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为父亲,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剩下来的唯一的不会被丢弃、切断的牵绊。可原来自己的好,自己的坏,从一开始,就不被他关注和期待……
雪越下越大,蹲在地上的双腿都麻了,站起来,头发和睫毛上结了冰。人哆嗦着,心都似被冻僵了,忘记了刚才那种揪疼。抬脚慢慢的走。
天色已晚,夜空被雪地映照出浅淡的亮光。远远的一辆汽车上走下个人来,遥遥看住她,不远离不靠近。
身体沉重灼热,心底却嗖嗖的冷,人不断的打着哆嗦,意识模糊。似灵魂出窍,只听见有人远远的叫她。安夏,安夏——
焦灼的声音听起来异常遥远。她想应一声,可是怎么都出不了声音。
又觉得自己似双足深陷泥潭,越拔越深。身体的下坠感沉重的让她失去自救的力气。
意识担在边缘,不知道大脑里这些来回的景象是梦?还是回忆?
酷暑,清晨就已热到流火。小小的自己梳着两个朝天的小辫,自屋内蹦跳着跑出来,双手撩着小小鹅黄色的背心,露着小肚鸡躲在回廊藤蔓揪绕的阴影中乘凉。
突然听见咕噜噜的响动,自肥美的绿叶中钻出头来,见母亲宋玉吉拖着沉重的行李,自一边走过来。
奶奶自屋内迎出来,望见来人一怔。轻声说“回来了?!!”喜悦中带着一丝怜惜的问。
宋玉吉点一点头,沉默的站在老太太的面前,目光却落在安夏的脸上,和她对视。
过一会,嘴角带着笑,走向前来,似要伸手抚弄安夏的头发。安夏突然莫名扭头往奶奶身后一躲,她伸出的手就落在了空里,顿一顿重又缩了回去。
安夏一直静静的望住她的双眼,想要从她的瞳孔中找出自己幼小的影子。
奶奶将她向前轻轻拽了一把,在她耳边说“快,安夏,叫妈妈。”
安夏只是倔强的抿着嘴,目光肆意无辜看住眼前这个一脸沧桑的女人。
她的头发凌乱的在脑后挽起一个小小的发髻,眼角有细细的纹路,皮肤是被阳光炙晒过的暗红、黝黑,因为干燥起了细细的皮屑。整个人因为长期的奔走在外,而显得憔悴落魄。
她已不是安夏记忆中的年轻漂亮的母亲。
“安夏,”宋玉吉轻声的唤着女儿的名字,说“我是妈妈。”目光是记忆中的柔和温暖,颤抖的语气中却藏着无尽的悲凉。
安夏躲在奶奶身后,不再看她。
宋玉吉终于低下头来放弃,又缓缓的抬眼对着老太太说“妈,这次离开,我就不回来了。”
她离开,就真的没能再回来。
之后安夏再也没有机会告诉她,自己其实一直记得,那双眼睛。柔和的目光中有自己小小的影子的眼睛。
十四岁生日时,第一次收到母亲自新疆寄来的明信片。金色的胡杨林图案,背面潦草的写着“安夏,妈妈希望你能健康明快的成长。远念。”
她用手指轻轻抚过那些蓝色的方块字,想象着母亲在异乡的街头,买下这样一张明信片匆忙的写下这样一句话。然后踏上新的路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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