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是谁在报复谁?”
身后的哭骂声混合着尖叫朝着顾长安呼啸而来。
顾长安上了一辆车,他带来的两个保镖这才有了用武之地,拦下顾长青将人阻隔在了三米之外。
“顾长安!”
车门重重一关,隔绝了车外顾长青的疯狂呐喊,顾长安的双耳和大脑都是一阵嗡嗡嗡的响,有那么一瞬,充血的大脑让他很想滑开车窗冲着那个疯了似的女人喊一嗓子——
那是她罪有应得!
顾言雨玩阴谋,玩坑害,玩借刀杀人,她就像阴沟里的一只臭虫子永远见不得光,永远都把自己生活的不如意归结到言溪的身上。
她若是乖乖的不作妖谁会拿她开刀?
她害人就应该,别人反击就是报复?
顾长安真的很想把顾长青的脑袋剖开看看她脑子里到底装的都是些什么鬼东西?
顾长安额间青筋暴涨,他本来就是暴脾气,刚才在警署里已经是最大能耐地忍了下来,如今上车关在这么一个狭小的空间里时,他那浑身郁结的怒气就像被瞬间丢进了微波炉里开始加热、膨胀、要爆炸了!
“长安!”
车后排传来的一个声音将顾长安的愤怒的情绪给瞬间压了下来,顾长安表情生硬,脸上的肌肤因为情绪迁动变得有些扭曲,他没转头,鼻子里蹿出一声沉沉的气息。
“先把人从警署带走!”
顾老太太低声道,顾长安以为她有其他想法,当即扭头,语气里满是不赞成,“妈……”
顾老太太还是心软了吗?
今天的警署之行,他本来就是不想待她来的,是她坚持要来。
到了警署,他担心她腿脚不便让她在车里等,再者也是怕待会顾长青抱着老太太不撒手哭闹一通老太太若是当即跟他提出一些不可能实现的要求怎么办?
不过顾老太太今天晚上倒是很平静,就算刚才他被疯癫状态的顾长青追了一路,老太太坐在车里明明听到了外面的声音,可她依然没有露面。
顾长安一个下午悬着的心脏因为顾老太太的反应才刚踏实了一些,突然听到她的这句话心里狠狠一咯噔,不确定地再次出声,“妈,你到底想干什么?”
想要保顾言雨吗?这次绝对不可能!
这次的事件是她能下一次跪就能轻易原谅的吗?她将法律置于何地?
顾老太太闻言看了儿子一眼,车内光线不太好,可顾长安却敏感地捕捉到她那眼睛里的疲倦神情。
“先把人带走,这里这么多的媒体记者,这些媒体记者最是擅长捕风捉影,你是想让她在这里继续发疯胡言乱语吗?”
顾长安的思绪给拉回来了,一下子清醒了过来,然而还不待他叫保镖带人走,车后排随时关注着外面情况的老太太就再次开了口。
“算了,看来已经有人帮忙了,你别吩咐了,先开车走吧!”
顾长安:“……”这才转头去看车窗外,就见从唐家的那辆车里下来的几个人将顾长青直接带上了车,车门重重一关,扬长而去。
顾家在帝都警署爆发争执的同时,帝都医院,正在喝汤的唐宇一听尹家的人来了,顿时食欲全无。
“都说了不见不见,怎么听不懂人话呢?”唐宇话音刚落,门口就响起了脚步声,病房里的人看着意外出现在门口跟唐家保镖对峙的尹沐天,忍不住唏嘘一声,丢出一句冠冕堂皇的客套话。
“尹大少爷是不是走出病房了?我记得尹家大少奶奶的病房不在我这一层吧?”
这话可不算客套了,简直就是在往人伤口上戳。
尹沐天就算是有好教养也在对方这么一句开场白中碎了一滩,脸色难看。
“唐总,唐家人是不是还欠我尹家一个交代?”
说起来面前这个油光水亮的胖子还是他的姑父,尹家四小姐尹西洛早些年嫁到了唐家,病故后留下唐栩,就算平日里交往不密切,可到底是断了骨头连着筋。
可尹沐天做梦也想不到,唐家人跟他玩这一套,那个一向看起来傻不拉几嘴巴从不把门的妹妹唐栩这一次也是看着他闹笑话的一员,这家人——
“交代?”唐宇让南颜夫人把面前吃的东西先撤了,接了纸巾擦了擦嘴,对上尹沐天那双带着怨毒的目光忍俊不禁。
“是我们唐家人逼着你跟唐诺结婚的吗?尹公子,你当初提出要娶唐诺的时候,我们唐家可是不同意的,是你自己死皮赖脸地要缠着,现在要我们给交代?”
