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珩昱带着江城去了一家胡桃夹子主题餐厅,木偶人胡桃夹子充满了童话气息,入门就是三面满满当当的胡桃夹子大展柜。
江城看着新奇,眉眼都带了笑。
“先生,这边请。”穿着胡桃夹子小背心的侍应生领着沈珩昱和江城去了里间。
沈珩昱把菜单递给江城:“看看有什么想吃的?”
江城翻了翻,点了两个菜,又把菜单递还给沈珩昱,沈珩昱又加了两个菜,还要了瓶红酒。
“沈老师,开车不喝酒,喝酒不开车,你酒量又不好,点什么红酒?”江城没忍住埋怨道。
沈珩昱笑了笑:“不喝也没关系,只是和男朋友出来约会,自然是要点酒的。”
江城皱了皱鼻子,看着自己身上随便搭的白衬衫:“怎么就是约会了?”江城心里头憋屈,他衣服也没换新的,头发也没打理过,要不是想着出门吃东西兴许会碰见熟人,他都只差要穿拖鞋出来了。结果,他这样不讲究,沈珩昱还同他说,这是约会?
这也太不浪漫了。
沈珩昱像是明白江城在想什么似的,笑着说:“你今天很帅。”
江城还是不满地说:“这怎么能算是约会呢?”
沈珩昱反问他:“和男朋友一起出来吃饭,怎么就不叫约会?”
江城哀叹一声,瞪着沈珩昱,企图和他说明白:“沈老师,和男朋友一起吃饭不能算是构成约会的充要条件,吃饭顶多是约会的必要非充分条件。假如说今天是个约会的话,你得提前通知我一下吧,我也好做一下准备。”
沈珩昱听不懂什么是必要非充分,但江城的意思他还是明白,更何况他的小男朋友一本正经同他说条件的样子十分可爱,于是便顺着他说:“是是是,我明白了,那请问江老师,您约会要准备些什么?”
“……至少要让我洗个头啊。”江城说。
沈珩昱没忍住大笑出声。
吃了饭,沈珩昱有心带江城再四处逛逛,没洗头的江城害怕被媒体拍到,只说想回沈老师的四合院里看葡萄。
沈珩昱便开车带江城回去,行至半路,江城忽的叫沈珩昱停车:“沈老师,你等我一会儿。”
江城安全带都解开一半了,动作一顿,他环顾四周:“这儿能停车吗?”
沈珩昱觉得好笑:“往前面一点儿应该能停,你要干什么?”
江城支吾道:“我想上厕所。”
沈珩昱应了声好:“你去吧。”他一手撑着方向盘,一手托着腮,看着江城利落地戴上口罩,急匆匆地跳下车跑进了一家花店。
没一会儿,江城就捧着一大束香槟色的玫瑰花出来了。
路灯把江城的影子拖得很长,他半张脸藏在花束后面,露出一个腼腆又羞涩的笑。
沈珩昱心一动,他好像又想起了第一次见到江城的那天晚上,他也是隔着车窗看着那个少年。只不过,斗转星移,那时候的少年,还狠厉挥出了拳头,这一次,他的少年却捧着玫瑰向他走来。
江城拉开车门,重新坐回了副驾驶,他把玫瑰花递给沈珩昱:“虽然这次约会猝不及防了些,但是……嗯,好歹也算是一次约会,我想着以前也没给你送过花,这次就……就这样吧。”
江城的目光落在花上,偶尔偷偷瞥一眼沈珩昱,脸红得像喝了假酒。
沈珩昱笑着接过花,抱在怀里,他伸出手摸了摸江城的脸:“好烫。”
江城别过脸去,避开了沈珩昱的手:“沈老师你眼角的鱼尾纹都笑出来了!”
沈珩昱又捉住江城的手,在他的手背轻吻一下:“谢谢我的江小城,这是我第一次收到男朋友送的花,遇见你真是太好了。”
江城脸红得更甚:“没没没……没什么,你喜欢就好,我以后经常给你送。”
沈珩昱笑着说好:“江小城,你来开车吧,这花我得一直抱着,开车不方便。”
江城纳闷:“放在后座就好,干嘛要一直抱着?”
