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惟明倒是有点哭笑不得:“容老板,您教训得是。我下一次必定加倍留神!”
容君羨看白惟明这样俯首帖耳的,便也心满意足了,手拿着筷子夹了一块大鲍鱼到白惟明的碗里,笑道:“你知道就好!不过,这次就暂且好好享受吧!”
白惟明笑着答应了。
二人用过饭后,便下了房车,到湖边散步消食。却见是绿水悠悠、青山历历,湖水澄碧映照着云海浮沉。风景中壮丽又不失意蕴。
白惟明看着这青山绿水,便说:“果然是好风景。梅旻导演眼光独到。一开始还说选了这么个默默无闻的地方,其实是最合适的。”
“就是默默无闻才好。”容君羨说道,“这才是清静……你也多享受享受,等我们的电影上映,这儿就没了清静了,定要变成旅游景点。到时候想看这样的风景都没了,真的再来,就只能见到乌泱泱的人头了。”
白惟明点头,说道:“那是。”
容君羨站在那儿,瞧着湖光烂漫,山边翠色凝寒。闲花散落,阵风吹来,肌肤就嫌冷了。可容君羨低头见得湖面上浮动着潋滟的身影——那是白惟明,心中又不舍得立即离去,便默默挨着冻,心里却热切。
湖水里的两人一时都没有动,只见凉风掠过,湖面泛起圈圈的涟漪。
白惟明忽伸出手来,朝着容君羨的肩膀。
容君羨吃了一惊,却没有动弹,侧过脸去迎着白惟明,却见白惟明纤长的手指轻轻掠动,只是拂落了容君羨肩膀上的一片雪花。
“啊。”容君羨有些讶异,“下雪了?”
再抬头,天上纷纷的下着细细的雪,有些未及降落在地,就已消融在柔柔风色里。
“快回去吧。”白惟明说,“降温了,怕要着凉。”
二人信步回去,却见天雪越来越密,砸在二人肩上脸上。白惟明恐要冻伤了容君羨,便截**上大风衣,双臂抬起,把风衣悬在二人头上,只说:“靠近些吧,我替你挡挡雪。”
容君羨低头矮身,钻到风衣庇护之下,却竟也有些忸怩,背脊与白惟明的身躯微微隔着点空隙,像是保持着安全的范围。但白惟明的手臂瞬间便环到了容君羨肩上。容君羨顿时被裹在白惟明温暖的气息之中,再不觉得冷了。
这融洽得很,如拥抱,又不是拥抱。
携着雪的风吹脸上,容君羨都不觉冷了。
容君羨还想这样和白惟明再走远些呢,只是,他们原本饭后散步就没走多远,很快就回到了房车上了。
白惟明把房车的门一关,扬着风衣,抖落防水面料上挂着的雪珠,随后一边把风衣挂了起来,一边又问:“容老板,冷不冷?”
“还好。”容君羨调节了车里的温度,又问,“白先生冷不冷?”
白惟明答:“不冷。不信,你看——”白惟明忽伸出手来,握住了容君羨的指尖:“是不是暖的?”
容君羨耳朵腾的红了。
“哎,”白惟明揉了揉容君羨冻得通红的指尖,“你倒是冷的。”说着,白惟明将容君羨的手放在掌中轻轻搓暖。
容君羨的指尖确实冷的,但脸已经要热坏了。
“谢谢……”容君羨低头。他觉得自己应该把手抽回来的,但又觉得不应该,想着想着,便也算了,只由白惟明揉搓。
白惟明又说:“没想这天气那么不巧,还下雪了,不知有无影响你们拍摄?”
“他们有看预报的,今天是棚内的戏。”容君羨答,“但如果连着下几天大雪,那可就难说了。”
“也不怕,梅旻导演自然会协调好的。”白惟明说道,“你做演员的不需要忧心。”
容君羨却笑了:“他当然协调得好,他是导演。我们做演员的,不需要忧心,但其实也就是放心地做个‘道具’。”
“道具?”
“嗯,虽然导演对人是尊重的,但所有导演到了工作状态,看演员就跟看道具差不多的。我们都是工具而已。”容君羨略一叹气,“偶尔会有这样的感叹。做演员,其实自主权不多的。”
白惟明问:“莫非你也想做导演?”
容君羨摇头:“导戏是大工程,我可没有这个金刚钻去这个揽瓷器活。”
白惟明却说:“这年头,谁都可以做导演的。”
容君羨却拧巴起来,又说:“怎么你说得架势十足,像是我想要做导演就能做到一样呢?”
“正是,”白惟明看着容君羨,认认真真的说,“你想做什么,就告诉我一声,只要不是摘天上的月亮,我总能替你办到的。”
这话说得正色严肃的,却听得容君羨心里暧昧得很,竟有些失措,惶然不知该做什么回答,便不自然地咳嗽了两声。
白惟明便问:“怎么咳了?是不是着凉了?”
