义绝!”
说到最后,余粮的面色发狠,还红了眼眶。
他也才十六岁,与周顺风差不多大。
那一晚是他对周顺风不设防,因此才那般轻易地就着了道。
余粮其实对自己的终生大事还没有想法,对于表妹周彤彤,他真的把她当亲妹妹看待。
而出了那样的事,余粮虽然对周彤彤并无那般想法,但他在这一天一夜都没有合眼的十几个时辰里,想了很多,他决定对周彤彤负起应该要承担的责任。
今日得知真相,余粮并没有一种如释重负,反而是感觉到内心里悲凉一片……
虽然是来往不多的三姑一家,但他真的一直都是敬重余多珍的,而与周顺风和周彤彤相处时也尽量谦让。
以前家里的日子过得紧巴,他都愿意将存了好久的一块糖,分给周顺风和周彤彤。
现在家里的日子过得好了,零嘴多得吃不完,他在周顺风和周彤彤来了之后,分给他们很多很多……
余粮以为,只要他真心相待,对方也会如此待他。
却哪知……
“丁村长,这是我的决定,与我爹娘无关。”余粮在这一瞬间,长大!
裴春花看着面色疲惫却神情倔强的余粮,忍不住哭了……
丁村长也为此动容,“余粮,乖孩子,你长大了。”
在场的村民们也觉得唏嘘不已……
“裴氏,你且先带着余粮回家去吧!余粮这孩子一看就是惊吓坏了,你要好生照顾着,可别生出个好歹来。”丁村长都不忍心看这般模样的余粮,就让裴春花赶紧带人去休息。
裴春花当即带着余粮回了家。
丁村长则将接连两日的闹剧收尾。
余多金被驱逐出村。
因着余粮选择不报官,大贵村也就不予处理余多珍、周顺风、周彤彤三人,只是把三人赶出了大贵村,并且再不允许三人踏入大贵村半步。
而为了不让余多珍等人逃跑,丁村长亲自派人将几人送回了寿源县的长寿村,并将几人在大贵村做的丑事,原原本本地告知了周家人以及长寿村的村长。
至于接下来周家人或是长寿村的其余人想要如何处置余多珍几人,就不关大贵村的事了。
只是,虽然不同地域不同村,但很多的规矩都是相似的。
余多珍几人,就算在大贵村里得不到惩治,回到自己的村子,也讨不着好!
躺在床上下不来地的余老婆子,眼睁睁地看着大儿子和三女儿几个都被赶走了,而她也绝望的发现,她再也找不到人来给她跑腿去算计别家了……
却说裴春花带着余粮回到余家新宅之后,为了让余粮睡个好觉,她守在了余粮的床边。
裴春花一边守着余粮,一边回想着整件事情,越想越觉得匪夷所思。
总感觉这件事的背后,有一双手在默默地推波助澜……
裴春花又想起了裴云婠承诺的那些话。
“难道这一切都是婠丫头做的?”裴春花喃喃自语。
“娘……”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却睡不着的余粮,索性睁开眼,再爬坐起来,“娘,我觉得,婠表妹,不简单!”
“粮儿,你咋也这么觉得?”
“娘,你有没有发现,自打婠表妹来了之后,不管是大柱舅舅家里,还是咱们家里,都大变样了!”
裴春花点了点头,又自己寻了个可以说得过去的理由,“那是因为婠丫头会做生意,咱们两家这才赚了不少银子。”
余粮却是摇了摇头,“婠表妹不止会做生意,我总觉得她会很多很多。就好比咱们家能够顺利分家,也是婠表妹的功劳。而大伯一家落得如今模样,我也总感觉是因为婠表妹……”
“你这么一说,俺也觉得好像就是这么一回事……”裴春花也认真地想了想,但她转眼看到余粮的黑眼圈,立马就道:“好了,别胡思乱想了,你快睡一觉,等傍晚的时候,同娘一起去木匠店接你爹和你弟。”
裴春花说着,就让余粮躺下睡觉。
余粮带着深深的疑惑,进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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