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后宫妃嫔都通过女子恩科被一一封为女官之后,余下还在上阳行宫的已经寥寥无几,以至于早晨向皇后请安的时候,只有和昭仪和胡晴汐,偌大的椒房殿正殿显得异常冷清。
但凤凝烟心情还是很不错的,从选秀就开始筹谋女官署的事,到如今已经尘埃落地,让当初那些有才的秀女得到了合适的职位和可观的月俸,也为女子科举制起了一个好头。
民间舆论哗然,并且各地更是顺势开办女子学堂,都为正式秋试做准备,希望出更多的女状元。
和昭仪看见皇后春风得意,心里却扎了根刺一样难受。
三人心不在焉地聊了几句客气话,便听外面传禀,说太医院的云太医前来为皇后娘娘请平安脉。
看见走进来的太医年逾五十,头发花白,胡晴汐不禁觉得奇怪,不放心地问道:“嫔妾记得平日里给皇后娘娘请脉安胎的是叶太医,今日怎么换人了呢?”
凤凝烟一边让雨潺为她撩起衣袖,就将手摆正在脉诊上,笑道:“叶太医如今和七公主一起负责皇庄药圃和皇恩堂的事,这一个月又是义诊期间,皇恩堂的门槛都被踏平了,本宫不想让他再三处奔波。云太医也是妇科圣手,是叶太医举荐给本宫的。”
和昭仪微微一笑,说道:“熙嫔妹妹也是担心皇后娘娘的龙胎,这才有此一问。臣妾倒也听太皇太后夸赞过云太医当年在后宫立下的功劳,皇后娘娘尽可放心让他把脉。”
云太医却像是并未听见旁人的话,在雨潺将丝帕搭在凤凝烟手腕上之后,就认认真真地把了一番脉,而后起身恭敬谨慎地禀道:“启禀皇后娘娘,娘娘的胎像稳固如常,脉象平和,一切安康无虞。”
凤凝烟每天听太医这么说,也都听腻了,便点了点头,让雨潺将云太医送出去。
和昭仪看着云太医走了,便已无心再坐在这里陪凤凝烟闲聊,于是给胡晴汐递了个眼色,二人起身告退。
离开椒房殿后,和昭仪却没有直接回漓雨轩,而是说自己觉得腰酸背疼,想要散散步活动活动,让胡晴汐先行去给太皇太后请安。
胡晴汐显得十分担心,便提议道:“刚才云太医就在殿里,昭仪姐姐怎么不让他给你瞧瞧呢?这会儿他应该还没走远,不如让玉扇跑快一些,去前面将他叫回来吧?”
和昭仪忙摆手道:“这些天腰酸背疼,想来只是女子的病症罢了,何必兴师动众的,让人知道反倒笑话本宫矫情。本宫散散步就好了,妹妹快去陪太皇太后用膳吧。”
胡晴汐见劝不动,也只好带着玉扇往润晖堂去了。
和昭仪则带着迎月、迎双漫步向前走,两个宫女还时不时回头看看,怕有人跟踪她们。
不远处,蔷薇花攀着竹子搭建的花廊,开得密密匝匝。
和昭仪走到那里,闪身就进了花廊里,迎月迎双则立刻守在花廊的入口望风。
花廊深处枝叶繁茂,阳光也透不下来,十分阴暗,而那云太医便从一个拐角的阴影中走了出来,向和昭仪躬身一拜。
和昭仪抬手不让他多礼,直接问道:“云太医,皇后的胎像,到底如何?”
云太医有几分紧张地低下了头,沉声道:“如同昭仪娘娘所料,皇后娘娘确实出现了接触过量麝香的症状,现在已经胎位不正,再这么下去,不消半个月就会早产,但不管是早产还是足月,胎位既然不正,孩子肯定是生不下来的……”
听了这话,和昭仪狂喜,只是压抑着不敢笑出声来。
她满意极了,唤来迎月,让其从荷包里取出两锭银元宝,赏给云太医,嘱咐“好好”给皇后安胎,便离开了花廊。
那云太医看着和昭仪走远,掂量着两锭烫手的银元宝,无奈地摇了摇头。
可和昭仪怎么也想不到,这两锭元宝,次日一大早就出现在了凤凝烟寝殿的桌案上。
凤凝烟看着那饱满足称的元宝,冷笑道:“这是和昭仪给你的?她倒是挺舍得下血本啊。”
云太医跪在地上,心里却很是忐忑,纵然他靠拢和昭仪是皇后娘娘吩咐的,但是一个不小心就会被皇后所怀疑。
因此,他唯有战战兢兢地应对。
“回皇后娘娘,和昭仪赏了这两锭银子,就说让微臣好好为娘娘安胎,只报喜,莫报忧。她显得十分高兴,所以一点也没有怀疑微臣的话。”
凤凝烟将银子推到桌边,面无表情地道:
“云太医,本宫知道当初和昭仪为了不随太皇太后来上阳行宫,就是找你去诊治,让你帮她说谎的。这件事,本宫可以既往不咎。和昭仪给你的贿赂,本宫也照样让你拿走。可是你要明白,你到底是吃谁家的粮,办的是谁家的差事。”
云太医吓得以额触地,哪里敢去取那银子,连声保证:“娘娘放心!微臣本是皇家的御医,只会效忠于皇上和娘娘!”
凤凝烟点了点头:“你明白就好。如今和昭仪信以为真,觉得本宫这一胎不保,她就会趁机落井下石,会铤而走险。接下来这段日子,你还需更小心应答,要让她深信不疑。”
云太医额头磕在地上,没有抬头看凤凝烟的表情,却已经觉得皇后娘娘周身散发的寒气骇人至极,不知不觉,他已经出了一身冷汗。
“娘娘……恕微臣直言,为了娘娘的安全着想,微臣以为应该将和昭仪心怀叵测之事禀明皇上……何必留在身边,成为日忧夜患呢……”
“就凭她的区区几句话,根本定不了她的死罪。”凤凝烟眸光越发阴冷,握紧了双拳,冷声道,“我就是要纵容她犯下滔天罪行,她才会在劫难逃!”
云太医入宫的机会不多,更是头一回接触到大玥国的皇后娘娘。
从前只是听说,皇后娘娘是一位智勇双全、杀伐决断的奇女子,但入宫后的凤凝烟却并不曾展露她在战场上的那一面,以至于大家都觉得传闻只是传闻,皇后娘娘其实雍容华贵、温婉典雅。
看见眼前这个城府深沉、手段老辣的皇后,云太医才信了当初的传闻,不禁汗如雨下,碰也不敢碰那两锭银子,就告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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