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太师来找她告状时,老人家一把年纪,操碎了心,只差抱着云间月的腿汪汪哭。
好不容易才将人打发。
云间月揉揉眉心,现在想起齐太师在她跟前告状的模样,她就心有余悸。
她瞪了云思回一眼,实在是手痒想把人吊起来打一顿:“你说你不想听齐太师上课,想认识更多的人。行,没问题,我准你们去太学上课……可你呢,云思回,三天两头给我找事儿惹麻烦,你自己算算,这个月才过半,你自己惹了多少麻烦?”
云思回哼哼唧唧,委委屈屈地辩解道:“也……也就才四五回?”
说到这里,她又不服气,指着容遇道:“都怪他,不怪我!要是他不那么弱,被人欺负,我才不会帮他出头打架!”
宠云思回的人,比当初宠云间月的人还要多。
她模样虽然还没长开,但身上有云间月小时候的影子,宋老夫人和宋老将军难免就把人当成了已故的女儿,宠爱有加,甚至连句重话都不忍多说。
云间月当初要是做错了事情还会被罚,如今这俩老家伙只顾护短,不管对错,全是对方的错,绝对不是云思回的错。
更关键的是,她那几个表舅舅,更是不得了,把人宠得没边。
所以云思回才敢在太学这么放肆。
云间月听见这话,莞尔一笑,从案几上摸过一道折子,也没翻,一下一下敲着手心。
她也宠孩子们,可宠归宠,不能胡乱宠,该罚的时候都得罚。省得什么都不懂,往后从高处摔下来,疼的爬不起来。
所以云思回怕的不是云间月骂她,怕的是云间月要笑不笑的时候。
往往这会儿,她会慢腾腾的一点一点跟你算账。
云思回哆嗦了一下,下意识想跑,想去抱父亲的大腿。
可父亲刚回京没多久,这会儿还寝殿睡着。
云思回有些心虚,颤颤巍巍地看着云间月:“母、母亲,你、你别这样笑……孩儿、孩儿害怕……”
“你还知道害怕?”云间月又是莞尔一笑,笑得云思回腿肚子都在哆嗦,“我再问你一次,这半月来,你在太学里闯下的祸都是为了你皇兄?”
好歹今天这事儿,还是为了容遇。
这俩兄妹平时吵吵闹闹,可关键时刻容遇护着的还是自家蠢妹妹。
他张了张嘴,刚要说话,就见云间月不咸不淡地一抬手,打断了他后面的话:“阿遇,你闭嘴……让你妹妹好好想想再说话。”
云思回委委屈屈地看向容遇,容遇回了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
云间月要让她记住教训时,可不管求情的人是谁,就是宋老夫人今日站在这里,该罚的照样罚。
除去君威不可蔑视外,她更不喜欢云思回做事莽撞不计后果,与其往后摔得疼,不如现在就疼了,还能爬起来。
云思回自知今日逃不过,只能哼哼唧唧地全认了:“不是……”
云间月用折子撑着额角,拖着声音“嗯”了一声,示意云思回继续往下说。
云思回可怜兮兮地看了她一眼,博取同情失败之后,又沮丧地垂着脑袋道:“第一次我折了王焕的腿,是因为他仗着自己爹是汾阳王狗仗人势,欺负那些没势力的学生,我看不惯,才……”
这事儿云间月早就知道,点点头,示意她继续说。
云思回可怜死了,继续道:“第二次,我羞辱了云昭和,是因为她不知廉耻,将太学弄得乌烟瘴气!”
“第三次是因为李祁义在背后对父亲不敬,被我听见了,我才要他们撕烂他的嘴!”
“还有这次,齐太师不过夸了容遇两句,齐宥心生怨怼打马球的时候暗中下手,要不是容遇他不蠢,早被打死了!”
云思回越想越委屈,越委屈越觉得自己没错,红着眼,委屈道:“孩儿没错,是他们该死!”
这些事情云间月早就知道原因了,自己女儿自己疼,太学里发生了什么,还真当她不知道?
云间月脸色阴沉,一时没说话。
容遇以为她还在生气,小声辩解道:“母亲,此事和阿回没关系,等会儿我就去齐尚书家里道歉。”
云思回委屈死了,红着眼瞪他:“道什么歉,那是他活该!错的不是我们,是他们……”
云间月神色复杂地看着自己这个死也不肯认错的女儿,心情更加复杂了。
她道:“我几时说你错了?”
委屈的云思回和懊恼的容遇齐齐闭了嘴,惊愕地看着自家母亲。
云间月再次语出惊人:“你是公主,我东梁唯一的嫡公主,你母亲是女君,父亲是钦定侯,太爷爷是扬州首富,表舅舅和表姨们是手握重权的大将军,你要教训人,多的是借口和地方,为什么非要在太学动手?”
云思回彻底傻了,结巴道:“母、母亲,您、您知不知道您在说什么啊?”
云间月白眼一翻,招招手,把两个六岁的小娃娃叫到身边。
青萝心里知道云间月的教育方式跟别人不同,便不在多言,悄悄退了出去,留下他们母子三人说话。
容遇稍微大了,懂事后,就不在要人抱。
云思回是姑娘,又脸皮厚,打蛇随棍上,往往长辈一生气,她就先钻人怀里撒娇。
但今天摸不准云间月的脾气,不敢去钻。
倒是云间月,主动将人抱进怀里,摊开手里的折子给她看:“你方才说的那些我全都知道,还有比你知道的更过分的……但你可知我明知他们是怎样的人,为何还要留着他们?”
这是个深奥的问题,云思回那小脑袋不懂。
容遇看着折子列出来的那些事情,皱皱小眉毛,有点懂,又有点糊涂。
他挨着云间月,小声问道:“母亲是觉得他们还有用?”
云间月揽过他,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还是我家小阿遇聪明,这闺女笨死了。”
云思回这才敢揽着她的脖子,哼哼唧唧撒娇:“容遇懂就行了,我懂那些做什么?我又不做皇帝,累死了。”
“你知道你母亲累死了,还给我惹祸?”她语气严厉,却没责怪,而是换了一种语气道,“你方才说的那些人,我握着他们的全部把柄,只要抛出去一样,他们就会死……但我没有,因为留着他们,能让他们心甘情愿替我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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