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雅在电话里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语气里带了浓浓的哭腔,“优优,怎么办,你爸爸不见了!我一早起来就没看到他,还以为他出去晨练去了,可是一直等到现在他都还没回来……”
夏优优的心乱了几分,她强迫自己保持冷静,“妈妈,您先别急,说不定爸爸只是有事出门了,您再让人找找。”
“不可能的,他要是有事出门的话,不可能不告诉我,而且电话也一直关机,他肯定是被人给害了!”
“您先别急,我马上回来帮着一起寻找爸爸!”阿坤失踪,夏优优没有精力再管老爷子这边的后事,急急忙忙地就赶回了家。
家里因为阿坤的失踪,已经是乱成了一锅粥。
夏雅无助地坐在沙发上哭泣,整个人一瞬间显得老了十岁。
夏优优的心沉到了谷底,慌得整个身子都在微微颤抖。
但是她不得不强迫自己保持冷静,不得不站出来主持大局——
夏雅因为阿坤的失踪情绪已经全然崩溃,这个家能靠的,也只有她这个才刚满十八岁不久的小姑娘了。
“妈妈,您先说说看,您是怎么发现爸爸不见的?”
夏雅抽抽搭搭地开始回忆起来,“昨晚上我和你爸爸是一起入睡的,后来半夜他起来过一次,我迷迷糊糊问他做什么去,他说上厕所,我就没管他,自己又睡了。今早起来的时候发现他不在,我以为他起得早,晨练去了,就去做早餐,饭做好以后一直等不到他回来,打他手机也是关机。然后你就打电话回来了。优优,你老实告诉妈妈,你是不是知道一些什么?”
夏优优无力地开口,“凌老爷子今天早上去世了,凌老太太失踪,我就怕……”
“我就知道肯定是那个老婆子在从中作梗,一定是她带走你爸爸的!”夏雅激动地打断夏优优的话,面上露出狰狞的神色。
凌老太太和阿坤同时失踪,稍微一想就知道这其中必有关联。
可是,就算能猜到阿坤是被凌老太太带走的,一时半会,又能去哪里找人呢?
“妈妈,您能不能和我也说句实话,夏家官司打输了,凌家本来就站在有利的位置,按理来说凌老太太不会主动生事,她为什么要抓爸爸?您是不是还有什么事瞒着我们?!”
夏雅被夏优优问得一哽。
“我……我一个弱女子,能做什么?”夏雅支支吾吾地说道,“我不过是告诉了凌老爷子一个真相而已!”
“妈妈,你把凌东源真正的死因告诉老爷子了?”
“是,是又怎样?我说的都是实话,又没有添油加醋。”
“所以,凌老爷子之所以会发病去世,都是被您给气的?”
夏雅接连被夏优优质问,面上有些挂不住,“你打听这些做什么?现在当务之急不是先找到你爸爸吗?”
夏优优深吸了一口气,无言以对。
她知道夏雅恨凌家人,她也理解夏雅的仇恨。
但是让夏优优没想到的是,夏雅竟然真的去和凌老爷子说了所有的真相。
不管怎么说,凌老爷子是无辜的啊,他还生着病,他并不知道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啊!
可是,她也没办法责怪夏雅。
那是她的妈妈,是给予她生命,吃了很多的苦,才熬到今天的人。
她的痛苦,她的仇恨,她的偏执,她都懂。
“妈妈,我打电话让姨夫也帮忙打听一下爸爸的下落,您先休息一下,平静一下情绪吧。”
夏优优没有再和夏雅多说什么,转头就去阳台上开始打电话。
能够寻求帮助的人,她都找了。
可是能不能在一切还来得及的时候找到阿坤,谁也说不准。
这一天,就在这兵荒马乱中过去了。
到了傍晚的时候,凌老太太和阿坤还是不见踪影。
直到天都快黑尽了,夏优优才从凌莫南那里收到消息,说找到两人的下落了。
夏优优匆忙带着夏雅赶过去,看到的,却是一副让所有人都心痛的画面。
在A市郊区的一个废弃的仓库里,阿坤直挺挺地倒在地上,凌老太太正站在他面前,疯狂地大笑着。
夏雅飞快地冲了进去,抬手就是一巴掌打在凌老太太的脸上。
这一巴掌,她用了死力气,直接把凌老太太打倒在地。
“你这个恶毒的老虔婆!你对阿坤做了什么!我杀了你,杀了你!!!”
