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华音摇了摇头,却是无奈:“其实,刚才听了殿下那番话,华音很是感动。殿下与太子妃痴情不渝,那么侧妃注定只是一个摆设,以华音的骄傲,本该放弃和亲了。”
“但对两国而言,和亲就是边疆安稳的保障,不容我说放弃就放弃。哪怕是作为一个摆设而存在,华音也义不容辞。”
她的意思,就是说哪怕是假成亲,她也要完成和亲。
沈凌绝没想到,她看得如此通透,想得如此豁达。
见沈凌绝动容,段华音又恳切地道:“今日殿下拒婚,甘愿舍弃太子之位,难道真要让瑄王去承担你肩上的重担吗?他没有皇上的宠爱,没有宁南军这个后盾,没有群臣和天下百姓的归心,更不要说,能力和经验都远远不及你……”
“你放弃太子之位,就是放弃了大玥的国泰民安。你若真能如此率性妄为,恐怕也就不会参与夺嫡之争、匡扶社稷了……”
沈凌绝听了段华音这番话,无奈地自嘲一笑,摇了摇头。
这位南疆国公主,想法竟是与凤凝烟如出一辙。
或者说,是所有人都认为羽苏不能担当帝王重任,所以沈凌绝要放弃,也是身不由己的。
段华音见他已经不是刚才那般坚定,便再进一步,动之以情。
“若果华音没有猜错,太子妃这两天也一定会这样劝殿下,因为太子妃是一个为了家国安定,不惜牺牲性命的人,也只有她这样的人,将来能够辅佐明君,母仪天下。”
沈凌绝无可否认。
他沉默良久,看着眼前那些勾起回忆的精致菜肴,不禁握紧了双拳。
“公主豁达乐观,让凌绝敬佩。但如果是假和亲,对你一个女子,未免太不委屈……”
“不委屈,”段华音柔婉地一笑,将他扶起来,“等边境安定,殿下登基称帝的那一天,就是华音恢复自由之身,荣归故土的时候。华音有自己的人生,有自己的打算,还望殿下成全。”
沈凌绝站起身,只觉双腿已没了知觉,微微一晃,被段华音稳稳扶住。
面对皇帝与群臣的重压,面对大玥江山不能没有储君的困境,也为了能查出自己失去的那段记忆,他终于点了点头。
“华音谢殿下!”段华音见他终于答应和亲,按捺心中狂喜,跪地叩谢。
江陶早已在殿外等了半天,此刻探出头来,见沈凌绝已经起身,段华音满脸喜色,急忙走进来宣旨。
沈凌绝草草地接了圣旨,沉重地离开了乾元宫。
消息很快传回太子府,早在琳琅阁上等候许久的凤凝烟,心中大石也算是落了地。
这本就是她昨夜苦心劝谏的结果,她自己做的选择,也只有坦然接受。
她坐在窗前软榻上呆愣了片刻,心里虽然难过,却不再有泪。
见天色渐亮,想来沈凌绝也快出宫回府了,便重新洗了脸,梳了妆,带着兰珠和阿遥往琳琅阁西面的几处楼阁殿宇而去。
看过那几处殿阁,她便挑出一处带着独立前后花园、宽阔华丽的沛雪殿,命人装潢布置,作为侧妃入府后的居所。
徐嬷嬷听说这个消息,立刻赶到沛雪殿,远远看见凤凝烟坐在亭子里,一旁管家和杂役丫鬟们围着听候吩咐。
她手握沛雪殿的新增物品清单,对照实物一一过目,对材质花样这些细节要求也极其苛刻,一丝不苟。
看过实物,才让人送进殿中布置,决不让人偷工减料,以次充好。
徐嬷嬷看得心疼,但也是欣慰,知道凤凝烟昨日虽然称病任性离开,但还是把太后和徐嬷嬷的话听进心里了的。
即便她心里再难受,可是一个太子妃该做的事,她做得妥妥帖帖,已初显国母的凤仪。
徐嬷嬷越发疼爱这个丫头,却没有靠近,而是悄然转身离去。
沈凌绝回到府中,直接回到琳琅阁,却得知太子妃在沛光殿为了迎娶侧妃而布置新房,他心里一阵酸楚痛惜。
他没有去找凤凝烟,而是钻进了书房,把羽苏送来的一摞奏折,摆在案头,一一批阅。
两人一个在琳琅阁,半步不入沛光殿。
一个的沛光殿,全心全力布置夫君和别人的新房。
这样的情形,看在平日里见惯了太子和太子妃恩恩爱爱的丫鬟们眼里,别提有多气愤、多心酸。
而此时宫中漪香殿里,婧月正欢天喜地的服侍段华音量体裁衣,等尚功局的人拿了尺寸离开,婧月就急忙为段华音穿好外衣。
“公主,不枉咱们蛰伏这么久,现在终于可以进太子府,离我们的目标越来越近了!”
段华音站在镜子前,看着镜中的自己,听见这话,原本喜悦的眉间,却悄然笼上一层淡淡的哀愁。
她开心,是因为她终于走近了沈凌绝,大婚在即,她就要成为沈凌绝的侧妃。
她忧愁,却是因为,她受命于师父,受托于父兄,她和亲的目的绝不是和自己自幼念念不忘的那个人相依相守……
婧月见公主突然忧伤,不由担心起来:“公主,您怎么了?”
段华音回过神,笑了笑:“没什么,有点紧张。”
这时,漪香殿外通传贵妃驾到,段华音急忙整理好仪容,出殿迎接。
贵妃笑意盈盈地走下了肩舆,拉住段华音的手就走进寝殿。
摒退了闲杂宫人,贵妃和段华音身边只留下莲衣和婧月服侍。
贵妃欣喜地打量着段华音:“果然喜事近,华音公主看起来更漂亮了。本宫真没想到,你竟然有能耐说服太子殿下接受赐婚,你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段华音赧然一笑:“太子殿下知道和亲的重要,又何须华音多说什么呢?华音不过是做了几个小菜,又恰好殿下饿了……”
贵妃见段华音不肯说,只好压下好奇。
“这恐怕就是你和太子殿下之间的缘分,来的不早不晚,恰到好处。”
说到此,她不禁露出些许遗憾之意。
“只是本宫始终觉得,侧妃之位委屈了你,你贵为公主,本该与太子妃平起平坐的。”
段华音听了,目光微微闪动,温驯地道:“华音是替兄长恕罪之人,怎么敢和太子妃平起平坐……”
贵妃轻抚着小腹,道:“不要紧,慢慢来,只要你能尽快替皇家开枝散叶,将来就能母凭子贵。侧妃又如何,就像本宫,如今手握凤印,而皇后,却永困冷宫。”
说到这里,她脸上难掩得意神情。
段华音疑惑地望着贵妃:“娘娘,您不是素来与太子妃交好吗?为何如今,会对华音说这样的话呢?”
贵妃一愣,才知道自己有些得意忘形了。
她微微一笑,掩饰道:“太子妃个性要强,你却温顺善解人意,一个强,一个弱。你若将来没有子嗣依傍,日子难熬,还受委屈。你我如今亲如姐妹,我这是心疼你,更是替皇上忧心两国邦交之谊啊……”
段华音听了,心里却已经有了答案。
她虽然从未为人母,可想想也明白,贵妃如今身怀龙裔,必定要为自己的孩子谋前程的。
利益冲突之下,贵妃和煜王府的联盟已经瓦解,如今,她是要拉拢段华音了。
段华音嫣然一笑:“是,华音一定尽心服侍太子殿下,不让贵妃娘娘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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