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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点小说 > 曼紫萱衡子轩 > 第210章 血红色的海
 
衡子轩看见了肺痨病鬼,是一个中年人。

他认识这个中年人。

一个对他好,但却令他怀疑的中年人。

在茶楼里,他们是第一次见面。

在这海滩上是第二次见面。

两次见面之间只不过隔了一会儿,却想不到这中年人已经病成这个样子了。

衡子轩未免有些唏嘘,上次见他的时候,他还是好好的,一副健康人的样子。

中年人站到海边上,望着大海,迎着风在吹。

海风渐渐地小了,最后竟然不见了。

可中年人还在咳嗽着。

但他的咳嗽声在慢慢地减弱下去,最后,就像海风一样,不见了。

中年人变得一点儿也不像个病鬼了,看起来倒像个非常健康的人,说话也中气十足。

他说,不好意思,我不能见风的,一见风就咳嗽。

衡子轩仔细打量着他,说你不应该到海边上来,海边上的风一向都很大。

中年人说,有时候也会没风的,你看,现在不就是一丁点儿风也没有了啊。

衡子轩点了点头,说是啊,很奇怪,明明这海上的从未停过,可你一来,风就停了,或许是大海照顾你是个肺痨病人,不忍心再刮风了吧。

中年人笑了一下,笑得有些莫名奇妙,不再说话了。

他们两个站在那里,站了好久,谁也没有再说一句话。

天地间都沉默了。

大海沉默着,完全沉默着。

人沉默着,仿佛连呼吸都没有了。

突然,海风起了。

中年人也开始咳嗽了起来。

风越刮越大。

中年人咳嗽越来越厉害。

海风在怒号,海水起了阵阵浪涛,涛声轰鸣。

中年人咳嗽得似乎要把肺给咳出来似的。

当海浪滔天波涛汹涌的时候。

中年人终于咳出了血。

他一口血喷到了湛蓝的海水中。

海水慢慢地被他的鲜血给染红了。

整片大海都被染红了。

湛蓝色的海彻底成了红色的海。

红色的海很红很红,红得像血,红得像火。

衡子轩感到怵目惊心,肝胆欲裂。

他忍住头晕目眩,呕吐恶心,问中年人,这海怎么了。

中年人说,变成了血海。

衡子轩又问,你为什么不再咳嗽了。

中年人说,没有海风了。

衡子轩这才发现,真的没有海风了,一丁点儿海风都没有了。

他想到了海魂。

海魂这个时候为什么不出来。

难道他怕中年人?怕成这个样子?

这个中年人到底是谁?

衡子轩说,你好像很牛掰的样子。

中年人冷着脸沉声道,我一向都很牛掰,只是你没见到罢了。

衡子轩说,我见到了,这一次你也很牛掰。

中年人扭头盯着他,有些意味深长地说,将来,你比我要牛掰多了。

衡子轩哂然一笑,说了声是吗。

中年人轻轻地点点头,轻声却语气十分肯定地道,是的,绝对是。

他们走了。

中年人要找个地方喝酒。

是喝酒,不是喝茶。

他让衡子轩带他去找一个喝酒的好去处。

他们走后,萧惊潮出现在了大海上,他望着远去的俩人身影,好似在发愣着。

罗刹飞也出现了,他是站在海边上的。

他说,好家伙,转眼间,好好的海就成了血海。

萧惊潮飞掠到海岸上,和罗刹飞面对面站立着。

他们之间也就相差三尺来远。

萧惊潮说,我该怎么办。

罗刹飞一愣,说什么该怎么办。

萧惊潮望着大海,说我的海,我保护不了我的海,我该怎么办。

罗刹飞笑了,笑得有些促狭,他说,是不是想让我给你帮忙对付龙在天。

萧惊潮笑了,笑容里充满了说不出的寂寥和自嘲。

他问,你愿意帮我的忙吗。

罗刹飞默默地注视了他一会儿,然后慢慢地摇摇头,说我不会帮你的忙,并不是我不想帮忙,而是这忙我根本就帮不了,龙在天,不是你我能惹得起的,算了吧,你还是放弃这片大海吧。