凌老太太被夏雅打翻在地,脸上的疯笑却并未停止。
“哈哈哈哈……我终于弄死这个贱/人了!老爷子,你活不了,我让他也活不了,我让他到地下去陪你,我让他就算是死也摆脱不了自己的命运,哈哈哈哈……”
凌老太太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了一下,这才手忙脚乱地将她和夏雅两个人拉开。
凌莫南含着一张脸,大喝一声,“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赶紧把人送医院抢救?!”
要是阿坤真的死在这里了,天,他都不知道他和夏优优之间应该怎么办!
Tony走过去摸了摸阿坤的胸口,犹豫着开口,“总裁,他,他已经没有心跳了,身子都凉了,救不回来了了啊!”
“什么?”凌莫南和夏优优两人同时失声出口。
“阿坤!”夏雅一听这话,一下子扑过去,扑到阿坤的面前。
触手一摸,浑身冰凉,根本就不是一个活人应该有的体温。
她颤抖着将手指放到阿坤的鼻子面前,却半天没有探到呼吸。
似是不相信一般,疯狂地摇晃着阿坤的尸体,“阿坤,是我啊,你醒醒,你睁开眼睛,看我一眼……”
早已断气的阿坤,自是没有办法睁开眼睛看她一眼。
凌老太太还在一旁疯狂地笑着,“老头子,他们害你,我给你报仇了,我这就下来陪你!”
说着,突然从地上捡起一把水果刀。
“快拦住她!”凌莫南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
下面的人手忙脚乱的将凌老太太镇压住,抢走了她手里的水果刀。
凌老太太活了下来,可阿坤,却永远地失去了呼吸。
现场一度陷入了沉默,除了夏雅哀伤的哭泣声,和凌老太太疯狂的笑声以外,再也听不到其他的声音……
时间过了很久很久。
久到世界都好像走到了尽头。
凌莫南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眸色深幽得如同夜色一般,“将坤叔的尸体先运回去,我们两家都先把葬礼办了再说吧。”
众人都很无奈,如今老爷子和阿坤尸骨未寒,也只有先各自回家先进行安葬。
夏雅已经哭得晕过去了,夏优优虽然眼眶红红的,却强忍着不让自己掉泪。
走到门口的时候,凌莫南突然拽住了夏优优的胳膊,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句,“优优……”
这个时候,他的心里已经装不下其他,就只有一个感觉——
那就是恐惧。
对今天以后的明天的恐惧。
对他和夏优优这段感情的未来而恐惧。
夏优优抖了抖干涩的嘴唇,“让我静一静,好吗?”
几乎是哀求一样的语气,刺痛了凌莫南的心。
凌莫南感觉自己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哽住了,半天才开口道:“好,记住我和你说过的话。”
夏优优麻木地点点头,和夏家这边的人带着阿坤的尸体离开了。
这一战,打得是两败俱伤。
夏雅三言两语气得凌老爷子病发身亡,可夏家这边也没讨着什么好。他们永远的失去了阿坤。
夏优优当着所有人的面都忍住了没有哭,可是当她回到自己的房间,一个人独处的时候,终是忍不住哭了出来。
眼泪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她咬住自己的嘴唇,却还是不能抑制自己发出声音。
心脏,痛得都有点麻木了。
她还记得凌老爷子像个可爱的老顽童一样,都那么大岁数的人了,却整天惦记着偷吃冰淇淋的模样。
她还记得阿坤虽然话不多,但注视她的时候,喊着满满的温暖父爱的眸子。
他们都是可爱的好人,可是好人不长命,他们最终还是没有挣脱命运的泥沼。
命运,真是个残酷的东西。
他看不见,摸不着,平日里感受不到。
但当他暴露出自己的存在感的时候,渺小的人类根本就没有办法去逆转结局。
夏优优又想到了凌莫南。
想到了两人认识以来的点点滴滴。
想到了他们无奈的,不被所有人祝福的爱情。
发生了这样的事以后,他们还能像以前那般旁若无人的相爱吗?
