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菡芸的第一感觉是,苏璃月是来炫耀挑衅的,但紧接着她的理智便战胜了情感。饶是她同苏璃月一直是死对头,但她心中其实明白苏璃月并非是那种落井下石、趋于表面之人,这也是为什么这个女人如此难对付的原因。
她心下如此快速思付一番,咬牙对苏妙菱斥道:“长姐既是来祭奠母亲的,我们自然不能拒人于千里之外,你且先回房去吧。”
“什么?你竟然让这个女人拜祭母亲!”苏妙菱怔愣过后,由于愤怒,登时变得张牙舞爪起来,“你这不是成心让母亲不能安息吗?!”
“你再在这里吵吵闹闹,才是真的不想让母亲安息!”苏菡芸冷冷地看着她,目光中再也没了一点温柔贤良,取而代之的是冷冷的寒意。苏妙菱不由地呆住了,心底竟生出些许惧意来,硬生生地将那些即将脱口而出的话又咽了下去,犹豫几秒后,最终还是甩袖走了出去。
“二妹如今的气势倒是越发地迫人了,比起二娘来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待到室内只剩了二人,苏璃月随手拿起三支香,象征性地插到了香炉之上。
苏菡芸冷冷地看着她,心中饶是怒意翻滚,却只带了几分讥讽淡淡地说道:“我也是没办法,这世道一直都是强者的天下,长姐这一路摸爬滚打地才到了今天的位置,想来对这一点是再清楚不过的。”
听了她的讽刺,苏璃月微微一笑,挑眉道:“妹妹这话也有失偏颇。在这世道站稳脚跟,只做强者是远远不够的,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这句话反倒是更重要一些,二妹若是不能理解这一点,只怕心中所求终不能如愿。”
她这是在暗示自己和母亲现如今的下场是多行不义必自毙吗?苏菡芸心头的怒火越烧越旺,再也装不出高冷的样子来了,怒目圆睁道:“我知道你来是有话要说,但若是这样教育我的话,那还是请你赶紧闭嘴,快些离开的好!”
“都道是忠言逆耳,但却没几个人能听得下去忠言,妹妹既是不爱听,那我便不说了。”苏璃月无奈地摇了摇头,这才收起脸上的笑容,清冷的双眸直视着苏菡芸愤怒的眼睛,一字一顿道:“妹妹是不是觉得二娘的死同我有关系?”
终于说到正题上了,苏菡芸冷笑一声,反问道:“难道同你没关系吗?”
苏璃月没有说话,只是走到棺木前,望了一眼庄玲玉的尸首,啧啧地摇了摇头,“其实看到二娘如今的下场,我心中并没有多高兴。”
苏菡芸自是不相信她说的话,只越发地觉得她是讽刺,遂怒喝道:“你什么意思!”
“妹妹先不要动怒,事到如今,我也不怕同你讲实话了。”
苏璃月复又抬头望向了她,神色淡漠地说道:“其实倚着我原本的打算,是要将二娘带到一个你永远找不到她,而她又随时能看到你,知道你消息的地方。毕竟让她亲眼看着你在她所引导的道路上越走越远,最终再也回不了头了,比让她死了更难受,不是吗?”
什么?她原来打的竟是这个主意?!苏菡芸怔了怔,随即眼底涌上浓浓的质疑,冷声道:“你这借口找的真烂,这世界除了你,还有谁会想着置我母亲于死地?”
“没有吗?”苏璃月淡淡一笑,挑眉道:“妹妹不妨想想,庄家舅舅被处死后,宋太师为何还会出手救下二娘,说不定能想清楚一些什么。”
知道的越少就越安全……
苏菡芸猛地想到在那间柴房中,庄玲玉同自己说的话,她的身子晃了晃,一种可怕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充斥在了她的脑海之中。
“妹妹到底是聪明,一点就透。”苏璃月见状,只是微微一笑,樱唇轻启道:“今日我来也不过是想给妹妹提个醒,免得妹妹想要报仇却找不到真正的仇人,白白忙活一场。”
说罢,她便转身翩然离去,方走到门口,只听室内传来哗啦一声,似是有人将桌上的茶碗尽数扫到了地上。
今日这一遭到底是没白走,横竖这根刺算是插到苏菡芸的心中了。苏璃月莞尔一笑,脚下的步子也越发地轻快起来。
待到她的身影消失在了门廊出,一道身影才从另一侧的屋檐下一瘸一拐地走了出来,直奔庄玲玉的灵堂而去。
听到门口的动静,苏菡芸初时以为是苏璃月又去而复返了,她连忙站直了身体,深呼吸几次,尽量平息着自己的火气,想要自己看起来并不是太过狼狈。
“小姐。”
听到红蔷的声音后,她先是怔了怔,随即猛地转过身来,带了几分不悦地说道:“你怎么来这里了?不是说好了,这阵子风头紧,让你先在厨房帮厨吗?你该知道父亲原是要将你赶出去的,我是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冒险将你留了下来的,你若是还不知足,我便再没有能力抱住你了!”
“不,小姐,奴婢知足的。”红蔷闻言,连忙跪在了地上说道:“红蔷自小便没了父母,若不是夫人可怜,一直把红蔷养在外面,红蔷这条贱命早就没了。红蔷又岂会因为帮厨那点事,而来给小姐您找麻烦。”
看着一脸真诚的红蔷,想到若不是她见形势不妙,将母亲请了来,只怕这会子躺在棺中的就是自己了。苏菡芸无奈地叹了口气,语气也稍稍地和缓了一些,上前将她扶了起来,“你既然都明白,怎么还冒险来这里。”
“夫人对奴婢有再生之恩,奴婢一来是想送送夫人。”红蔷擦了擦眼角的眼泪,随即从怀中掏出一个布包,声音哽咽道:“二来,夫人在离开之前,嘱咐奴婢一定要亲手将这些东西交到您的手中,还说它们是祸水,利用得当,却也是能助小姐飞上枝头的利器。”
苏菡芸忙从她的手中接过那布包,走到油灯之下打开了来。当一一看过里面的东西后,她的面色变了又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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