萧惊潮沉默了,彻底沉默了,沉默地望着大海,血红色的海,血海。

罗刹飞摇头叹息了几声,便离去了,他是走着离去的,每走一步都显得步伐沉重,在沙滩上留了一个又一个的深深脚印。

走在路上,鹅毛大雪停了,终于停了。

天晴朗起来,露出光芒照射的太阳。太阳很大,大得不像是太阳。

衡子轩问道,这雪怎么停了。

中年人说,是因为大海成了血海。

衡子轩笑道,雪停了,似乎是一件好事。

中年人嗯了一声,随即又摇了摇头,加重了口气说,不是似乎,是绝对,绝对是一件好事儿。

衡子轩哦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他不想再说话了。

说实话,他还是喜欢鹅毛大雪飞舞着的阴天。

因为,他是一个寂寞的人。

寂寞的人,是绝对不会喜欢晴天的。

天越晴,寂寞的人就越寂寞。

他们来到了酒楼门前。

酒楼的生意很好,似乎一点儿也不受大雪的影响。

这条街道上有不少建筑物,似乎都不受大雪的影响,而这些建筑物,都是用来做买卖的建筑物。

或许,在这条街道上做买卖的人,都是比较厉害的人吧,比如小雯,比如服装店的女老板,比如这家酒楼的老板东宝山。

衡子轩问,你认识东宝山吗。

中年人摇摇头,说不认识。

衡子轩惊讶起来,说你连东宝山都不认识。

中年人也讶然了,他说我该认识东宝山吗,为什么呢。

衡子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觉得厉害的人都应该认识厉害的人。

东宝山很厉害。

中年人也很厉害。

谁知,中年人却说,东宝山一点儿也不厉害,

衡子轩一愣,哑然一笑,说谁厉害,在你眼中谁厉害。

中年人不吭声了,迈步走上台阶,他要进酒楼。

衡子轩赶紧跟上,跟他一起进了酒楼。

他们要了一间包间。

包间里有一张很大的桌子。

他们各找了一处地方坐下来,离得并不远,也绝不近,中间大概隔了三四把椅子的样子。

点菜,点了最好的菜。

点酒,点了最好的酒。

他们一共要了十三个盘子。

然而,端上来的却是十三盘子馒头,八根大葱。

大葱被剥得很干净,只截取了白色的部分,白得如同羊脂白玉。

衡子轩看了看伙计们,又看了看中年人。

他愤然不平地说,这家饭店纯粹是找我们事儿的。

他期待中年人发怒,然后教训一下店家。

可中年人好像连屁都不敢放一个,拿着馒头,慢慢地啃着,拿着葱,慢慢地咬着。

而且,中年人还是低垂着头,连看都不看一眼衡子轩,好像是不愿意面对他似的。

衡子轩冷笑了,说了一句就会儿瞎吹,有了事儿就在这儿装孙子。

他站了起来,咣当一下子,把身后的椅子蹬去老远。

他不吃了。

这饭吃着没意思,还不如去小雯的面馆吃面条。

他来到了面馆,要了一碗面条。

面条里没有放辣子,也没有放酱。

正宗的清汤面条。

他一边吃着,一边抹着眼泪。

小雯发现了他的情况,坐过来,一边剥蒜,一边问他为何要流泪。

衡子轩说,我觉得我的人生忒没意思,充满了寂寥和无奈。

小雯说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

衡子轩没有说话,埋头吃起了面,吃的速度很快,吸溜吸溜的。

因为他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

小雯不是已经被罗刹飞给踹进通往地府的地洞里了吗。

她怎么出来了?

她好像没事儿一般。

她闭口不提有关地洞的事儿,她好像忘了。

她不主动提起,衡子轩也不提,因为衡子轩猜测,有关地洞的事儿,一定不是什么好事儿,自己还是不要表现出对黑洞太感兴趣,那样不好。

有些事情,知道得越多,越不好。

小雯还在剥着蒜,似乎在等着衡子轩说话。好像她已打算好,衡子轩不说话,自己便不说话。

衡子轩一边大口地吃面喝汤,一边不时偷偷地斜眼暼她,越来越觉得她太诡异,太可怕了。

面吃完了,衡子轩放下碗筷,站起来,便要走,却被小雯喝住了。

衡子轩讶异地望着她,说干什么。

小雯说付钱。

衡子轩更讶异了,说我吃面,你还要钱。

小雯耷拉着眼皮说,我为什么不给你要钱,我们是什么关系。

衡子轩说难道我们不算是朋友吗。

小雯说,我们是屁的朋友。

衡子轩的脸冷了下来,说你想怎么样。

小雯的脸也冷了下来,她说我不想怎么样,我就让你掏钱。

衡子轩哼了一声,说我若不掏呢。

小雯点了点头,说不掏好哇。

她站了起来,指着衡子轩脚下,手指一划,衡子轩的影子便不见了。

她让衡子轩走。

衡子轩却不走了,他说这是怎么回事,我的影子呢。

小雯说,什么时候拿钱,什么时候把影子还给你。

衡子轩问,人若没有影子的话会怎么样。

小雯不说话了,自顾低着头剥蒜。

衡子轩走了。

他觉得没有影子就没有影子吧,反正要影子也没什么用,失去影子后也没感到啥不妥。

他在大街上走着,看到积雪还是迅速融化,脚下成了烂泞一片,到处是水坑。

大街上人不多,甚至没几个人,他走了一路子,除了看见一个老太太之外,便再也没有看到其他人,好像大家都不喜欢走这样的路。

老太太又倒了回来,她倒走的速度很快,她来到了衡子轩面前。

衡子轩站住了,盯着老太太看。

老太太也正在盯着她看。

两个人脸上的神色都不太好看。

谁也不喜欢被人直盯着看。

老太太问他,你有没有看见我儿子和我儿媳妇。

衡子轩说,你儿子是谁呀,你儿媳妇又是谁呀。

老太太说,我儿子叫金无边,我儿媳妇叫小雯。

衡子轩赶紧摇摇头,说我不认识他们,就是见了他们也不知道是他们。说罢,他就迈开步伐,继续往前走了。

可老太太一直倒走着,紧紧撵着衡子轩。

她好像懒得转过来身,也可能是认为坚持倒走,对身体是有好处的。

衡子轩不胜厌烦,又突地将身子停顿住了。他非常火大,他想把这缠人的老太太给打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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