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司制房好大的胆子!”
凤凝烟一掌拂落了那尊金器,喝道:“宫宴所用陶器规格缩水,金器纯度不够,清单上写的数字却是足寸、足金!那么少了的那部分去哪儿了?是你们这些胆大包天的奴才中饱私囊了吗!”
太子妃一怒,更是吓得殿内女官、女史们全都伏地喊冤求饶。
前日在尚宫局点卯,各局各司女官们看见的都是凤凝烟和气端庄的一面,竟是都忘了她们的太子妃本是军旅出身。
如今出了这档子事儿,触了凤凝烟雷霆之怒,威严不容直视,大家这才真正感觉到她的杀气和霸气。
赵尚功已吓得魂不附体,忙指着那元司制道:“元司制,这些陶瓷、金器皆是司制房所造,你该当何罪!”
那元司制听了,更是抖若筛糠,匍匐在地上,脸都快要贴到地面了。
她惊恐地看了一眼赵尚功和凤凝烟,委屈地道:“下官也不知道这些东西的尺寸怎么会不符啊!下官真的毫不知情,陶土又不值钱,想必是工匠们在做坯的时候,一时失误,加上躲懒少度量了几次……”
她砌词狡辩,在凤凝烟看来却是一点都站不住脚。
凤凝烟拿起一个盘子,轻轻摩挲着盘子边缘那些盘枝金丝图案,道:“只是一时失误、少度量了几次那么简单?我看不然。”
“盘子小了,盘边的金丝装饰用量自然就少了,一个盘子就能省下来二钱金丝。这里少说有九百多件陶器,能省下来多少,不用我算,想必元司制早就算的清清楚楚了吧?”
元司制听了这话,更是面如死灰,连连磕头:“这话可不能乱说啊太子妃!司制房里的事务繁多,下官不可能天天守在窑厂里督管他们烧制陶器啊……下官承认有疏忽监察之责,可是这贪利亏空的罪名,下官万万承担不起啊!请太子妃明察!”
凤凝烟笑了笑:“本妃还正在想如何定罪名呢,‘贪利亏空’这几个字倒是贴切。”
说罢,她冷冷扫了赵尚功和元司制一眼,转身将太子妃腰牌交给兰珠,道:
“传我命令,让徐尚宫将尚宫局所有女史调来司制房,就说本妃要按清单规格把这些器皿全都检验一遍。然后通知禁军封锁宫内窑厂,所有工匠收押在内侍监;封锁司制房各个房间,所有女官不得擅出,违者杖毙!”
兰珠知道事关重大,急忙接了腰牌,匆匆而去。
赵尚功知道事情闹大了,吓得扑倒凤凝烟面前求情,道:“太子妃,眼看年关了,六尚局本来就忙得不可开交,若是因为这件事封了房,禁止进出,势必延误工期啊!”
“赵尚功,你放心,本妃办案神速,绝不会耽误你们多久的。”凤凝烟冷冷回答,拂袖转身,坐回椅子上,自顾喝着自己的梅子茶。
赵尚功气恼地瞪着元司制,而元司制心虚地低下头。
当兰珠将命令下达给徐尚宫时,徐尚宫大惊失色,但深知司制房的物品不合规格、涉嫌亏空钱财是死罪,也不敢延误,立刻将正在做那些文书工作的女官、女史全部点了名,亲自带着往司制房而去。
兰珠自去通知禁军,等她走远,尚宫局院内一棵大树后,一个人缓缓走出。
正是冷典言,冷紫鸢。
这件事虽然严重,可毕竟只是在司制房范围内处置,所以如今还没传出去。
冷紫鸢听清楚了来龙去脉,立刻找了个由头,往后宫而去……
不到一个时辰,凤凝烟就指挥着尚宫局来的女官们,将这一批陶瓷金器全都验看完毕。
结果,和她料想的完全一样。
所有的陶瓷器皿都尺寸缩水,虽然左右宽度也仅仅只是少了一两厘那么宽。
乍一看根本发现不了,但是因为尺寸缩水而省下来的原材料和盘枝金丝的数量,积少成多,那可就不是小数目了。
而金器就更是夸张,虽然尺寸是对的,可是一过称,每一个都比清单上写的规格轻了,几钱到几两不等。
这也就是说,这些金器中掺杂了其他的金属,所以金子成色才比凤凝烟的足金步摇颜色浅淡些许。
如果凤凝烟没有发现,那么这些陶瓷、金器会在宫宴上使用,到时候,盘盏里盛满了珍馐美味,谁会注意尺寸?
灯红酒绿,谁又能发现金器的颜色有点浅?
即便有人发现,也是不敢当着皇帝、太后、皇族贵胄、文武百官的面说吧。
想到这里,凤凝烟就断定,这绝不是工匠制造时马虎大意而产生的事故,而是有人故意为之。
她亲自到内侍监,去审问了那些烧窑、做瓷器的匠人,将暴室的刑具往他们面前一摆,众人招供得比撒尿还要快。
有人招供,说元司制给他们的图纸上虽然标注的是清单上一致的尺寸,但私底下却叫他们把尺寸缩一厘。
而那些铸造金器的匠人和女工们也说,金器不纯是因为元司制用低纯度的旧金器,替换了原本用来制作宫宴用品的高纯度的金沙,他们也不敢声张,何况投诉无门,只好照做。
不到两个时辰的功夫,案情已经有了眉目。
凤凝烟回到尚功局,亲自下令解封,命内侍监的人将元司制押往暴室,等候发落。
她一开始还担心这件事牵连甚广,所以封闭了司制房,秘密地调查。
如今见只是元司制一人之过,因为贪财,从原料中盘剥利益,而那些工匠只是从犯,也没有得到任何利益,凤凝烟反倒放心了几分。
至少这件事,追究下来,不会牵连太多人。
徐尚宫和赵尚功二人看着元司制浑身瘫软地被拖走,两人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生怕受到牵连。
凤凝烟看着那些做工精致的陶瓷、金器,恼怒地皱着眉头。
“徐尚宫,本妃问你,以前有没有出现过如此大规模的残次品事件?”
徐尚宫深深低着头道:“下官在六尚局三十多年,从未见过这样的情况。唯有二十多年前,太后还是皇后的时候,出现过一次,因为生丝采买的过程中落水,采办太监才以次充好。”
“那采办太监将湿了水的生丝降价卖给商人,换取了同等数量的次等生丝,带回了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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