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锅儿与少女交换了姓名之后,得知对方叫“AA”,不擅长跟陌生人相处的她开始感到氛围尴尬。
少女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抹眼泪,沉默的样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找话问道:“感觉你知道这里很多事情,是在这里住很久了吗?”
AA轻轻答道:“我哥哥告诉我的。”
“你哥哥也在这里吗?”
AA摇了摇头。
许锅儿挠了挠后脖颈,眼神瞟向少女的犬耳,笑道:“你症状已经稳定了?真好啊,我听博士说稳定就可以出院了。”
她本意是想哄对方开心,但不知道是哪个字触了对方霉头,少女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又开始酝酿。
许锅儿感到无辜,不敢再多说,放对方自己静一静。
……
警卫人员将病人们驱赶回房间,许锅儿也被赶了回去。
她从衣柜里翻出上衣套上,去卫生间用凉水冲了冲发疼的胳膊,洗了洗脚。
灯光又调到昏暗,没有人说话,观察区重新恢复了秩序。
许锅儿坐在床沿一直等脚晾干,静静听着其他病人们窸窸窣窣的声响,在心里判断他们做了什么,猜测他们的心理活动。
这对她来说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她对人们各种各样的处事方式很感兴趣,细微的举动都有独特的意义,这对缺乏表达能力的她来说,就像一种学习。
与人接触时不知道该怎样表达时,这些记忆会提供给她模仿的选择。
虽然大部分时候都没有用。
隔壁的AA去了卫生间,看起来情绪已经稳定。
许锅儿心想,缘分到此为止,她们两个不会再有接触了。
然而早晨被报时广播吵醒后,许锅儿在自己的床脚下发现了一团眼熟生物。
“AA?”猫耳女人一脸懵逼,以为自己还没睡醒,“AA???”
床脚下缩着的少女睡眼朦胧地仰起头,银灰色发丝铺开,露出清纯精致的脸蛋。
许锅儿心情复杂地望着这位犬耳少女,有一种发现自家狗子半夜偷偷进屋睡觉的诡异感觉。
她起身凑近问道:“你怎么过来的?”
少女眼睛半睁不睁,伸出葱葱玉指指了指玻璃墙头。
跳过来的?合着是被她教坏了?也不怕摔坏了?
眼看AA头一歪又要睡着,许锅儿干脆让出床来,叫她去床上睡。
许锅儿叉腰站在床边,注视熟睡沉默良久,叹气好笑道:“你跑我这边来干什么?”
她本以为对方听不到了,然而少女脑袋往枕头上蹭了蹭,含糊不清回道:“我害怕……”
许锅儿放柔语气道:“现在有墙挡着,没人能进去了……”话说到一半突然止声,旁边这面墙都被她俩翻过了,这种话好像完全没有说服性。
AA这种求庇护的行为完全不讨人厌,甚至还让人有种被信赖的愉悦感。
许锅儿叹口气,不再纠结这件事,转身去卫生间洗漱。
昨夜保持一个动作睡到早,耳朵被压得发疼。她抖了抖耳朵,镜子里的人也抖耳朵。
这个人有点可爱,她心想。
凑近镜子拨弄自己的猫耳朵,上面的毛非常细软,摸起来就像摸小猫。
她又撸了一把自己的尾巴,展开手时发现手里有几根毛。
不是吧,刚长出来的尾巴就脱毛?她将手凑到眼前猛瞧。
难道她以后不止要面临脱发困扰,还要经受脱毛的折磨?
秃毛的猫尾巴好看吗?
许锅儿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有被刺激到。
哈哈哈……
突然想起什么,许锅儿笑容渐渐消失。
最近的情绪好像一直很稳定?
她捂着自己的心脏,发觉心跳也变得正常。
已经很久没有过这样轻松愉悦的心理状态了,好奇怪,是什么令她这么开心?
昨晚第二觉甚至都没有做梦。
记忆中有只狸花猫对她说:把我的名字,心情,血和肉都给你……
心情……心情给你……
是了,是了,的确有只猫对她说过这样的话!