他脑子有坑吗?
不记得当初慕时年才刚重伤,帝都就传出唐诺跟他尹沐天两人的绯闻,酒店里出双入对,各种约会场面,闹得满城风雨,弄得他那段时间出个门偶尔都会碰上几个愣头青记者让他谈这段绯闻的看法。
看法?
他都丢不起这个人好吗?
未婚夫才刚被炸得重伤,这个未婚妻就跟别的男人混在一起,他尹沐天敢说他不是带有目的性的接近唐诺?
至于唐诺——
这棵树倒了还不赶紧找下一棵绑着?
两人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管他们P事!
唐宇本来就对唐诺带走百分之二十的唐氏股份十分不满了,碍于大哥的面一直隐忍不发,婚礼上他百般不愿地被拖上台上,结果够倒霉,泼向唐诺的硫酸把他也伤着了,还在混乱中跌下了舞台甩折了手臂。
唐宇住院两天,心里窝着火正愁没地方发泄,面前的人怎么看都是面目可憎,一个想投机讨巧被踹了铁板的狗东西到头来还要来怪他!
天理何在?
尹沐天脸色以看得见的速度阴霾起来,“姑父这话可真是,把唐家的责任推得一干二净啊!”
唐宇背靠靠枕,心情不爽也不想给人好脸色,“唐家百分之二十的股份都给你了,怎么?还不满意?”
尹沐天:“……”
他接近唐诺确实是有目的,当初还是他父亲尹东旭积极安排的,在慕时年还没有出事之前就有这个打算。
尹东旭想要得到老爷子的重视,可他在二十几年前就被要求走了仕途,当了接近三十年的办公厅主任,可当官有什么好?整个尹家连三房那个残废都比他们的钱多。
因此尹东旭继续转型,正好尹南征被护城河爆炸案子一直拖着没放出来,眼下摆在他们面前最迫切的就是需要一个强大的外援,他们把目标放在了唐家身上。
父子两人的计划天衣无缝,没想到,本以为能达到人生巅峰的他们瞬间被打回了原形。
唐诺不是唐京的亲生女儿,不是唐家真正的大小姐!
这么重要的消息他们居然没有查到。
不对,他们根本就没去查,事发后尹东旭一个晚上白了半头的头发,他们的计划毁在了一个女人的手里。
如今那个女人顶着一张被毁容的脸,还占据了他家户口本上属于他配偶的位置上,尹沐天自从那天去病房看了那个女人一眼之后就再也没有进去过。
多不甘心啊!
他们大房的夺权之路怎么就这样夭折在了半路上?
唐宇看他脸色发青,等待着他发作,尹东旭那个道貌盎然的家伙生出来的儿子能是什么好东西?
他若是个好东西就不会趁着慕时年伤重抢人家的未婚妻,同是一个屋檐下的,显得也太没档次了!
唐宇此人虽然性子有点懦弱,做事也不果断,很多时候都得倚靠大哥唐京做主,但这人跟他哥一样,骨子里对情感之事还是很有执着劲儿的。
他哥唐京给他做了一个很好的榜样,二十多年来一直照顾有精神问题的妻子,不离不弃,而他稍微次了那么一点点,他妻子尹西洛病逝后十五年才续了弦,娶了现在的南颜夫人。
还别说,在这一点上,他还有能挺起胸膛来说话的权利的。
尹沐天死死地盯着唐宇,面前的人就跟一只死猪似得不怕开水烫,说的话也是让人难以反驳,是啊,唐诺毁容了又怎么样?她的陪嫁可是百分之二十的唐氏股份,唐宇在这个时候提起这个不就是在提醒他见好就收吗?
提醒他不要动离婚或是抛弃唐诺的心思,因为那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可是唐诺的陪嫁。
而他今天过来的目的其实也很简单,就是想试探一下,唐诺既然是一个养女,那说好的股份嫁妆会不会说没就没了,但从唐宇的态度来看,唐家好像根本没把这点股份看在眼里。
尹沐天内心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却又在心里蹿起一股火来,他们父子看上的东西在别人眼里连个P都不是,作为身在豪门之家的他来说,这不是一种变相的侮辱吗?
