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国公意识到失态了,自我调侃道:“我年纪大了,倒是容易多愁善感。”
赵颐微笑道:“您老当益壮。”
赵国公摆了摆手:“不行了,人老就得服老,要不了一两年,我便要告老还乡。”
赵颐望着赵国公花白的头发,犹记得前两年还是一头乌发,如今竟是快要全白了。他向来挺直的脊背,也有些微微佝偻。
今日上了早朝,再到御书房议事,他的眉眼间流露出疲惫,似乎些体力不支。
直至这一刻,赵颐才意识到赵国公是真的老了。
他低声说道:“祖父,我想拿回放在您那儿的放妻书。”
赵国公有些意外地问道:“你要拿回去?”不知道想起什么,他又皱眉道:“你与沈氏夫妻不和?”
赵颐一愣,不等他开口,赵国公语重心长地说道:“颐儿,男儿大丈夫,做事不能鲁莽,更不能意气用事。你读了这么多年的书,应该知道君子之道。若只是因为夫妻之间出现一点问题,你便将先前为沈氏铺的后路给拆了,未免太没有度量了?”
赵颐:“……”
“祖父,我只是想着与沈氏是夫妻,我为她做的任何事情,她都应该有知情权。她从一进门,便认定是我是她的夫君。而我却瞒着她写下这一封放妻书,对她未免太不尊重了。”
赵颐无奈地说道:“我想拿回这封放妻书给销毁了,即便日后我的病治不好,对她今后的去处与安排,我都应该亲自与她商量。”
赵国公定定地看了赵颐半晌,在他身上看到了一丝人情味儿。
此时此刻,赵国公觉得自己逼迫赵颐娶妻,是他做的最对的一个决定。
虽然赵颐是阴差阳错娶了沈青檀,但是不可否认,这二人是一段良缘。
赵国公慈爱地说道:“放妻书在书房,你待会随我去拿。”
赵颐一颗心稍稍落定,他向来信奉东西在自己手里才踏实,否则的话容易生出变故。
马车停在赵国公府门口,赵颐与赵国公一同去往书房。
一进前院便发现院子里摆满了书册,赵颐瞧见小厮拿着鸡毛掸子拂去书册上的灰尘。
“书有些受潮,还又生了虫子,我瞧见今日天气好,便让小厮将书搬出来晒。”赵国公解释了一句,踏进了书房,取出钥匙片开了抽屉的锁,去拿放妻书给赵颐。
赵颐站在桌案旁等。
“咦?”赵国公一通翻箱倒柜,眉毛紧拧:“我分明记得将放妻书放在抽屉里的啊,怎的会不见了呢?”
赵颐不禁变了脸色:“祖父,你仔细想一想,放妻书是收在抽屉里吗?”
赵国公苦思冥想一番,突然想了起来:“我一开始是放在抽屉里,你后来不是娶错新娘子了吗?然后问我要回信,再另写了一封。当时似乎是军粮出了问题,我便顺手夹在一本书册里,便出府去处理了。”
他往书案右边去拿书,摸了一个空,这才意识到书被小厮全都搬出去晒了。
赵颐见赵国公的手顿住,然后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盯着空空落落的书案,心里生出一个不好的预感。
他问:“祖父,您知道是放在哪本书里吗?”
赵国公表情一僵,不自然地说道:“我年纪大了,容易忘事……”顿了顿,他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小厮搬出去的,他应该知道,我去找人问一问。”
赵颐揉一揉眉心,抬步出了书房,便听见小厮回话:“公爷,小人不识字,不知道搁在书案上的是拿些书。”
他的心往下一沉。
赵国公瞧见赵颐出来,补救道:“颐儿,不如这样,我让小厮去书里找?”
赵颐深吸一口气:“不必了,我自己找。”
此事越少的人知道越好。
外头晒的书,少说也有上百本。
赵国公见赵颐身子骨弱,自知此事是他办的不妥,便随赵颐一块去找放妻书。
“祖父,您去歇着。”赵颐阻拦赵国公,态度坚定道:“只是翻书找信而已,不会累着我。”
赵国公见状,只好站在一旁盯梢,若是赵颐不舒服,他可以及时阻止,然后再请人帮忙。
赵颐扫了一眼密密麻麻铺了半个院子的书,盯着太阳一本一本地翻找过去。
赵国公心里过意不去,毕竟事情是他搞砸的,哪里能安心坐着等?
他便循着记忆去找,祖孙俩找了将近半个时辰,全都翻完了,不见放妻书的影子。
赵国公心里有些发慌,若是这封信落在别的人手里,被人拿着作妖的话,往小了说则是影响夫妻俩的感情,往大了说则是会让沈青檀成为话题的中心。
自然不会是好的话题。
赵颐的脸色冷沉下来,猜测放妻书在搬运的过程中掉出来了,若是被人给捡走……
他无法冷静下来,正要唤人一块找,便听到赵国公欣喜地说道:“颐儿,我想起来了,那封信是放在家训里。”
赵颐皱眉道:“家训不在翻找的书里。”
“不在?”赵国公眼皮子一跳,立即进书房翻找一通,仍旧不见家训。他从书房出来,板着脸问小厮:“谁动了书房的书?”
小厮连忙说道:“公爷,大老爷来书房找您,瞧见小的在搬书,他便拿走了两本书。”
赵颐闻言,立即往敬德堂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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