他们还有可能走到一起吗?
或者,他们还有资格再在一起吗?
俗话说: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她和阿坤虽然刚相认不久,还没来得及培养出浓厚的父女感情,但那毕竟是她的父亲,是她的亲生父亲。
“姑爷是被注射了大量的镇定剂导致死亡,死亡时间大约是今天下午五点半左右,身上没有被殴打过的痕迹,死亡的时候应该没什么痛苦。”夏家的法医朋友在给阿坤验过尸过后,如是说道。
夏老爷子气得狠狠地一拍桌子,“好个凌家!欺人太甚,真当我夏家没人了是不是?元安,你马上起草一份上诉书,控告凌老太太故意杀人,他凌家再无法无天,也不能枉顾法律!”
“爸,这不太合适……”莫元安看了一眼夏雅房间的方向,压低了声音,“凌老爷子的死毕竟也和小妹有关,真要打起官司,恐怕会连累了小妹啊……”
夏老爷子经莫元安这么一提醒,才想起凌老爷子的事,狠狠地一皱眉,“那难不成就这样算了?我夏家的女婿就白死了?”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们来日方长,不急于这一时。凌家就在那里,跑不掉的。”莫元安轻声安抚着。
阿坤的死,为整个夏家和莫家都罩上了一层阴影。
兴许很多人对阿坤并无太多感情,但他毕竟贴着一个“夏雅的丈夫”这样的标签,就是夏家人,和莫家是姻亲。
如今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别的不说,就是面子上,也挂不住。
夏老爷子想了一下,突然目光看向夏优优,“优优,你来说说看,死的是你亲生父亲,起诉或是不起诉,都由你来决定。”
突然被点到名,夏优优一点准备都没有,“外公……我,我觉得还是算了吧……”
夏老爷子一动不动地看着夏优优,等着她的下文。
其实夏优优此时心里乱极了,根本没有余力去认真思考夏老爷子的问题。
只是本能的,不想和凌家打官司,不想再产生什么冲突,不想断送了她和凌莫南之间本就已经风雨飘摇的一切。
或许她这样会显得自私。
可是人的心就那么小一点的空间,又能装下多少人和事呢?
“外公……”夏优优抖着嘴唇,声音沙哑无比,“我觉得姨夫说得对,若真的让警方和法院插手,妈妈也会变得很危险。她吃了那么多苦才得以和家人团聚,万一……”
“我明白你们的意思了。”夏老爷子打断夏优优的话,“这件事到此为止,谁都不要再提,优优,这段时间你辛苦一点,多陪陪你妈。”
“嗯。”夏优优乖巧地点了点头,内心却愧疚无比。
对不起,爸爸。
您就这样被人害死了,作为女儿的我,却没办法帮你报仇。
但是,我不会让你的在天之灵寒心的。
所以,凌莫南,这次,或许我们真的已经……无路可走……
夏优优紧紧地咬着自己的唇,双眸里满是疲惫与无奈。
她觉得自己真是一个糟糕的人,太过贪心,什么都想要,却最终,什么都失去了。
“好了优优,夜深了,你也先去休息吧,明天你爸爸的葬礼,还需要你在灵堂伺候,今晚先好好睡一觉,什么都不要想。”莫元安在夏优优的肩膀上拍了拍,让她回屋休息。
夏优优哪里睡得着啊,但也确实是需要一个单独的环境,好好沉淀沉淀自己的心情。
躺在床上,夏优优习惯性的就想给凌莫南打个电话,或者发个短信。
再三犹豫之后,最终还是决定放弃。
这个时候,两人还是不要联系的好。
让彼此都冷静冷静,想想以后的路到底要怎么走,该不该继续走下去。
前方已是万丈深渊,偏执地跳下去,也许并没有峰回路转,有的,只是遍地荆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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