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珠一听绿若的名字,便知道症结所在了,为难的蹲在凤凝烟身边,按着她的手,无奈的道了一声:“小姐……”
凤凝烟摇摇头,道:“还记得那时候本宫也是才回府,一身的尘土,穿着磨白的旧衣裳,还是做的男子装扮。绿若听说本宫回来了,慌慌张张的出来迎接本宫,也跟着小宫女一样冒冒失失的撞在本宫身上……”
凤凝烟笑了两声:“绿若可比这小丫头有力多了,那会儿本宫才刚开始缠那劳什子的裹胸布,胸本就疼,她撞到本宫的身上,真是让本宫险些发火。可还没来得及发火,她就一副随时要哭出来的模样。本宫最怕别人哭了,也不敢怪她了,反而还要安慰她,现在想想,本宫还挺替自己委屈的……”
兰珠双眼含着泪水,又叫了一声小姐:“您是天底下最好最好的主子了!”
凤凝烟目光一暗,抬起头,目光穿过门洞,望向悠远的天空,道:
“本宫不好,若是本宫真有那么好,绿若怎么会背叛本宫,而本宫竟然一点都没有察觉到,害得她因为本宫,被人设计害死。”
兰珠喉咙哽咽,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只不停的摇头,否决凤凝烟说自己不好的话。
过了好一会儿才吸吸鼻子,带着鼻音道:“不,都是绿若不好,奴婢也不好,奴婢与她情同姐妹朝夕相处,也没有发现她的异常。小姐已经替绿若报了仇了,活埋了那个戏子苏挽和丫鬟榴儿,如今花若雨也被沈幽篁给害了,所有设计过她的人都得到了报应,她在天之灵也可以安息了。”
死人总会安息,只有活人,会因为回忆会因为在意,而沉湎于悲痛之中。
凤凝烟摸摸兰珠的发顶:“好了,别哭了。本宫觉得这个小宫女挺合眼缘的,不如带回关雎宫给你做个伴可好?”
只要凤凝烟期望的,兰珠就没有不愿意的,忙不迭的点点头:“如今您是皇后了,身边伺候的人确实是少了点,明儿再提拔几个上来吧?”
凤凝烟恍惚之间,想起绿若被苏挽勾引的事,心道女子适婚年龄就那么几年,青春远比男子短,兰珠眼瞧着也是时候嫁人了。
她虽然舍不得,但是如果遇到良人,她也不能耽搁了兰珠的终生幸福,为了自己,把兰珠蹉跎成老姑娘。
所以她才想将看起来没有根基,也并不油滑的小宫女带回关雎宫培养,免得兰珠嫁出去之后,她身边连个可用的人都没有。
“好,这事儿你看着办吧。相貌才能平庸一点都无所谓,一定要找品行好、心底善的……不过也不用急于这一时,你慢慢挑吧。”
凤凝烟想,反正兰珠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嫁。
“奴婢一定好好选,等选出来了,再带给小姐过目。”
兰珠对凤凝烟的要求是深表认同,毕竟,贴身宫女是跟在凤凝烟身边的,必定会天天对着皇帝,时不时还能看见景棋、楚昭、瑄王等男子,若是那不安于室的性子,怕是不闹出事端来?
勾搭侍卫事小,万一仗着凤凝烟信任,生出那爬上龙床的野心,争宠害主,可是不得了。
兰珠想到这类,暗暗握了握拳头,深觉自己责任重大,简直是背负了凤凝烟的半生幸福,一定要好好把关才是。
迈过除夕,时令就算进入春季了。
可惜天气依旧寒冷,让人感觉不到半点春意。
凤凝烟抬起头的时候,却看见有一只离群的孤鸟,划破沉寂的天空。
就这么一顿足的工夫,兰珠也不管是为什么,便道:“娘娘你在看什么?关雎宫要比这儿开阔得多,咱们回去看吧。”
凤凝烟对她笑了笑:“都走到这儿了,还打什么退堂鼓?”
说罢,收回目光率先往前走去。
兰珠眼睁睁看着她家小姐,不对,现在应该说是她家皇后,走进冷宫,嘴噘得都能挂油壶了,小声道:
“随便找个人传话不就好了,干嘛要亲自来这种地方啊。到处透风,阴冷阴冷的,也不想想自己还怀着身孕呢。”
一跺脚,还是跟了上去。
凤凝烟对着她又是一笑:“我以为你害怕,不敢来了呢。”
兰珠不解道:“奴婢行得正做得端,有什么好害怕的?”
凤凝烟眼珠子一转,使坏道:“这里从前朝开始就是冷宫,这么多年,不知道有多少后宫妃子死在这里面。你难道没有听旁的宫人说起这里的一些‘小故事’?”
兰珠浑身一激灵,血色顿时从脸上褪尽了。
怎么可能没听过!
单单是在六尚局里,她就听说了不下十个版本不同的冷宫鬼故事!
只不过刚刚单想起凤凝烟,把这茬给忘了罢了。
没想起来还不觉着什么,可一想起来,就只感觉一股股的冷气直往脚底钻,双腿都快被冻得不能动弹了。
她强颜笑道:“小……小姐不是说世上没有鬼吗?”
凤凝烟表情高深地看了她一眼,并不说话。
兰珠顿时就急了,拉住凤凝烟的手不让她往里走:“小姐小姐,我的好小姐,咱们还是回去吧。有什么事儿叫下面的人来办,实在是办不好,咱们告诉皇上,皇上一定有法子的。”
她惊恐的表情逗乐了凤凝烟。
只见凤凝烟眼波流转,神情愉悦极了:“我都说世上没有鬼了,你还怕什么?连我的话都信不过了?”
兰珠哭丧着脸:“就,就算没有鬼,这种地方死了那么多人,多不吉利啊……”
凤凝烟有些后悔逗她了,郑重道:“放心吧,我可是皇后,世界诸邪不敢近身,鬼看见我也是要绕道的,你跟在我身边,不会有事儿的!”
兰珠傻眼了:小姐,说好的没有鬼呢!!!
因为今日是第一次用皇后的身份去六尚局点卯,所以凤凝烟着了盛装。
明黄的锦缎上,五色丝线绣做的凤凰精巧绝美,栩栩如生。
各种珠冠首饰,将她装点成一棵玉树一般,琳琅秀丽。
婚前学习的宫廷礼仪,让她纵使身上戴着多少珠宝,行走间的声音也只有轻轻的声响。
但是光影却管束不住,仿佛格外眷顾她,让废后甄氏看见她的时候,只觉光华灼灼,下意识的抬手遮了遮眼睛。
其后才看清楚,面前站着的年不过十六七的女子,竟然是凤凝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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