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幽篁倏地站起身来,还没穿习惯的龙袍带倒酒樽,清冽的酒水洒落满地。
他目光灼灼似火光闪烁,兴奋道:“终于来了。段流韶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带去那么多人,竟拿不下一个沈凌绝和凤凝烟!”
口中蔑视着段流韶,但是心里却也有几分忌惮,亲自点兵,让自己最得力的下属,带着最精锐的兵马分至东西二门迎击沈凌绝和凤凝烟。
东宫十率府中,不过五千亲兵,还要分而攻之,沈幽篁都不知道该夸他二哥胆大,还是嗤笑他的异想天开。
莫非以为兵分两路机会多一点?
如今沈幽篁根本不惧十率府那点亲兵,因为沈凌绝身后最重要的倚仗是凤威的宁南军,但宁南军都还在千里之外,远水不能救近火。
如今,沈凌绝拼尽全力一搏,沈幽篁自然也要全力出击,以示尊敬——狮子搏兔,亦用全力。
他要打得沈凌绝毫无还手之力,杀之后快,绝对不允许对方再次逃走,留下后患!
他没有想到的是,率领这五千兵马的,竟然是身穿铠甲、假扮沈凌绝、凤凝烟的楚昭和阿遥。
沈幽篁一声令下,禁宫之内大部分叛军都往东西二门集结,很快就和那五千十率府亲兵胶着在城门,近身厮杀。
而出乎沈幽篁意料的,是他的叛军被东西二门的亲兵掣肘之时,天空中忽然升起鲜红的信号弹,东西二门同时出现更多身穿铠甲、武器精锐的十率府兵士。
兵士们如潮水般涌向城门,与先头部队前后夹击,打得叛军鬼哭狼嚎,死伤无数。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
在沈幽篁将自己比喻成狮子的时候,他就已经轻敌了。
听着喊杀声响彻夜空,沈幽篁才觉得这不是单方面镇压的迹象,不由眼皮直跳,心中生出不祥的预感。
他只把楚昭阿遥当成了沈凌绝和凤凝烟,所以,根本就没有做别的猜想。
其实他如果不那么轻敌,就不会把所有的精锐兵力都派往东西二城门。
因为沈凌绝的招数很简单,说到底不过就是一招声东击西罢了。
他虽然秘密练兵,但是这批兵丁人数依然不算多,若不出奇招,皇宫高墙难以攀越、宫门更是坚固难破,强攻之下必定是伤亡过半,也没有迅速攻入皇宫的胜算。
这就是兵家常说的,攻心为上,攻城为下。
所以,沈凌绝让阿遥和楚昭分别扮做他和凤凝烟吸引沈幽篁的兵力,而他则仰赖绝顶轻功,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入皇宫正南面的雍和门,突然打开城门,引凤凝烟和羽苏及十率府最精锐的五百兵士,长驱直入。
沈凌绝来得突然,守军几乎没有反应过来,就被攻破城门。
紧接着,分批埋伏在四门周围的亲兵,紧随凤凝烟、羽苏之后,控制了雍和门。
雍和门距离乾元宫最近,沈凌绝和凤凝烟策马奔入,赶在报信的禁军抵达乾元宫之前,便占据了通往乾元宫的必经之路,顺势拦截了城门传来的所有消息。
沈幽篁左等右等,等到手里的酒都凉了,也没等来宫门上消息兵的禀奏。
而此时,沈凌绝、凤凝烟和羽苏已经到了乾元宫前。
远远看见守在乾元宫前的熟悉面容,沈凌绝说不出地愤怒、心痛。
“果然是尹焱、崔奎……若非他们,别人根本就不是景棋司空靖的对手!”
明明是父皇一手提拔起来,信任仰赖的朝廷重臣,为何他们偏偏要谋反!?
他们是瞎了眼还是黑了心,难道不知道沈幽篁这样的品行根本不配为天子吗?
沈凌绝怒火高炽,举起手中的兵刃,喝令道:“救驾!冲!”
喊杀声,兵器碰撞声,应和着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乾元宫内,歌舞伎们早已在厮杀声突然响起的时候,做鸟兽散去。
佳肴上热气未歇,美酒香气萦绕,一门之隔,隔出仙境与地狱。
本以为胜券在握的沈幽篁,根本无法接受突如其来的逆转。
他站在丹墀上看着不顾一切往乾元宫门内冲的十率府亲兵,抓住杜开质问道:“怎么回事?沈凌绝为什么打进来了?宫门被突破,怎么会没有人通报!”
杜开也是惊慌失措,他在这里看守皇帝,哪里知道宫门上的情形,更不知道原来应该来禀报战况的消息兵早就被沈凌绝斩杀。
“殿下莫惊,我立刻找回部下!”说着,扬手发出了闪亮的白色信号,呼唤散落皇城的禁军回头支援乾元宫。
“殿下,来不及了……”花若雨看见乾元宫的宫门已经守不住,不由惊呼。
沈幽篁回过头来,目光阴鸷的盯着花若雨:“你叫我什么?”
就在刚才,两人互相吹捧的时候,花若雨可是已经叫他陛下了。
他盯着花若雨的称呼不放,却没注意到,这时候,他对自己的自称也乱了。
花若雨一怔,手哆嗦了一下:“陛下……来不及了。我们得赶紧让皇帝写下诏书。只要有诏书在,那些跟随沈凌绝的人师出无名,便是犯上作乱的叛军,士气自然削弱……”
沈幽篁点点头:“你说的对。”
话毕,转身朝内室走去,半道上抽走了佩刀。
进到内室,皇帝已经起身了。
言光禄正在伺候他更衣。景棋和司空靖护卫在侧。
皇帝气定神闲,完全看不出被挟持的模样。
他这样的从容仪态,越发衬托的沈幽篁像是一个跳梁小丑。
沈幽篁气怒的快步上前,司空靖立刻挡住了他。
沈幽篁咬牙切齿望着皇帝,道:“难怪你之前那般气定神闲,你是早就料到了,一直在等这个时候吧?”
皇帝见他一副质问的口吻,好像受了多大委屈一般,本不想与他计较的心,顿生波澜。
他讽刺的看着这个逆子,问道:“朕早料到什么?料到朕的好儿子会起兵谋反吗?”
“你!”沈幽篁额头上青筋暴起:“若不是你偏心,从来看不到我的好,我怎么会出此下策?!”
“你的好?”皇帝像是听了天大的笑话一样,仰天大笑,却不想又引起旧疾,笑声戛然而止,变成惊天动地的咳嗽。咳的浑身颤抖,脸色通红。
景棋急忙扶住了皇帝,言光禄也慌忙递药、递水,好一会儿皇帝才缓过来。
他嘴角挂着笑,眼睛里流露出鄙夷之色,对沈幽篁道:“你的好,便是挟天子、谋诏书,对自己的手足兵戎相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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