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銮殿上的惊涛骇浪,只留在了碧瓦红墙的禁宫之中,因为皇帝要给皇家留些颜面,谁也不敢把今日早朝时发生的事情透露出去。
庄笃行牵头,联合刑部、兵部共同审理沈幽篁的一系列罪案。
因其所犯之事,涉及结党、受贿等情节,又牵出了许多当朝官员,户部那位给盐船下通关批文的尚书,就第一个被打入死牢……
这之后的几天,凤凝烟好像没了骨头的懒猫,天天除了照顾徐嬷嬷的病,就是拉着沈凌绝吃喝玩乐,把偌大的煜王府里没去过的地方都玩了一遍,连后山的溶洞都没错过。
她从不曾这样贪玩放纵,尤其是重生之后,她为了报前世全家被害、宁南军被诬陷之仇,脑子里一直绷着一根弦,从不敢放松。
而现在,她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不必再担心其他。
想当初,朝中是废太子沈荻一手遮天,沈幽篁蛰伏,沈凌绝淡泊无争,沈羽苏年幼贪玩。
后来沈荻死,朝中的格局剧变,沈幽篁立功崛起,沈羽苏监国,沈凌绝则远赴边关,内忧外患,腹背受敌,几度死里逃生……
到今天,尘埃落定,沈幽篁爬到他此生最高的位置之后,重重跌了下来,再也得不到皇帝半分信任。
而沈凌绝却是名副其实的“凯旋而归”,安邦定国。
至于十四岁的瑄王羽苏,也成熟了不少,可以分担父皇肩上的担子,也成为二哥的臂膀。
现在朝中人人唯煜王府马首是瞻,不管什么事,他还没点到,就有人上提前想到、处理好,效率极高。
他们有的是为了向准太子表现自己的能力,其他的,因为之前依附过废太子沈荻和沈幽篁,怕秋后算账,便积极争取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
所以凤凝烟知道,她的夫君,已经是众望所归的储君。
快乐的时光总是过得好很快,仿佛一眨眼,几天就这样过去了。
那日一早,段流韶就带着给妹妹的嫁妆,率领南疆使臣,浩浩荡荡被迎进了皇都,被瑄王沈羽苏引领,安置在大玥国接待外使的国风尚宾苑。
而提前来到帝都的桑怀玉和蒋崇明,虽然是敌国将领,但如今已经和沈幽篁划清界限,也算是朋友,所以沈凌绝让羽苏和礼部按照南疆使臣该受的礼数去安顿他们。
段流韶来时就收到了段华音的信,得知沈幽篁被囚禁,如今大玥四皇子中唯有沈凌绝能当选为储君。
路上他还在担心,沈凌绝会不会因为前仇而给他下马威。
可是没想到,瑄王亲自来迎接,半分不曾薄待南疆来使。
段流韶心中也不禁暗暗佩服沈凌绝的气度和远见,可是有这样的对手,他别说一统天下,就连收回宁南郡南部的旧版图都难上加难。
本来京城百姓对于华音公主远来和亲的事就津津乐道,现在连南疆太子都带着十里红妆陪嫁而来,人们就更加期待,不知道这华音公主最终归宿如何。
是入宫承宠为妃,还是被指婚给年轻英俊的皇子?
段华音自己倒是一点也不着急,尽管贵妃答应为她做主,她也对和亲之事只字不提。
等段流韶安顿下来之后,段华音便奏请出宫探望哥哥。
太后念在她今后再没有回归故国的机会,就恩准她与段流韶见面。
午后的阳光还算温暖,段华音坐着马车,从雍和门被禁卫们护送到尚宾苑。
车中座位下的炭炉十分暖和,但是段华音穿的是贵妃上次的貂裘大氅,只觉得闷热,一下车,顿觉空气清新,微风拂面也不觉寒冷。
段流韶站在尚宾苑门外,隔着禁军,看着妹妹走下马车,上前行使臣之礼,并隔着一定的距离。
段华音心里有些酸楚,但也知道这里是大玥帝都,她如今不单单是南疆公主,也是大玥皇家的女人,纵然是兄妹,亦要谨守男女之防。
她颔首一笑,与段流韶并排往尚宾苑中的天相楼而去。
段流韶就住在天相楼,那是一处以金木水火土五行元素为建筑特点的五座楼阁,五楼紧密相连,设计独具匠心。
段流韶住在澄金楼,奢华辉煌,正符合他这个南疆太子的贵重身份。
而其他的随行使臣、传说中的五十名南疆美女,还有桑怀玉、蒋崇明就住在其他四楼,虽近在咫尺却互不影响。
进入天相楼,段华音就让随行保护的禁军站在殿外等候,她这才得以放松。
段流韶见她瘦了不少,心中自责:“华音,是哥哥无能……”
段华音却微笑着摇了摇头,紧紧握住哥哥的手。
“哥,你何必这样说,咱们同是南疆段氏子孙,我所做的一切也都是为了南疆国泰民安,今生我段华音能青史留名,也算没白活一场……”
段流韶心疼妹妹的懂事,便不再自责,他也知道相见的时间并不多,兄妹就坐下说话。
段流韶从南疆皇帝的身体,聊到百姓在战后安居乐业;段华音就从贵妃和太后的疼爱,说到与沈幽篁的周旋。
“你这傻丫头,那沈幽篁是何其阴险毒辣的人,你竟敢与虎谋皮,算计到他的头上……万一……”
段流韶说着,不由看着妹妹苦笑。
“哼,他自见我第一面,那眼神就色迷迷的,我入宫后,他几次三番见我,每次都暗示对我志在必得。我不算计他,他难道就能放过我?”
段华音想到沈幽篁轻浮亲近她的样子,就忍不住皱眉。
“我最看不起这种窃取军功、暗箭伤人的无耻小人,就趁他被煜王回京的风声逼得六神无主时,劝他抓桑军师和蒋将军来大玥指证煜王,他竟然丝毫都没有觉得不妥。是他轻薄我在先,又低估了我的智谋,才上了当,怪不得我。”
“哈哈哈……”段流韶指了指妹妹的脑门,“天蓬元帅被打下凡间成了猪精,也是轻薄了嫦娥。他怎么也料不到,你会在给我的家书里留下暗记,让桑怀玉与蒋崇明假意被擒,当堂临阵倒戈指证沈幽篁。”
段华音也忍不住掩口一笑:“所以说他有今日,都是活该!他若能有煜王半分正气浩然、忠诚仁厚,也不会走上这条叛国的死路。”
段流韶连连摇头,说不出是佩服,还是好笑:“华音啊华音,怪不得父皇总说可惜你不是个儿子,你若是个男子,南疆太子就是你,而不是我了。”
兄妹二人在殿中喝茶聊天,好像全然忘记了,这里还是大玥国的地盘。
沈凌绝为了监控段流韶,早已安排了暗卫潜伏在天相楼内外,二人的谈话,很快就传入了煜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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