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公公噤若寒蝉,父子俩在争辩,殿内的氛围剑拔弩张,他不敢擅作主张地接私印,而是瞥向身侧的北齐帝。
北齐帝怒目瞪他。
刘公公小跑着过去,双手接过私印,呈递给北齐帝。
北齐帝在心里认定是赵颐偷走了仪贞的骨骸,并不相信前朝余孽藏在国寺后山,所以没把这一枚私印当一回事,只想看看赵颐到底要耍什么花招。
可当他拿到私印,瞧见底部“昶元私印”这几个字,通身刻着前朝皇室御用的图纹。他脸色骤然一变,“啪”的一声,私印掉落在桌面,一咕噜滚落在地上。
北齐帝面如金纸,前朝太子果然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而他和先帝派出去的人,却无功而返。可见前朝余孽的势力方方面面渗透了朝廷,才能避开朝廷的追捕。
前朝太子极为早慧,三岁能将《千字文》《百家姓》等倒背如流,五岁便会写文章。
前朝亡国之君极为宠爱前朝太子,见他天资一绝,在他三岁的时候,便在金銮殿安排一个位置,让他坐在帘子后面听政。
因为前朝亡国之君曾经说过:“比起纸上谈兵,不如耳濡目染。太子将来是未来的帝王,朕要从小栽培他。”
前朝亡国之君从来不会将前朝太子当做稚儿看待,不管他能不能听得懂,都会将朝中事务说给他听。
不仅如此,前朝亡国之君将前朝太子保护得极好,除了教导前朝太子的师傅,以及贴身伺候的宫人,再没有人见过前朝太子的真容。
因为朝廷动荡,前朝亡国之君担心前朝太子会被人谋害,才没有带前朝太子在公开场合露面。
前朝灭亡时,前朝太子不满七岁,被死士护送出宫。
先帝为了得到前朝太子的画像,将教导前朝太子的六个师傅的家眷抓来,并且扬言道:“你们如实交到,你们如今是什么地位,将来建立新朝,依旧享有什么地位。你们若是不交代,我便砍了他们的脑袋。”
这六个师傅,无动于衷。
先帝盛怒,当着他们的面,一个一个地砍了他们的家眷的脑袋。
他们的宗族被灭,并且惨死在先帝的刀下,也不曾背叛他们效忠的主子。
前朝大臣越是忠心耿耿,越是让先帝忌惮年幼的前朝太子。
不仅仅是因为前朝太子从小天资过人,更是因为前朝臣子的忠心。
先帝杀不尽前朝的大臣,也除不尽前朝的世家,害怕前朝太子羽翼丰满了,能够得到这些旧臣和世家的拥护。
只有斩草除根,他们才能高枕无忧。
事实也的确如此,先帝的种种担忧应验了。
刘公公吓一大跳,连忙跪在地上捡起私印,不经意地看到这几个字,脸色跟着白了,战战兢兢地把私印放回桌面。
赵颐像是没有看见北齐帝的失态,继续禀报:“卫所的将士追捕山匪,无意间发现了前朝余孽的踪迹。他们一路追查到国寺后山崖下,在山洞里发现有人生活过的痕迹。”
“他们还发现山洞那堆物件刻着前朝皇室御用的纹样,怀疑山洞是前朝余孽的栖身之所。他们担心会打草惊蛇,不敢轻举妄动,特地去岭妃园寝禀报给微臣。”
赵颐停顿了片刻,垂下眼睫:“今日是母妃的生辰,微臣告了假去祭拜她,原来可以不过问公务。”
“但是事关前朝余孽,唯恐错过了将他们连根拔起的时机,将来会祸及楚家的江山,不得不将祭拜母妃的事情放在一边,先带着兵马去追捕前朝余孽。”
“谁知,母妃的骨骸会在同一时刻,在国寺被人盗走,微臣也因此担上了盗取母妃骨骸的罪名。”
说到这里,赵颐再次看向北齐帝:“微臣有一事不明,母妃的骨骸分明在岭妃园寝,为何又出现在国寺?”
“退一万步讲,我身为母妃的亲儿子,何必去偷盗她的骨骸?我可以光明正大带走她的骨骸,让她入土为安。”
他目光坦然地看向几个暗卫:“敢问我何罪之有?”
暗卫哑然。
北齐帝仔细琢磨赵颐的话,方才意识到赵颐并不知道仪贞的骨骸在国寺,就算是要偷盗仪贞的骨骸,也该是在岭妃园寝动手。
另外,赵颐担心前朝余孽为祸楚家的江山,是不是意味着赵颐在意楚家的江山,有野心争夺他坐下的皇位?
北齐帝以己度人,他若是赵颐,绝对不会回大周做一个闲散的郡王,而是选择留在北齐做一个手握权势的王爷,将来争夺帝位。
这世间无人能够抵抗得了皇权的诱|惑。
赵颐若要图谋皇位,又岂会去偷仪贞的骨骸?
北齐帝在看到前朝太子私印的时候,便打消了对赵颐的怀疑,认定是前朝太子偷走了仪贞的骨骸,再去与靖安帝谈判,一起联手推翻楚家的王朝。
他想要稳住大周,那就不能为难赵颐。
“颐儿,父皇错信奸佞贼子的谗言误会你了。”北齐帝说了一句软话,转而目光如刀地看向暗卫,下令道:“来人,将他们拖下去砍了。”
禁卫军入内,将几个暗卫拖下去。
赵颐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北齐帝对前朝余孽的恐惧到达了顶点,害怕处置了他,将大周推向了前朝余孽的阵营,即便是心里对他多有猜疑,也不会摆在明面上,还要假意相信他。
其次,北齐帝是个权欲熏心的人,他眼里只有利益。这样的人,绝对不会相信有人在尝到权力的滋味后,还会舍得抛下名利。
北齐帝信他也好,不信他也罢,他都能全身而退。
果然如他所料,北齐帝不曾继续追问,直接将这件事揭过去。
北齐帝挥退殿内伺候的人,缓步来到赵颐的身边:“颐儿,我们父子俩今日说一番推心置腹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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