“没、没有。”容君羨揉了揉额头。
白惟明伸出手来,抚着容君羨的额角,只道:“有些烫。”
原本还好,被白惟明这么细细抚摸,容君羨的脸真是烫上加烫了,可煮鸡蛋了。
“没有——”容君羨惶然别过头,“没有吧……”
白惟明劝:“你先去洗个热水澡,换件和暖居家服再说。”
容君羨听得能走开逃离,忙答应了,急匆匆去了洗澡。
见容君羨上了二楼浴室,白惟明也上去了,径自将自己的行李箱提到二楼的寝室里,更索性将行李拆开,堂而皇之地在容君羨的衣服旁挂起了自己的居家服,仿佛理当如此一样。
白惟明朝窗外看了看天色,便跟厨师等人打了招呼,只说:“天气不好,趁着现在雪还不大,你们先抓紧下山回酒店吧。”
等容君羨洗完澡出来,白惟明便迎上去,只说:“天气不好,现在雪太大,我下不了山回不来酒店了。”
容君羨愣了愣,说:“那、那你今晚在我这儿将就一晚?”
“那行吧。”白惟明语气像是勉为其难一样。
容君羨到了寝室里去,却见一套陌生的居家服挂在自己的衣服旁边,脸上又是一热的,扭过头,却见白惟明怡然自得地整理行李。
容君羨正想问:白先生怎么把行李箱也带上山了?
却不想,白惟明从行李箱里拿出了一条大大的羊绒披肩,裹到了容君羨身上,又问:“暖和么?”
容君羨如沐春风,顿时忘乎所以,呆呆的点头。
容君羨也有些疲乏,便窝在床上,披着那条羊绒披肩。白惟明去替他煮了一壶热热的姜茶,递到他的床前。
容君羨接过姜茶,便说:“你也喝吧。”
白惟明只说:“一起喝。”
说着,白惟明举着精致的瓷杯,与容君羨的杯子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容君羨喝了姜茶,身上暖洋洋的,又说:“这天时忽然这样,也太糟心了,希望过两天能放晴。”
白惟明便道:“你也正好歇息两天。我今天去看了下,你的通告也排太满了,也太累人了。”
“通告多证明我的戏多,不是好事吗?”容君羨眨眨眼,“我倒是担心天气影响你。你的工作不打紧吧?会不会赶着回去花阴?”
“工作当然打紧。”白惟明答,“但你即是我的工作啊。”
容君羨握着杯柄,似笑非笑地看着白惟明。
白惟明道:“你可喝完了?我去把杯子洗了。”
容君羨将喝完的杯子递给了白惟明。白惟明接过杯子,到了一楼小厨房洗杯子。把杯子刷好了,白惟明又取出了自己带来的水果,切好了放盘子上,带到楼上去了。
白惟明端着果盘到了寝室,却见容君羨在抱着手机发短信。
白惟明语气状似随意的便问:“谁呢?”
容君羨便也随意答:“是宣会长啊。”
“聊什么啊?”白惟明的语气听起来越发的随意自然了。
容君羨又答:“他跟我说降温了,叫我多穿衣服、多喝热水。”
白惟明便道:“劳他费心了,只告诉他,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容君羨便发了过去:“白先生也在我这儿,被雪困着呢。他会好好照顾我的。”
宣会长收到了信息,果然放心了:“嗯,白学长为人细心、热心,一定能照顾好容先生的。”
因此,宣会长回复了容君羨:“哦。”
白惟明随手将容君羨的手机拿走了,放在床头,用长辈似的语气教训道:“别在床上玩手机。”
容君羨“噗”的笑了:“这话听着像老人家。”
白惟明看起来也不恼,只说:“我确实比你老。”
容君羨怔了怔,看着白惟明的脸庞。
容君羨自然是年轻的,二十出头,许多人在他这个年纪还没开始工作呢。况且,容君羨天生好颜色,又知道保养,懂得打扮,看着就跟十八岁似的,青春洋溢、顾盼神飞。容君羨瞧着白惟明,也瞧不出白惟明脸上有什么年龄上的破绽,因白惟明看着也是保养得当、皮肤柔滑,没有细纹。但尽管如此,大家还是能一眼看出,白惟明不是一个小年轻。许是那气度,又许是那眼神。
年岁没有侵蚀白惟明的容貌,但却打磨了他的心志。
因此,那种历练感便从举手投足、眼神笑语中都透出来。
容君羨自然知道自己不是白惟明的同龄人。
就算是,在相同的年龄上,自己也比不得白惟明。大约,二十岁的白惟明也会比二十岁的总控更世故、聪明、又迷人吧。
容君羨忽然闷闷不乐,又问:“那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幼稚?”
白惟明却问:“那你会不会觉得我很老?”
容君羨“噗”的笑了:“也未至于吧!我看你顶多比我大个十岁。”
白惟明却道:“还不足吗?按照社会定义,五十岁也是壮年。你五十岁的时候,我就六十了,六十就是老年了。”
“谈这个做什么?”容君羨道,“能不能活到那一天都尚未可知呢。”
白惟明倒是解颐一笑了:“对,你说得对。”
容君羨瞧白惟明少有笑得这样欢畅的,便道:“你笑我言谈幼稚?”
“不,不是。”白惟明敛去笑容,“我不觉得你言谈幼稚,我觉得你这话说得极为通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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