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病在两天后彻底痊愈了。邱亮看见我胃口那么好,几乎有点羡慕了,就说,嘎伢子,你要不要这么能吃啊!
我说,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我就是饿啊。
爷爷却很安慰说,能吃是好事啊。病去如抽丝,那些病丝还在你身上,没抽净呢,多吃点才能彻底抽净不是。
我一下子想到了阴病。对于我来说,阴病不仅是一些丝,这病简直就是一张大网。
我看着邱亮每天欢蹦乱跳在我面前晃来晃去,心想,这小子,哪辈子修来的福分呢?发生那么大的事儿,到现在也安然无恙,姑姑死了都放心不下他,遇见卷毛那样的坏人,他竟然都能不改初心要是我也有这样的身体、这样的性格、这样的。
我发现自己的脸红起来了。
可是,我为什么竟然脸红了起来呢?
我是个半大少年,他也是。
我们俩现在是相依为命的兄弟,唯一的差异,就是我的阴病而已。
苏更生,你的心可够大的,阴病而已!是而已这么简单嘛。
那个女鬼,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附上你的身,你不定什么时候阴病发作招来鬼,你和邱亮的差异,岂只是天上地下。
想到这里我轻声叹了口气。邱亮正在看一本术书,打瞌睡,听见我叹气,立即惊醒,转过身来,关切地问,你、你没事儿吧?
我没事。我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就垂下眼帘,不说话。
他啪的一掌打在我肩膀上,说,嘎小子,想不到你小小年纪有心事啦?爷爷让我照顾好你,你就给我老老实实地,别胡思乱想,最重要的,可别。
他话说到一半,就停住了,他知道这是我最不爱听也最怕听到的那个词。
但我还是敏感地想到了,那个词不就是“阴病发作”嘛。爷爷这会不在家,邱亮当然是怕我阴病发作,因为除了这件事,他认为他能掌控所有可能的突发情况。
唉!阴病发作!这不正是我现在最大的郁闷吗?
没来由的女鬼上身,莫名其妙地穿越,之前在学校里,那些女生们扎堆天天嘀咕来嘀咕去的诡异小说、电视剧、电影,现在是真真切切地发生在我身上了。
我始终没办法明白的是,为什么我能够穿过那么多年的时空烟幕,回到从前,回到爷爷年轻的时代,做那些杀人、布幻术的勾当。
或许我所感受到的一切就是幻术,终究会有醒过来的那个时刻吧。我真希望那个时刻就是今天,就是现在。
邱亮又开始打盹了,我希望我也能睡一觉,但刚刚迷迷糊糊闭上眼睛,就听见门哐当一声打开了。
爷爷回来了,不是他自己,后面还跟着一个人。
那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圆圆的脸型,齐耳的短发,眼睛当中水波流转,有一种精气神特别抓人。
邱亮也从打盹中醒了过来,叫了一声爷,看见爷爷身后的女孩就呆住了。
爷爷说,来来来,你们俩来见一下小谢老师。
小谢老师?
对,小谢是我给你们请的私塾老师,从今天开始,你们得像所有其他上学的中学生一样,学知识了。
邱亮开始还有点欢欣鼓舞,一听到学知识三个字,脸就皱成了一团。似乎学习对于他来说,比我阴病发作还是件难以应付的事情。
爷爷笑着说,邱亮,你的表情好像不大对头啊。
邱亮脸红了,说,没,没什么,爷。
你们好!小谢老师热情地走上前来,分别跟邱亮和我握了握手。我发现她跟我差不多高,身上有一种特别亲合的气场。而且那样子,让我一看就觉得有几分眼熟。
爷,小谢老师要教我们什么科目啊?我问。
爷爷看了一眼小谢老师说,这个啊,让小谢老师决定吧。
小谢老师大大方方地在武馆一进的木地板上坐下来,也示意我和邱亮坐到她对面。
她说,我啊,分两部分内容教你们,一部分是文化课的内容,包括语文、英语和数学,其他科目我会找一些给你们当作业,留你们课后看;另外一部分内容呢,是戏剧表演。
我和邱亮都愣住了。我在心里嘀咕,为什么是戏剧表演?我们经常去唱戏啊。而且我觉得爷爷的表演天分就足以够我们学一阵子了。
看着我和邱亮一脸茫然的表情,小谢老师说,你们俩有点纳闷儿是吧,爷爷告诉我了,你们业余会有一些戏剧演出,但你们要知道,戏剧这个东西,是有很强的专业性的,所以学一学总没有坏处。
我和邱亮都一起点了点头。
而且,小谢老师顿了一顿,继续说,如果你们将来想上华宁戏剧学院的话,冬练三九夏练三伏,打好基本功还是非常必要的,毕竟,华宁戏剧学院在咱们省算甚至全国,都是数一数二的好学校,竞争会非常激烈。
我和邱亮要上戏剧学院?
