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阳高照的山林间,缭绕的绿色分割开一条条登山大路,青脆与菊花分明处皆有人来人往,人群热闹处,羌竹悠悠,曲艺嘹亮,叫卖声不绝于耳。
项心慈远离人群,走在茂盛的枫叶林间,紫色的束腰长裙,随着她的走动摆动流转,放入团雾般的女子柔美动人。
热烈如火的颜色渲染了菊香的和缓,清泉撞处奔腾而歌。
项心慈慢慢的走着,绣着东珠的绣鞋调皮的踩过地上的落叶,被太阳烘干的红色枫叶,犹如开到最后一刻愤而凋零的花瓣,发出嘎吱的脆响。
项心慈看着容度笑。
容度不自觉的对着她笑,看向她的目光越来越温柔,仿佛能感受到她的开心和如阳光般美好的心情,不再刺人也没有锋锐,犹如这片枫林,闲云野鹤,飘逸来去。
路的尽头有一座八角凉亭,凉亭建在断崖边上,对面一条拇指粗的瀑布,像一条线穿在山石之间,分外自由。
项心慈目光恬静坐在凉亭内,看着山下的景色,飞鹰鹤唳,苍翠欲滴。
秦姑姑已经看迷了眼,她已十多年没有出来过。
容度看着她,精雕细琢的眉目,还有她温柔如水的心情……
小路的尽头传来一阵欢笑声。
项心慈没动。
容度也没动。
来人越来越近,说笑声越来越清脆。
秦姑姑回头,隐隐约约看到来人身后跟着的侍女仆从提着满满的吃食和器具。
容度微微皱眉,女眷?他该避让,容度看眼心慈,她依旧专注的看着山下,仿佛里面有了不得的神仙能度她一世疾苦。
容度交代秦姑姑几句,避到了另一条路上。
来人拐过了最后一道弯:“啊,已经有人了,好可惜?”语气带着一丝微微的不满。
立即有人安慰到:“无碍,多一个人多一分热闹。”
“就是就是,说不定我们还认识呢。”毕竟能进清雅地的人都身份不俗。
女子的声音才多了一丝轻快:“也是,这次汪姐姐一定要让着我,都输给汪姐姐好几次了。”
清脆悦耳的女声立即响起:“我以前没有让着你吗?”
“哎呀,你太讨厌了。”又是一阵欢快的打闹声,过了好一会,几人才慢悠悠的走到了凉亭边上,脸上都是止不住的笑意。
最先说话的女孩子第一个进了凉亭,脚步轻快的走向亭子里还在看风景的人,活泼的开口:“你好,我是粮造司左侍郎李家的女儿,你呢?”
项心慈回头,沉醉在山水间的眼睛不解的看她一眼?
说话女孩见状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消失,怔怔的看着转过来的犹如仙境的脸,好美。
项心慈仔细想了想,诚恳作答:“不认识。”又缓缓将实现移到山谷间,粮造司?京中有粮造司?
秦姑姑有点傻眼,本激动的还没有激起涟漪的心瞬间被人打的粉粹——秦姑姑不可思议的看向自家小姐!小姐不该自我介绍!
秦姑姑赶紧戳戳自己小姐。
说话的小女孩木木的转过脸,怎么这样好看?谁家的女儿?
其余人疑惑的看过来:“怡芩,怎么了?”
李怡芩忍不住看向只给了她们一个背影的女孩子,才发现她穿的衣服与她们也不同,她是在襦裙外事罩了几层纱吗?真好看。
众人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侍女、仆从们已经放下篮子,铺好坐垫,燃起了熏香,水果、糕点也一一摆了出来。
走累的小姐们有些已经坐下。
一开始与李小姐说话的人走了过来,看向坐在边上的与她们年龄相仿的人,松口气:“姑娘……姑娘……”
秦姑姑忍不住戳戳小姐的腰。
项心慈看她一眼。
秦姑姑立即垂下头。
项心慈才看向叫她的人。
汪小姐嘴边的话立即有些卡壳,眼前的人犹如枫叶化神、群山显灵:“您……您好……”
周围一直关注这边动静的人,对上不其然转过来的眼睛,都有些回不过神来,同位女孩,如果只是一点好看,她们不至于如此失礼。
可她坐在那里,只是侧脸看过来,便显出了惊心动魄的美,怎么可以有女孩子如此好看。
项心慈平静环顾了一圈,看眼聚满了人的凉亭,也知道不是身居高位,所到之处都要清场的时候,又看向说话的人。
汪棋本想邀对方一起玩的神色,不知道为什么有些拘谨,但又力求镇定:“我们一会对谈,你要一起吗?”