许锅儿用手抵着嘴唇,微微皱眉。好像是在梦里?
那只猫,与她变成现在这幅模样,有联系吗?
“早餐发放中,用餐时间30分钟,请患者们合理分配时间。”广播声将许锅儿惊醒,她不再多想,抓紧时间开始洗漱。
瑞斯庄园很大,种满了玫瑰,室内的装潢也都跟玫瑰和红色有关。
AA7岁起搬进来,城堡错综复杂的楼梯和空旷无人的走廊一直是她的噩梦,每一处拐角和门缝仿佛都存在着不知名的怪物。
事实上,她的确在门缝后看见了“怪物”。
在门缝后的幽暗房间中,她在这个庄园的母亲将她的哥哥绑在壁炉里,用匕首切割他的生殖器。
她的哥哥喜欢穿红衣裳,因为喜爱玫瑰的母亲见了他穿红衣裳,就可能会放弃虐待他。
这是她自己琢磨出来的,因为没人跟她说这种事情,只告诉她哥哥经常摔倒,摔出一身需要休养很久的伤口。
谁能想到那样优秀的男孩,骄傲的外表下隐藏的是伤痕累累的肉体呢?
记得第一次见面时,13岁的哥哥穿着淡粉色的衬衫和白色西裤,留着一头与她如出一辙的银灰色短发,风度翩翩的言谈举止已经有了绅士模样。
是她来庄园后唯一一个愿意与她说话的人。
所以她讨厌一切红色的东西。
“AA,该吃饭了,”许锅儿坐在床沿,扯了一把被子,“你的早餐……”
熟睡中的AA猛一睁眼,漆黑的眼瞳没有眼白,微微皱起鼻翼发出犬类恐吓的呜鸣。
许锅儿一怔,被这声音刺激出股莫名其妙的怒气,双耳后趴,眉头皱起。
四秒后,AA的眼睛恢复了正常。
少女用懵懂的眼神呆呆看着许锅儿。
“你刚刚……”许锅儿顿了顿,“算了,起来吃饭吗?他们把你的早餐放这里了。”
“嗯……”AA揉揉眼睛,伸了个小小的懒腰。
许锅儿房间里唯一的椅子已经身陨了,两个女生抱着盒饭并排坐在床沿,同时打开盖子。
“哇……”许锅儿看着纸桶里被煎炸炖炒各种烹饪的肉食,愉悦度蹭蹭往上涨,“太豪了吧,全都是肉……哇底下也是肉,一根菜都没有吗?!”
昨天没吃晚饭,活动量又大,早就饥肠辘辘。她开心地夹了一块炸肉塞嘴里,满足得小幅度跺脚。
肉很嫩,比平时吃的炸肉相比肉味更浓,带有一点不同于羊肉、牛肉的膻味,不过不影响口感。
一旁的AA捂了捂嘴,干呕出声。
“?”许锅儿咽下肉问,“怎么了?”
AA脸色极差,反手将盛肉的纸桶扔进垃圾箱。
许锅儿一脸震惊,迟疑着猜测:“……饭里有虫?”
AA扭过头去回避许锅儿手中的饭盒,依旧控制不住地干呕,甚至离开座位跑向了卫生间。
“喂……没事吧?”许锅儿担心地捧着饭盒跟了两步,由于太饿,不停地塞着肉嚼啊嚼。
“人肉!”AA尖叫着,“那是人肉!”
人肉?
这个词对于许锅儿来说过于荒唐,她根本反应不过来其中的恐怖,仅仅一停,又把咬了半口的肉塞进了嘴里。
不应该是这种反应啊,她心想,AA说这是人肉,自己应该觉得恶心才对。
可是太饥饿了,这盆满满的肉类对她有深深的吸引,她就像上了瘾,一口接一口地停不下来。
肉……人肉……
AA隐隐的哭泣声从帘子后传来,惊醒了沉溺暴食的许锅儿。
她心底泛起凉意。这是在做什么,简直是个饿了好几天的疯子。
AA崩溃的自语声还在继续:“他们只给变成怪物的人吃这个,为什么要给我吃,我又不是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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