我们俩不约而同地抬头看爷爷,爷爷轻轻捋了捋胡子,微微点了点头。
今天是我们的第一节课,我会了解一下你们的基本功,这个基本功,不仅包括文化课的,还包括戏剧方面的。根据今天的摸底情况,我还会引见几个师兄或师姐给你们认识,他们都是不同专业的,各有所长,会根据你们的情况按科班的套路教你们。
小谢老师的声音非常好听,清脆而富于穿透力,这样的嗓门,一开嗓肯定是满堂彩的那种。加上她的身材,实在在太火爆了,该鼓的地方鼓,该凹的地方凹,对于我和邱亮来说,每天跟这样的老师打交道,这得做多少春梦啊!
我和邱亮立即被她快慢有度的语速和不断看向我们的专注的眼神吸引了。
毕竟在我们的生命当中,还没有接触过任何真正的大学生。如果真能考进华宁戏剧学院,成为小谢老师的学弟,多荣耀啊!这一年来,也没有跟任何女孩子打过交道,有这样的老师,真是我们三生的福分。
我斜眼偷看了一眼邱亮,他的表情也充满了专注,几乎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心无旁骛地听着,还不时的瞟一眼小谢老师丰满动人的身材。估计这嘎伢子一定也在暗下决心,要跟小谢老师成为校友。没准心里还在想,要成为小谢老师的男友呢。
第一天的课程不复杂,两个小时过得飞快,小谢老师分别按科目问了我和邱亮几个问题。
语文和英语的问题,邱亮答得不如我,数学的问题,我不如邱亮,戏剧知识方面,我和邱亮打成了平手。
在戏剧知识这一块,小谢老师对我俩的基本功大大赞了一个,说,想不到十四五岁的年纪,懂得东西还真不少。
这个赞许让我俩兴奋了好一阵子,看来跟爷爷搭台唱戏,风里来雨里去这几个月,还真的不是盖的。
一节课下来,小谢老师给我们留了一点作业,告辞了。
我和邱亮都还沉浸在突然变回学生的即视感里,不能自拔。这种久违了的感觉竟然一点也没让邱亮犯困,更没让我担心阴病发作。
因为因为小谢老师,她的讲课风格打破了我对以前学校教育的认知,体验到了一种有所盼望有所期待的快乐。
邱亮的感觉跟我差不多,他的快乐体现在开始哼一些老生戏的片断上,起承转合虽然声音不高,但全都照应到了,一幅陶醉的样子。
我打了他一掌,说,别鬼哭狼嚎了。
他猛地一个哆嗦,住了嘴,吃惊地回过头来看我。
我说,怎么,吓着你了?
他说,是啊,你以后可别跟我逗,我又不知道你是正常。
他知道自己又说多了,慌忙掩饰说,咳咳,没事了没事了。
我知道他的担心,我这一掌他不知道是正常状态还是发病状态,如果总是这么闹,真的哪天发病了,来这么一下,他都不会防备。和狼来了一样的情节。
我笑笑,并不介意,却话题一转,问邱亮,你觉不觉得,小谢老师有些眼熟?好像在哪见过?
邱亮一脸茫然,说,没有啊。我没这种感觉。
我低头细想起来,忽然一下子明白了,脸刷地白得没了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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