尹沐天脸上的神情一变再变,最后觉得连唐宇的目光都变得像是在嘲笑他鼠目寸光,顾不上羞恼甩手离开。
南颜夫人这才从旁边走出来,心有余悸地看看门外,“他还会来吗?”
唐宇喘了一口气,给人收拾烂摊子好心累,“他若是还有脸来我倒是不怕让他再丢丢脸!”
什么玩意儿?
这就像考试作弊被老师抓住的学生,自己学艺不精还怪人家老师眼尖了!
“就这样的人,尹老头子看得上才怪!”
“难怪老爷子千方百计地连自己的外孙子都要弄回来,早早地就看上了慕时年,只是慕家的人运气不好,短命!”
唐宇感慨完想到了什么,忙给大哥唐京打了个电话,“哥,尹沐天来找过我了,我看那小子一门心思想要那股份,暂时应该不会动歪脑筋!”
电话那边的唐京交代了几句,唐宇应下,结束之前表情惊讶,“你把顾家人安排到唐家来了?”
……
唐家,新宅靠河,入夜河风兮兮,给入夏的帝都添了不少凉意。
言溪下午睡得久了些,临近入夜精神越发的好,MRJion陪着她在河边垂钓。
顾延平老爷子跟叮当猫在短暂的一个下午的时间建立了很好的友谊,被一罐猫罐头成功地将其从言溪怀里给骗走。
唐宅别墅靠水边,围栏有好几层,要到河边来还得过一道围墙,安防工作很扎实。
“我今天一天都很平静!”言溪率先开口,视线看着在夜风中微微起浪的水面,她的钓鱼竿支在自己的脚边,鱼漂在风里吹得摇晃在水面上,不仔细看都看不见了。
MRJion拿起鱼饵在水面上撒了一圈,语气轻松道,“言溪,你看这水面平静吗?”
恰好风停了,映入言溪眼帘的就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死水,黑压压的,无形中让她不想再多看几眼,因为她总觉得那黑沉的水下应该是隐藏着恐怖的水兽,经不住仔细地考量,她再认真多看一会儿就会轰然一声窜出来。
言溪转开眼眸,蹙眉,不禁大脑就脱口而出,“不,不平静!”
就如同她现在突然一下子起了波澜的心境一般。
Jion在仔细观察她的举动,尤其是她脸上的神情,一个表情的细微变化都没放过。
他看到她凝视水面时目光的突然退缩,眼睛里有一闪而过的恐慌,好像那水里有什么可怕的东西。
“是啊,看起来风平浪静,其实下面暗流涌动,甚至是,波涛汹涌,对吗?”
言溪:“……”她深吸了一口气,想要压下内心情绪的剧烈波动,但是很明显,她失败了,整个人显得烦躁不安起来。
Jion见状依然语气平缓,“言溪,你不用刻意什么,一个人的情绪有波动是正常的,你要把它当成一件正常的状态来看待!”
言溪胸口有些窒息,喘气声都比刚才要重了一些,眼睛里的慌乱是MrJion没有预料到的,不禁神色一变,“言溪,你在想什么?”
言溪在想什么?
她脑子里原本是一滩死水,却被记忆里突然掠过的画面撞得水花四溅。
南三角隔着一道窗的下人房间外,长达一周时间有个影子在她随时抬脸就能看到的方位。
四楼上的枪林弹雨,有个人用身体将惊慌失措的她护在门口,他肩膀上插着的匕首沾染了血水,血腥气息迎面扑面。
他将她推进了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间,将她紧紧抱在怀里,隔着染了鲜血的衣衫,她的脑子一片混乱,陷入昏迷时人还在他的怀里。
染着腥咸味儿的气息充斥满她的嗅觉,她在某个人的怀里,那人抱着她疾行,最终将她安放在了晃晃荡荡的船里,她好像听到那个人在耳边说了句话,沙哑的嗓音里透着一个人被镌刻进另外一个人骨子里的熟悉感。
她伸手想要抓住点什么,记忆却随着那晃悠的船只越来越远……
那个人……
言溪被记忆的潮水蜂拥而至瞬间吞噬,周边的一切都恍若消失,她抱着自己的脑袋破喉一声惨叫。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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