项心慈声音清冷:“不了。”又将目光放回沉静、清幽的山峦间。
几人间热闹的气氛顿时有些拘谨,虽然摆出了棋,也走了几招,可再也找不回刚才打打闹闹的心情,不时看向落在角落的人。
她的衣服怎么看不出款式?
好似也没有花纹?
她的束腰好高?
头上的头饰好繁杂,京中哪家铺子有这样的款式吗?
项心慈转过头,耳间的明月珰落在肩上,被七八双眼睛盯着,她也不是全然无动于衷。
她看眼近在咫尺的棋局,伸出葱白的手指从靠近自己的小姑娘棋盒里拿出一颗,帮她落在久不落子的棋盘上。
李怡芩顿觉淡淡的清香在鼻尖环绕,瞬间让人精神一震。
这子没有任何奇妙,她们刚刚开局,不过是看她走了神迟迟没有落子。
项心慈也无意破坏了别人赏玩的热情,但粮造司李家?她实在没有听说过:“粮造司左侍郎?几品?”缓和被她们弄的太僵硬的气氛。
李怡芩不知道为什么,顿时开口:“七品。”
项心慈想想:“哦,跟我父亲一样都是七品。”所以玩吧,说完再次看向山间。
李怡芩有点回不过神来,七品?为什么从她口中说来,这个七品好像大街上的泥一样?可她父亲是粮造司七品,是近臣,近臣啊。
汪棋嘴角有些僵,比刚才更诡异的气氛在几人间蔓延,七品?
她鞋上的是东珠吧?还缀成一簇花,一只鞋不下六颗东珠,七品能买的起东珠做鞋?
项心慈快被她们看穿了,回头:“还有事?”
众人见状瞬间一起摇头,整整齐齐,懵懵懂懂,傻里傻气头,花儿般的年龄,呆呆傻傻的保证神情,庄重又诚实。
项心慈噗嗤一声笑了,瞬间如百花盛开,枫叶飘舞,仿佛全山的灵气瞬间聚集在这里,清明人的灵台,助人羽化成仙而去。
亭子里的女孩子突然也跟着笑了,笑她们刚刚的小心翼翼,笑对方清奇的脑回路,七品?哈哈!七品,她好有意思,七品跟七品是不一样的,还笑刚刚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僵硬的气氛。
总之,好傻。
活泼的小姑娘们瞬间围了上来:“你的衣服好漂亮?为什么都不做花饰呢?”
“你的耳坠怎么垂在肩上?好长。”
“我都要憋死了,快说,你鞋上是不是东珠?是东珠吧。”七八位小女孩兴高采烈的问着。
项心慈耐心的笑,她没有交过朋友,也不喜欢交朋友,因为交着交着,听她们说话不顺耳了,就被她得罪了。
但不妨碍她享受某一刻的平静,至于事后想翻脸了再说:“是东珠啊,粉色的。我喜欢这样戴耳饰,再长点还能为衣服增色,我习惯这样穿衣服,因为这样穿比较好看。”
“对,好漂亮的,像飘荡的云一样。”
“我觉得主要是小七品好看。”
“是啊,是啊,你真好看,你怎么这么好看,看起来好软乎的样子,我可以捏捏你吗?”好想捏。
“你是不是比我们小啊?你超过十五了吗?”
“好啊,明年就十五了。”
汪棋静静的在一旁站着,看着她们笑。
项心慈看向她:“要下棋吗?”她会一些,因为明西洛喜欢,高兴了不高兴了都要跟她下一盘。
汪棋摇摇头。
项心慈看的出来,她是她们中家世最好的女孩,如今看来修养也很好,并没有因为小伙伴们转移了视线,就怨憎在她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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