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人这事儿,张磊的确是不大在行,好在他想到米佑刚刚埋葬了秦坤明和黄英,他便把米佑找来帮忙。然后由米佑去把楚筱火化,张磊去买墓地,然后找人挖坟、刻碑。这些都是丧葬一条龙的服务,在墓地旁边就能找到干这些活的人,张磊也不管价格高低,找了一拨干活的人就开始挖坟立碑。
现在刻碑都是用机器刻,张磊选好了石材,一会儿就把碑上的字给刻好了。那边挖好坟,这边已经把碑送了过去,一切都准备妥当,就等着米佑那边火化好,就能下葬。
这时候李月婵打来电话,询问张磊找到楚筱了没有,张磊把楚筱自杀的事简单跟李月婵说了一遍。李月婵听说张磊要自己安葬楚筱,她赶紧问:“冒失!火化了么?要是没有火化的话,等我派人过去再火化!”
张磊一愣:“你派人过来干什么?可以确定楚筱是自杀。”
李月婵叹了口气:“你要是就这么把楚筱火化了,怎么向她的家人交代?他们连楚筱死前的样子都没见,就被人火化了,肯定会觉得楚筱死的古怪,到时候你现在的行为就不是在做好事,而是有杀人嫌疑啦!”
张磊马上明白过来,楚筱跟秦坤明和黄英不一样,江湖中人在进入江湖的时候,命就不是自己的了,即使再江湖中死了,也大多是草草安葬,不会惊动其家人。而楚筱却有家人,即使丈夫去世了,也还有父母亲戚。
想到这里,张磊赶紧给米佑打去电话,好在今天火化场比较忙,米佑还在排队。张磊让米佑守着楚筱的尸体,先不要火化,等待李月婵派来的法医。然后张磊又给李月婵打去电话,把楚筱后事都交给李月婵去处理。
最后张磊问李月婵:“你准备怎么跟楚筱的家人说?”
李月婵一愣:“当然是如实相告。”
张磊却说:“把真相告诉楚筱的家属,似乎太残忍了。不如就说楚筱经过治疗之后康复无望,然后追随他丈夫而去。”
李月婵顿了顿才说:“楚筱死因不算是国家机密,她的家人有知情权。”
张磊无奈的说:“好吧。”
李月婵问:“你是不是觉得我太残忍了?”
张磊笑了笑说:“没有,无规矩不成方圆,如果每个人都没有原则,只想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办事的话,那社会早就乱套了。”
李月婵顿了顿:“真听不出来你这是夸我还是损我。”
两人挂了电话,张磊把找来的工人打发走,然后准备离开公墓。他刚走到门口,顾宁拿着两束花迎面走来,张磊便把李月婵接手楚筱后事的情况,告诉了顾宁。
顾宁叹了口气:“本来还要给楚筱买了束花,算了,给他丈夫吧。”
张磊把顾宁带到楚筱丈夫的墓前,顾宁把其中一束花放到墓前,然后她对张磊说:“你陪我去看个人吧。”
张磊点点头:“好。”
顾宁一言不发的在前面带路,张磊紧随其后。顾宁在一块不高的墓碑前停下,她先端详了墓碑一会儿,才慢慢把花放到墓前。
张磊见墓碑上刻着的名字叫布鸣,他想了一圈,没记得顾宁之前提到过这么名字。
顾宁抚着墓碑,淡淡的说:“阿鸣,周成军死了,你的遗志我会继续替你发扬光大。”她顿了顿又对张磊说:“还记得我说曾经说过,富人的特权阶级么?”