沈珩昱笑着挑眉:“江老师,你不懂,我开心得很,第一次收到花,舍不得就这么松开手,想要一直抱着。”
江城被沈珩昱腻歪得没有办法:“好好好,我来开车。”
沈珩昱大笑着坐到了副驾驶,他抱着玫瑰花,拍照发了朋友圈,配文字:“有对象可真好。”
底下评论一水儿就刷了上来,逼问他什么时候脱的单。沈珩昱难得有耐心,笑眯眯地一一回复:“没多久,多谢各位关心。”
知晓内情如黎川者,则评论沈珩昱:“呵,大猪蹄子,速给朕滚回来拍戏。”
沈珩昱立刻回复:“嫉妒使你丑陋。”
到了家,沈珩昱找出了个玻璃瓶,把玫瑰花修了修,就立刻插瓶了。
江城这会儿也刷到了沈珩昱那条朋友圈,他闷闷乐了好久,找了张胡桃夹子的表情包,也发了条朋友圈:“有对象可真好。”
梁欢评论他:“[锤子][锤子][锤子]”
江城回复梁欢:“[可爱][可爱][可爱]”
黎川也评论道:“呵,大羊蝎子,速给朕滚回来拍戏。”
黎川评论完,自己又发了条朋友圈,配图是自己翻白眼的自拍:“大家都去搞对象了,人心散了,队伍带不好了。”
第二天回剧组,江城又是一个活泼乱跳的江城。
黎川看到江城如此活泼,又不免担心:“来来来,江小城过来我和你讲一讲戏。”
江城:“好的。”
黎川躺在导演椅上,眯了眯眼睛:“宋弈的死是一场重头戏,如果说前头你都是收着情绪演,那到了死前,你就要把这所有的情绪放出来了。不过,虽然是释放情绪,但也不是让你歇斯底里大喊大哭,宋弈是优美的。他心里很清楚,从头到尾,其实他都没有任何选择的机会,不论是在他的父亲还是在盛长怀的面前。这就是宋弈的悲剧,你要把这种悲剧给呈现出来,我希望,这里能够有一种无声的张力,你看过《苍南遗事》吧,就像那里面一样。”
黎川对江城提出的要求很高,江城把这些话都听进了心里去:“谢谢黎导,我再去好好琢磨一下。”
黎川拍了拍江城的肩膀:“去吧,后天就把最后这场戏给拍了,拍完了,你也就杀青了。”
江城的杀青戏,是宋弈死在流放的途中。
出了渭城,又出了阳关,京城事就再与他无关了。
宋弈浑浑噩噩地走到被押送的犯人中,他瘦骨伶仃,穿着破烂的衣裳,赤着脚,手脚上还挂着厚重的枷锁。
他脸色出奇的难看,浑身上下好像就只剩下一口气吊着,迈开步子跟上前面的人,对他来说越来越困难,可他只要慢上一步,就会挨官差的鞭子,那鞭子上有倒刺,抽到人身上能脱一层皮。
宋弈不想挨鞭子,可是他没有办法,他到底还是慢了,狠狠地被抽了一鞭子。
宋弈疼得一个激灵,他被抽得踉跄了几步,扑倒在了地上,鼻子嘴巴里满满当当塞满了沙土,还有新鲜的血腥味。
宋弈没有在地上趴多久,他几乎是在感觉到疼痛的那一刻,又挣扎着爬了起来,铁链叮当响,好像有风吹过这片荒凉的土地。
有风啊。宋弈睁开了一直半阖着的眼睛,他艰难地扭动了脖子,看着风吹来的方向。
又一阵风吹过,宋弈就像一片枯叶,倏地就折了。
他还没站直身子,就再次栽倒。
温热的血从他的口中喷涌而出,宋弈的脑海一片混沌,他渐觉得喘不上气,血还在流,他竟神奇的得了一丝清明,他想:“我这是要死了啊。”
“我要死了,这真是太好了。”
宋弈嘴角微微上翘,是个要笑的模样,他颊边曾经有浅浅的梨涡,这会儿已经瘦得瞧不见了。
宋弈努力地想要露出个笑,只是他还没笑出来,眼角一滴泪倒是落的更快。这滴眼泪落到黄沙里头,不留一丝痕迹,简直就像没存在过一样。
宋弈干枯起皮的嘴唇动了动,他好像在说些什么,却没人知道。
远在京中烹茶的盛长怀,不知为何心里一阵惊慌,他手一滑,一杯热茶洒了个干净。
宋弈彻底断了气。
他最后贪婪地看了一眼人间世,黄沙漫漫,黑云压城,衙差们依旧面目凶恶,想见的人是见不着了——宋弈觉得他走的没什么留恋,因为想见的人他也不愿意见。
不如让他赤条条来去无牵挂吧。
“卡!好!”
“恭喜江城杀青!”
旁边的群演在听到导演说停,立刻就扶起了江城,帮他解开了道具。
江城喘着粗气,任他们帮着他解开枷锁:“多谢,多谢。”他实在是累的很了。
黎川亲自把杀青的花束和礼物送到江城手上,他乐呵呵地揽住江城的肩膀:“嘿嘿嘿我比沈珩昱快,气死他!”
沈珩昱这会儿正在B组补拍武戏的镜头,刚刚结束赶过来,正听到了黎川这句话,不由得摇摇头:“黎导,做人呢,还是要厚道点。”
黎川冲着沈珩昱翻了个白眼:“来来来江城杀青了,我们一起来拍个合照,庆祝江老师结束拍摄,星途坦荡。”
沈珩昱一点儿也不客气地走过来挤走了黎川的位置,站到了江城的旁边,搂住了他的肩膀:“祝江老师从此自在顺遂,一世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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