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嬷嬷听了，不禁老泪纵横：“是啊，贵妃的离开，终于是让皇上醒悟，待王爷是更加恩宠，别的皇子万不能及的。如今皇上老来昏聩，身体也病入膏肓，年轻时犯下的错，想来您也不必再计较了……”
这说的倒是实话，是非对错，在皇帝驾崩之后还有什么可说的。
可是，偏偏如今的父慈子孝，都建立在敏贵妃自尽的基础上，沈凌绝即便不痛恨皇帝，心里总还是免不了藏着怨怼之情。
沈凌绝沉重地点了点头，心塞得说不出话来。
徐嬷嬷忧心地道：“王爷不要被这些往事烦扰，如今你们要南下龙牙关，危险重重，凡事都要往好处去想，才能轻装上阵啊。”
凤凝烟挽住徐嬷嬷的胳膊，低声道：“嬷嬷，放心，有我在，他不会有事的。您就安心等我们从龙牙关凯旋而归吧。”
徐嬷嬷欣慰地点点头，知道他们又要回宁南郡，虽然不舍，但也不能挽留，只好拿出绣线筐里一个小小的护肚，交给凤凝烟。
凤凝烟尴尬，急忙推却。
徐嬷嬷却语重心长地道：“虽说江山要紧，子嗣更要紧。皇上仅有三位皇子，咱们王爷和承王都已成婚，将来谁能先生下个小王爷，对于皇位继承来说，是一个重要的条件。王妃，你不能不放在心上。”
凤凝烟脸一红，只好收了那红艳艳、滑溜溜的缎面小护肚，赧然点了点头。
“我记住了，嬷嬷放心……”
徐嬷嬷依依不舍地目送二人远去，心中知道，此次别后，南疆战事一起，什么时候能相见就说不准了，她唯有在心中祈求他们的平安。
凤凝烟和沈凌绝在万佛阁过了三天，这三天，景棋他们也没闲着，早已准备好去宁南郡的马车和行李，准备跟随主子南下。
但沈凌绝却不再让景棋、楚昭跟随，他和凤凝烟二人轻装简行，既易于装扮，赶路快，也更容易掩人耳目。
“景棋、楚昭、阿遥，你们负责解语阁联络之事。本王和王妃不在京城，你们更要清楚地掌握朝中的各种动向。解语阁除了要找到裴石和其背后的杀手组织，也要暗中配合刑部调查官员匿名检举材料的真实性，尤其不要让太子余党、承王党钻了空子，架空羽苏。”
吩咐完这些，沈凌绝和凤凝烟就翻身上马，向城门驰去。
到了东城门外，城门侍卫见煜王和王妃到了，早就慌忙让开道路。
有了上次凤凝烟当场打瞎李校尉眼睛的事，这些人连令牌都不敢要求验看。
刚过了城门，却听见身后有人追赶而来：“煜王兄留步。”
沈凌绝和凤凝烟回头一看，正是沈羽苏。
羽苏下马，手中握着鞭子就跑了过来。
“知道王兄和王嫂今日离京，羽苏特来相送。”
三人走到道旁，沈凌绝不放心地拍了拍沈羽苏的肩膀：“我们不在京中，你要万事小心，朝中之事多与辅政大臣商议，多多提防承王。”
沈羽苏点了点头：“王兄和王嫂此去边关，比我在宫中艰险得多，你们一定要保重。”
时间有限，三人无法多说，沈羽苏便斟酒为二人践行，在城门外作别。
饮尽杯中酒，沈凌绝和凤凝烟回望高大的城门，转身喝一声“驾”，策马绝尘而去。
二人骑术精湛，坐骑又是万里挑一的宝马，早晨出发，到夜里已经离京二百里地。
为了尽快赶往宁南郡，他们一路上只在百里镇吃了一顿午饭，打包了些干粮和食水，便又重新上路。
到了子夜，骏马体力不支，速度就放缓了许多。
凤凝烟心疼地摸着马儿的鬃毛，看看四周黑压压一片山头，问道：“殿下，到什么地界了？”
夜色与山脉混成一片漆黑的墨色，实在很难分清，沈凌绝也只能凭着记忆判断。
“这山脉应该是襄南城北的白头山，再走二三十里地，就到达襄南城了。”
说着，他已翻身下马，扶住凤凝烟的手，将她抱下马来。
凤凝烟不觉好笑，她又不是不会骑马的初学者，下马还要人扶？若是被宁南军将士看见，真要笑她矫情了。
不过眼下没有别人在，她倒是挺享受这份被关心宠溺的感觉。
沈凌绝取下水囊，拔出木塞，交给凤凝烟，望着周围：“襄南城不到卯时不会开城门，咱们不如就近找个地方歇息，等天亮直接过城关。也好让马歇歇脚。”
“也好。”凤凝烟喝了口水，将水囊还给沈凌绝，二人就牵着马，顺着两旁都是密林的小路向前走。
走了一炷香的时间，道旁树木就渐渐显得低矮稀疏，前方有一条小溪，从林子的边缘蜿蜒东流。
看看这里地势平坦开阔，又有溪水，倒是个歇脚饮马的好地方。
二人便将马牵到溪水下游，让马喝水吃草。
沈凌绝跨过几丛灌木，走到林子里，目光扫视着四周。
凤凝烟低声问道：“你在看什么？”
这乌漆嘛黑，他竟然还能看见东西？
沈凌绝淡淡一笑，突然扬手将刚才在溪边捡的鹅卵石弹了出去。
只听“喳喳”几声鸟儿的惊叫，林梢立刻响起呼啦啦一片振翅声，林中本已睡熟的雀鸟全都被惊飞起来。
沈凌绝双手齐发鹅卵石，接着又是两声嘶鸣，三只斑鸠“啪嗒嗒”掉落在地。
凤凝烟这才知道，他刚才不是在看，而是在听，听哪里有鸟群栖息。
沈凌绝跳过灌木丛，捞起三只斑鸠，提溜在手，展开双臂凌空一翻，便落在凤凝烟面前，脸上扬起一丝迷人的微笑。
“有吃的了，想怎么吃？”
凤凝烟看着三只肥美的斑鸠，戳戳斑鸠身上结实弹手的肌肉，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
“当然是烤啊！”
二人赶路的疲惫立马消失无踪，来了精神，杀鸟拔毛，洗刷干净，用几块石头围成篝火堆，就把斑鸠架在了火上烧烤。
这样的野生美味，凤凝烟已经很久没有吃过。
她侧头靠在沈凌绝的肩膀，闻着烤肉香气，听着柴木的“噼啪”声，仰望西天一轮皓月，脸上始终是幸福满溢的笑容。
等斑鸠烤好，沈凌绝将串着整只斑鸠的树枝递给凤凝烟：“来尝尝为夫的绝活，鲜香肥美碳烤小鸟。”
“哈哈……”凤凝烟忍不住笑出声来，“什么碳烤小鸟，明明是无盐斑鸠……可惜，咱们忘了带酒，美中不足。”
沈凌绝笑了笑，转身走到宝马旁边，从行囊里取出拳头那么大一瓶米酒，转身丢给凤凝烟。
凤凝烟接住一看：“哎呀，这是百里镇那家客栈的新米酒，你竟然悄悄带了一瓶上路。”
沈凌绝坐回她身旁，转动着烤架上的另一只斑鸠，侧目望着她明亮的双眸：“中午在百里镇时，你怕喝酒误事，没有过瘾。我怕你路上想念那个味道，就带了一瓶。”
说着，一手将她搂在了怀中，笑道：“为夫如此细心体贴，娘子要如何答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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