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柏苦匆匆进宫,听凤凝烟说了沈凌绝近来的症状,眉头几乎拧在了一起。
“这极其像是蛊毒要发作的情况……娘娘,恐怕臣必须得向皇上说明这一点,然后再细细把一次脉,看看能不能再调整一次药方来克制蛊毒。”
凤凝烟听了这句话,只觉得血气上涌,顷刻间耳鸣不已。
她撑着头静心片刻,依然眉头紧锁,难以冷静。
“皇上身体看起来并无大碍,本宫怎么找得到借口让叶先生替他把脉呢?除非直接告诉他,这蛊毒控制不住了,你要调整药方。”
提到药方,她倒想到一个办法:“叶先生对相思蛊的特性十分了解,也算是知道症状,你能不能加大药量,这样我就可以替换掉皇上之前吃的药。”
叶柏苦急忙摇头:“娘娘,如今一切只是我们在猜测,如果皇上近来的反常不过是因为心中事多烦躁,并非蛊虫的原因,那么骤然加大药量,等同强行驱蛊,就可能导致蛊虫本身强烈挣扎、反噬,后果不堪设想。”
凤凝烟被吓得双手冰凉,脸上的血色都褪尽了。
她定了定神,说道:“好,我会跟皇上好好谈谈此事,明日……”
话还没说完,只见小得子匆忙走进来,说苏嬷嬷来求见娘娘,匆忙间在台阶上摔倒了。
“怎么回事?”凤凝烟吃了一惊。
小得子不敢说得急,怕吓着凤凝烟,便放缓了语速,说道:“苏嬷嬷说……说太皇太后不大好,求娘娘派叶太医去看看……”
“什么不大好!?”凤凝烟一听就明白苏嬷嬷为何这么慌张,只怕太皇太后出了事,否则一向沉稳的人怎么会在台阶上摔倒了。
她急忙带着叶柏苦往殿外走,就看见苏嬷嬷由两个宫女扶着站起来,脚却崴伤了,根本站不住。
叶柏苦急忙上前,托住苏嬷嬷的脚,稍微转了两下,说道:“还好,只是脱臼。”
说着,手腕用劲儿,“咯吧”一下就将苏嬷嬷的脚给矫正了。
苏嬷嬷顾不得道谢,红着眼睛望着凤凝烟道:“娘娘,太皇太后……不好了……”
“去润晖堂!”不等她说完,凤凝烟已经命小得子备轿子,带着兰珠叶柏苦等人,飞快地赶到润晖堂。
胡晴汐听说皇后带着叶太医来了,急忙出来迎接,将引凤凝烟和叶柏苦引入寝殿,快速地说道:
“刚才吃饭之前还好好的,还说去看小皇子和小公主,结果刚走到门口太皇太后就摔倒了……怪我大意没扶稳,太皇太后的头撞在门框上,就这么昏了过去……”
听得出她鼻音很重,想来已经哭过一会儿。
凤凝烟拉住她的手道:“别怕别怕,之前在宫里的时候太皇太后也这样昏倒过,就是叶太医来救醒她的,没事……别怕……”
安慰别人的时候,她似乎也是在安慰自己,这样才能不那么害怕。
叶柏苦已经抢先走到了太皇太后的床榻前,摆下脉枕,便替她把脉。
可这次他却没有迅速断症,却是在把脉片刻之后,换了一只手再把,随后什么也没有跟凤凝烟交代便马上施针。
这一次针灸,时间比上一次更长,银针穿刺的程度也比上一次更深。
凤凝烟始终握着胡晴汐的手,却觉得彼此的手掌都没有半点温度,凉得像冰块一样。
苏嬷嬷更是慌乱极了,在施针的时候,忍不住呼唤着太皇太后。
叶柏苦知道所有人都着急,可是他却不能有一丝失控,银针缓缓刺入太皇太后周身的大穴,捻动着加深……
这时,寝殿外面传来宫人叩首的声音,接着沈凌绝仓促的脚步声就传进了殿内。
“皇祖母!”沈凌绝一路唤着走进来,扑倒太皇太后跟前,见她老人家双目紧闭,不禁红了眼眶。
凤凝烟怕他影响叶柏苦施针,忙将他拉起来。
沈凌绝却不肯离开一步,问叶柏苦道:“太皇太后怎么样了?什么时候能醒?”
这样大年纪的人,最怕的也是摔倒,一来骨骼脆弱易断,二来,撞了头部,这种事情可大可小,就这样一摔就再也睁不开眼睛的人也常有,但只要醒来,就还有救。
叶柏苦无暇回答,只是专心施针。
足足半个时辰之后,太皇太后的咽喉处才忽然剧烈地动了一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看见这情景,沈凌绝和凤凝烟都忍不住红了眼眶,双双扑倒床边,望着太皇太后直喊。
“皇祖母,你醒了就好!没事了……没事了……”
叶柏苦这才松了口气,静静退到一旁。
苏嬷嬷急忙取来干净的帕子,交给叶柏苦,让他擦一擦额头脸颊上的汗珠。
太皇太后缓过劲儿来,便说口渴,沈凌绝接过胡晴汐奉上的茶水,喂太皇太后喝了几汤匙。
凤凝烟只觉得刚才被吓飞的魂魄,这一刻才回到自己的身体,见沈凌绝照顾着太皇太后,她便对叶柏苦使了个眼色,就走了出去。
苏嬷嬷见状,也急忙跟了出去。
到了寝殿门外,摒退宫女太监,凤凝烟这才问道:“叶先生,太皇太后这次摔倒,要不要紧?”
叶柏苦垂下了头,面有难色。
他进入太医院以来,也知道一个道理。
身为太医,虽然治病救人,但有时候,对于病情的真相,有的能说,有的不能说。有的事能担待,有的事不能担待。
可他的性格到底难以在短时间内变得那么圆滑,如果不说出事情,一味让帝后放心,这也不符合他行医的原则。
于是他郑重地道:“太皇太后之前的头痛之症,并非寻常头风,而是颅内病变,未能及时发现,后期形成肿块,阻滞了血气上行,现在,已是病入膏肓……”
“病入膏肓……”
凤凝烟从不知道太皇太后有这样的顽疾,如今知道,竟已是回天乏术,她心痛难言,不由腿一软,趔趄了一下。
苏嬷嬷却异常冷静,低头道:“太皇太后几年前就知道,也问了几位太医院的圣手,但吃了这么多年的药依然无济于事……她昨夜还说,便是华佗在世也不敢治她……”说着,也忍不住老泪纵横。
凤凝烟听了更是说不出地心酸,不禁落下泪来。
“叶先生,你医术超群,难道连你也……无计可施了吗?”
叶柏苦绝望地摇了摇头:“娘娘,如今臣能做的,只有设法减轻太皇太后身体上的痛苦。今天这一摔,伤得正是脑颅,怕是……时日不多了,娘娘还是尽快为太皇太后准备后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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