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凝烟一听,忙上楼去。
进了卧房,就看见沈凌绝已经自己穿戴朝服。
“你才歇了多久?!”凤凝烟一边埋怨,一边帮沈凌绝更衣。
沈凌绝苦笑道:“我如今是太子,父皇在病中,我岂能不去主持朝会?”
昨夜经过冰窖疗伤,他总算是好了很多,只是面上依旧酡红,怎么看怎么像醉酒未醒的模样。
不过凤凝烟却知道,沈凌绝喝醉了的样子并不是这样的。
凤凝烟朝镜子抬了抬下巴,提醒他:“你自己看看你现在的模样,这样去上朝,言官怕是要参你沉湎酒色了。”
沈凌绝听了,故意逗弄道:“沉湎酒色?这个罪名我只能认后面一半。”
凤凝烟愣了一下,见沈凌绝专注的盯着自己,许久才反应过来沈凌绝说的“色”为何人,顿时闹了个大红脸。本就姝丽的面容平添几分艳色,哪怕是横眉怒视的表情,也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
沈凌绝勾着她的下巴,笑容温柔,却用纨绔的语气道:“看来小娘子也沉湎酒色了。”
沈凌绝一味的插科打诨,不让凤凝烟多加劝谏,她便知道他心意已决。
其实她何尝不知道越是这种时候,他们越得稳定局势,不能给沈幽篁、段流韶之辈有任何可趁之机,但是一看到丈夫忍着伤势去上朝,她还是心疼的不得了,恨不能代他受伤。
沈凌绝亦知道她的想法,而他自己也有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
浑身如被火炽,一种让他隐隐感觉不祥的震动,时时冲击心窍,他必须用泰半心力才能抑制住。
但是他不敢将自己真实的感受告诉凤凝烟,现在还不到他能休息的时候,告诉她也于事无补,只能让她徒增烦恼罢了。
他硬挤出一个笑容,摸了摸凤凝烟的面颊,柔滑的肌肤触感宛如治愈人心的灵丹妙药,让疲惫不堪的他顿时又涌起无限力量——这是他的妻,他会拼尽全力护住,不允许任何人伤她分毫!
收拾停当,凤凝烟退后两步看了看。
除了面色有些异常,沈凌绝还是那个名动天下俊美无匹的太子殿下。
“今日别等下朝以后再用早膳了,我叫兰珠吩咐厨房做了些补气血又好克化的东西,吃点再走吧。”
凤凝烟转身之际,蓦然被沈凌绝拉住手指。
指腹被轻轻一捏,宛如好奇心过于旺盛,又因为身形小,而胆子不大的小动物在试探什么一般。
凤凝烟顿时又好笑又心儿止不住发软,柔声问:“怎么了?”
沈凌绝被她的笑容感染,也露出好看的笑容:“用你的妆粉帮我把脸遮一遮罢。”
凤凝烟眨眨眼睛,过了两个呼吸的时间才恍然惊觉沈凌绝说了什么,顿时噗嗤一笑。而沈凌绝本就犹豫了好久之后才说出来,说完自己也觉得可笑,又有些不好意思。
他自知面色不正常的红,而双目下是暗青的眼圈,如此气色,确实免不了被文武百官猜疑一番的。
“行啊,你坐下。”凤凝烟将他推到梳妆台前坐下,亲自替他抹上一层贴近肤色的妆粉。
早上离府前的时光,便在这温情脉脉的气氛中过去了。
两人恍然忘记了昨晚万佛阁的变故,一个不愿意想起,一个不愿意提起。
虽然都明白躲不过,迟早要面对,但是有些伤痛太过沉重,大家都不愿意提起。
去往皇宫的马车上,同样忙碌了一夜的阿遥来报,说被楚昭伺机放出府的杀手,最终进了承王府。
大家都不觉得意外,只是这个消息终于揭开了黑色的面纱,让大家重新回忆起昨晚血腥狰狞的一幕幕。
沈凌绝宛如木雕般坐在车中,一动不动。
凤凝烟无声的挥手让阿遥退下,便也担忧的一动不动的陪他坐在那里。
许久,沈凌绝才回过神来:“我没事,不用担心。不管沈凌绝疯没有疯,他都得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我一定会为了徐嬷嬷报仇,也不会放过害死芸萱的沈幽篁!”
凤凝烟点了点头,觉得沈凌绝能将痛苦转化成恨意,朝沈幽篁发泄出来也不错。
于是道:“沈幽篁如今不过是在做困兽之斗。宫里搞风搞雨,还觊觎万佛阁,就算没有证据,我们也不必再忍了。”
沈凌绝问她:“要用武力吗?”
“你如今贵为太子,不能留下迫害兄弟的污名。他既然病着,你我身为他的二哥二嫂,不嫌弃他被谪贬成庶人的身份,亲自前去探望也算一桩佳话吧?”凤凝烟道,“我要当面拆穿他装疯卖傻的假面具!”
洛芸萱的死对沈凌绝的打击很大,他就像本来就很穷困的人家,有人走空门,顺不出几个铜板,但是就那几个铜板,已经是他泰半财产,怀抱着所剩不多的东西不敢冒险。
“宫里那二百名护卫还没有查清楚,我担心他被我们逼急了,会狗急跳墙。到时候父皇安危难保,会动摇到大玥的根基。”
凤凝烟听他这么一说,也觉得自己冒进了:“那就让他再活几天。等羽苏景棋他们查明那些人的身份并除掉之后,再去收拾沈幽篁吧。”
沈凌绝握住凤凝烟的手,声音轻缓道:“一会儿下了朝,陪我去看看父皇吧。”
这是二人昨夜从别院回来时便约好的事,凤凝烟轻轻应了一声:“好。”
她将脑袋枕在他肩膀上,又唯恐压着他,不敢将重量放下,自己端着脖子支撑着脑袋的重量。
沈凌绝察觉到了,伸手将她按在自己肩膀上。
——无论什么时候,他都想成为她的倚靠。
仿佛觉察到了沈凌绝无声的誓言,凤凝烟蓦然红了眼眶。
无论外面如何风云骤变,波谲云诡,皇帝养病中的乾元宫安静的宛如风到了这里都要慢上三分般,一派宁静祥和。
只是比往日更加严密的巡守,透露出一些紧张的气氛。
司空靖、杜开二人更是贴身保护着皇帝,就连晚上都宿在宫中了。
早朝后,旭日东升,沈凌绝和凤凝烟到乾元宫的时候,皇帝正在修剪盆栽。
这些盆栽都是司苑房里栽种的,花房里四季如春,冬日里除了不畏寒冷的松树,也就只有花房里能种出些绿意了。
为了让宫里多些鲜活儿气,冬日会由花房送些盆栽给各宫主子赏玩。
只是外头不比花房,过不了多久,这些盆栽就会落叶枯败。
皇帝拿着小剪刀,将枯萎的枝叶剪去,突然叹了口气,道:“天寒地冻的,这些曾经葱茏茂盛,都成了枯枝败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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