张磊点点头:“记得。”
顾宁微笑着说:“最早提出这个想法的人,就是长眠于此的布鸣。我遇到他的时候,正是我懵懂无知的时候,是他让我开了窍,懂得了这社会的规则是多么的残忍。”
接下来顾宁的一段说的断断续续,前言不搭后语,她神态如常,不多张磊能感受到她内心的紊乱。即使如顾宁这般果断强硬的女强人,也有能让她丧失常态的人和事。
张磊把顾宁的前言后语连接起来,总算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别看顾宁现在杀伐决断,说一不二,九年前的顾宁可是个毫无主张的软妹子。那年顾宁上大三,她家里是做玉石生意的,虽然不算是大富大贵,也还算是富有。
顾宁的父母很宠溺她,以至于让顾宁对她的父母有很强的依赖性。本来是幸福美满的一家三口,突然有一天,顾宁上学的时候,她的父母双双在家自杀了,自杀的原因她也不知道,那时候顾宁整个人都快要崩塌了,好在有亲戚帮忙,才安葬了顾宁的父母。
顾宁等丧事结束后,便到银行去查一下父母的遗产,没想到她父母一分钱都没有留下,还欠了几百万的债。这时候,有个叫周成军的人自称是顾宁父母的朋友,帮顾宁还了债,还把孤苦无依的顾宁接到自己家里住,只是没有让顾宁继续去上学。
那时候周政还在上高中,还不像现在这样为非作歹,周成军的父亲周柏山也还在世。周柏山是名退休的老中医,每天都有好多人来找他求医问药,周柏山当时住的是一栋别墅,他在一楼大厅坐诊,把一楼的其他房间都改成了病房,周家人都住在二楼。
周柏山见顾宁没有继续上学,便让她帮自己照顾病人,周柏山给她开工资。顾宁本来也无心再去完成学业了,既然周成军好心收留自己,她便准备踏踏实实在这里给周柏山帮忙。
可是好景不长,顾宁搬进周宅几天,周成军就曾经数次暗示她,要她陪睡。张磊可以想象顾宁当时的容貌,那时候她可能没有现在这么成熟稳重的靓丽,不过也肯定是非常漂亮的,不然周成军不可能费这么大的周折,把顾宁骗到自己的家里。
顾宁当时的想法比现在单纯很多,她觉得周成军的确是有恩于自己,除了自己的身体,好像真的没有可以报恩的资本了。可是顾宁又觉得这么做不对,这种报恩方式好像太肮脏了。
就在她犹豫不决的时候,她又发现周柏山跟周成军父子俩的关系很差,两人除了吃饭的时候偶尔说几句话之外,几乎没有其他的交流。这时候周柏山见顾宁时常的发呆,肯定是猜出了周成军的目的,老爷子便在吃完饭的时候,认顾宁做干孙女,并警告周成军不要接近顾宁。老爷子当时训斥周成军的原话是说:“就知道你小子把一个大姑娘救回来是不安好心!”
周成军跟周柏山解释说,他跟妻子离婚已经三年多了,一直有再娶的想法,于是这才把顾宁带回来。并且周成军指天立誓,他要正大光明的娶顾宁进门,并没有别的想法。
周柏山这才没有继续训斥周成军,接着老爷子让顾宁在家里住两年,等顾宁成熟一些之后,让她自己拿主意。此事总算暂时平息,顾宁依旧在周柏山那里帮忙,周成军表面上也不敢再对顾宁有非分之想。
就在此时,顾宁认识了布鸣,布鸣当时在读研究生,因为适应不了太安市的饮食,一直脾胃不好,经常来找周柏山调理脾胃。周柏山给布鸣针灸之后,便让顾宁在他身边守着,顾宁由此跟布鸣聊起来。
布鸣外表俊朗、学识渊博,而且讲话很有哲理气息,很多顾宁犹豫不决的琐事,布鸣几句话就能把其中的利弊分析透彻。两人聊了几次之后,布鸣约顾宁出去吃饭,顾宁自然是欣然而去。
顾宁通过跟布鸣的交流,学到了很多东西,思想也渐渐成熟,本来她看都不愿意多看一眼的史记、菜根谭这类的书,她也能有耐心把这些书看完。
两人交往了三个多月,终于发展到了同床共枕的阶段。此时顾宁感觉自己的未来的日子又有了希望,也又有了动力。周柏山也很赞成顾宁跟布鸣交往,还对顾宁说,以后把他那里当做娘家。
可是美好的一切,又崩塌的太快。有一天周柏山出门会诊,别墅里没有外人,周成军竟然突然要对顾宁用强。顾宁从一楼一直跑到三楼,最后实在把她逼急了,她一跃从三楼跳下,然后连滚带爬的跑到马路上求救。
当时经过那里救下顾宁的,正是来拜访周柏山,后来成为顾宁私人医生的邵医生。邵医生当时的私家诊所还没有成立,他赶紧开车送腿上流血不止的顾宁去了医院,到了医院,医生很快就断定顾宁是小腿骨折,她自己都不知道,当时她是怎么用骨折的腿,从院子里跑到马路上的。
很快周柏山来到医院,这个顾宁到是不意外,意外的是,周柏山趁着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请顾宁不要把今天的事传扬出去。那时候周成军刚刚成为院长,若是顾宁把周成军告到法院,周成军辛辛苦苦得来的院长也别想做了,搞不好还会有牢狱之灾。
可怜天下父母心,周柏山跟周成军虽然不和睦,不过毕竟是父子亲情。顾宁看着周柏山苦苦哀求,她便答应了周柏山的请求,周柏山总算松了口气,把顾宁所有的医药费给包了,并且还一次性给了顾宁十万块钱,算是封口费。
顾宁没有拒绝这笔钱,她对整个周家彻底失望了,人面兽心的周成军就不说了,不明就里的周柏山也让顾宁很难过。这还没完,顾宁受伤后,布鸣一直没有来看她,直到两三天之后,布鸣的家人把他的遗书给顾宁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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